宋芷倚着孟桓,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孟桓身上,手环着他的腰,姿态亲昵又依赖。
“怎么了?”孟桓察觉到人情绪不对,低声问他。
宋芷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是静谧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映着屋外的雪色,宋芷的肤色似乎比雪更白,迎上去,吻住孟桓的唇。
“我前天不是说,回来后补偿你么?”亲吻的间隙,宋芷用有些不稳的声音说。
带着喘息的颤音响在耳畔,撩得孟桓心头猫爪挠似的,痒痒的。
“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孟桓问。
宋芷面色微红,咬着唇,太羞耻的话语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炭火在炉子里“噼啪”作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之间,呼吸声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暖洋洋的火炉把屋外的寒气隔绝了,让屋内的温度甚至显得有些高了。
宋芷觉得自己有些热。
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用行动表明,他微微低头,唇瓣擦过孟桓的下颌,沿着温热的皮肤向下,轻柔又笨拙的吻落到孟桓的颈侧。
这是宋芷第一次主动做这样的事,生涩又害羞。
宋芷主动,孟桓当然高兴,可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孟桓捏着他的下巴,阻止了宋芷进一步动作,把人的脸抬起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芷嘴唇动了动,没有回答,只问:“你……不想要么?”
一句话,电流似的酥麻感沿着小腹向下,孟桓立即就有了感觉,呼吸微重:“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等会儿不准喊停。”
宋芷红着脸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紧闭的房门把风雪隔绝,把海棠花和梅花隔绝,把无论是四十年前,还是十四年前,还是五年前,种种般般的恩怨,仇恨,大义或是小怨,全都隔绝。
孟桓把人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到床上,低头吻他的唇。
宋芷攀着孟桓的肩,心跳如雷。
衣带渐宽,虽然是冬天,可两人紧贴着的身子却并不觉得冷,反而很热,像是有一把火在体内燃烧,烧得人理智全无。
孟桓胀得发疼,却仍旧很耐心,低头亲吻宋芷的额,低声说:“若是疼,就咬我。”他指指自己的肩。
宋芷勾着他的脖子胡乱点头,上一次的经历并不美好,让他略有些畏惧,可还是尽力打开自己,去接纳孟桓。
进去时,宋芷的手在孟桓背上抓出一道红痕,他急切地去寻孟桓的唇,想在亲吻中寻到一丝安慰,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满脸。
“很疼吗?”孟桓问。
宋芷摇头。
孟桓比上次还要耐心很多,疼,但是并不剧烈,流泪也不仅仅是因为疼。
而是因为更多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征南……”宋芷唤他的名字。
“嗯?”
“你再多陪我一阵儿好不好?”
宋芷在仿佛在浪潮里浮浮沉沉,于绝望中抓住一个人的手,一边厌弃着自己,一边渴望着救赎。
多卑微不过的恳求,可孟桓并未听出来其中的意味。
孟桓吻着他的眼睛:“我会一直陪着你。”
情话,尤其是这个时候说出的情话,往往比寻常时候更好听一些。
等一切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冬天天黑得早,才刚到酉时,就已经昏昏沉沉的了,但积雪反射着雪光,让世界看起来不那么黯淡。
宋芷缩在孟桓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累。
浑身都累。
还疼。
孟桓将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他的发顶,道:“乖,跟我起来清理一下,否则你会生病的。”
宋芷低哼了一声,声音又低又哑:“不想动。”
孟桓摸着手底下细滑的皮肤,柔声说:“那我去让莲儿送点热水进来,你在这儿等我。”
宋芷拉着他的手不放:“别走。”声音闷闷的,看起来对孟桓要离开这件事很不满。
这样直白的宋芷很难见到,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坦诚得可爱,柔软到让孟桓不忍心违背他的任何话。
“今天怎么这么粘人了?”孟桓捏捏宋芷的手心,“乖,我很快就回来。”
不清理是不行的,宋芷再撒娇也不行,这是原则,孟桓还是拉开了他的手,穿好衣服出去,命莲儿准备热水进来。
清理过后,宋芷整个人都很倦怠,晚饭也不想吃,在孟桓的要求下勉强喝了一碗粥。
孟桓叹息:“你这么瘦,不多吃点儿,怎么长肉?”
宋芷懒懒地说:“你不喜欢瘦的吗?”
孟桓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什么样我都喜欢,但太瘦了,看着心疼。”
经历过一番云雨后,孟桓再触碰到他时,感觉就不一样了,宋芷总觉得什么都带着暗示的暧昧意味,不自然地低下头:“哦。”于是多吃了两口粥。
吃完了粥,宋芷突然说:“快腊月了。”
孟桓微微一顿,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三,离腊月没几天了,过不了多久就是年关,宋芷是要回兴顺胡同去的,那也就意味着,在年前年后的近一个月,两个人都很难见面了。
见人情绪低落,孟桓把他搂着,低声问:“子兰,你要不要……试着让秀娘,接受我?”
宋芷一个激灵,猛地从孟桓怀里坐起来,头撞到孟桓的下巴上,说:“不行!”
孟桓吃痛,捂着自己的下巴:“不行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宋芷歉疚地替他揉了揉,“对不起。”
“不是我不想让秀娘接受你……只是,这是不可能的。”
孟桓看着他,问:“为什么?”
宋芷说:“我以前不是同你说过我的爹娘么?”
“爹当年守城而死,娘亲性子刚烈,秀娘随了娘亲,对蒙元……恨之入骨。”
“前天只是见我们俩在一块儿,就大发雷霆……若让她知道我在你府里,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那你呢?”孟桓突然问,“你恨我们吗?”
“嗯?”宋芷抬头,被孟桓这个问题问住。
恨吗?
恨,怎么能不恨呢?
可他看着孟桓的眼睛,那里面的神情温柔又含着不经意的期待,宋芷知道,孟桓对他是很纵容的,在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时,从来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于是宋芷笑了笑,轻声道:“那时我年纪还小……现在虽然排斥元廷,可毕竟蒙古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残忍的。”
孟桓摸着他的头发,“嗯”了一声。
“你晚些时候再走,明年早点回来。”
十一月底,世祖再次在宫中召见了文天祥,希望能招降他,可文天祥宁死不屈,说自己深受赵宋隆恩,坚决不事二姓,只求一死,惹得世祖大发雷霆,当即把文天祥打入天牢,一时间朝廷中上书请求处死文天祥的折子又堆了起来,高高地摞在世祖的案上。
这天孟桓点卯出去,宋芷在屋里坐着和阿齐拉说话,问起文天祥的事。
阿齐拉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没想到才说了几句,齐诺就跑了过来,给宋芷送新衣。
毕竟快过年了,孟桓觉着,自己也该给宋芷置办新衣才是。
齐诺恰巧听到了阿齐拉的话,当即虎着脸,说:“深宅大院里头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别乱嚼舌根!”
阿齐拉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齐诺看宋芷不顺眼,连带着看阿齐拉也不顺眼,孟桓回来后,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了孟桓。
孟桓却没心情理会阿齐拉说些什么,只是忍不住想,宋芷为何又去关心文天祥的事了。
自从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亲密了很多,孟桓时不时就会宿在宋芷房里,初时府里有些风言风语,被孟桓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了,之后就再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府里除了孟桓,无论谁见到宋芷,都要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好,道一句:“见过宋先生。”
宋芷原不想孟桓这么高调,可也拦不住他,只好随他去了。
这天夜里,云雨之后,孟桓揽着宋芷的肩,把人箍在怀里,汗津津的身体肌肤相贴,是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
可孟桓却忍不住有些发慌。
冬至回来后,宋芷便有些怪怪的,若说哪里怪也说不上来,就是变得格外主动热情了。
他在暗地里打听文天祥的事,孟桓想,他想做什么?是在讨好我,还是迷惑我?
如果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京城里那些营救文丞相的流言尚未散去,孟桓不知道暗地里是不是真有人在绸缪这些,朝廷里处死文天祥的折子雪花似的。
这些都被宋芷打听到了的话,宋芷会做什么?
陈吊花的事,孟桓虽说是原谅宋芷了,可那是一根刺,扎在心里,只要宋芷还是个宋人,还有着那牛脾气,那根刺就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