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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植鄰)


知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早想这么调动,却故意在她面前做给她看,想要她停止无谓的挣扎。
赵绪上位,最棘手的就是如何扳倒心怀故主的强大势力,这些人不得不暂时使用,却终究不能长久使用,聂夏是更新换代引进的第一个臣僚。不过是利用挑拨离间与互相猜忌来行事,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点子,还颇有些故技重施的意味。赵绪用扳倒晋光的那一套方扳倒了荀惠,又表明即将用同样的方式扳倒魏帆,聂夏也不会是最后的信臣,得力又绝对忠诚的助手还没有找到,或者以赵绪的疑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他放任他的臣僚们去斗,最后坐收渔利。就像现在,让魏帆意识到自己陷于危难,而聂夏接了他的班,这一文一武的关系又将重复荀惠和魏帆,重蹈覆辙说起来是愚蠢,真正面对,□□盘者攥得紧紧的棋子,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这才是赵绪这个君上,最可怕的地方。
聂夏一出去,赵绪就回过了身来,走过来时又挥退众人,知绀死死地瞪着他,在等着他对自己的宣判时,这个男人却绕到了她的身后,细心地将她反绑双手的绳子解开。
绳索坠到地上,知绀一时脱了束缚,往前一倾,赵绪迅速伸手护住,知绀捂着被勒红的手腕,愤恨地看向他:“赵绪,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再怎么与我对着干都没用。”赵绪冷冷地瞪回去,如冰霜一般的眼神里,似乎还隐隐藏着些心痛。
知绀死死地抿着唇,昂了昂头勇敢地质问道:“子仁的事,是冤案吧?”
她提起荀惠,赵绪的脸色就十分不好,板着脸别过眼去,赵绪只说:“这件事你别再提了,我也不想再追究。”
“你不想再追究?可因为你的一道诏谕,多少人死于非命?即便子仁的事不是冤案,他们也是冤死的啊!”脑子里仍漫着那天夜里复侯府的血与火,知绀说着就激动起来,也不顾手腕的疼痛一把揪住赵绪的衣服,布满血丝的眼里蓄上了泪,“韩璐有什么错,耀儿又有什么错,你要赶尽杀绝?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的恻隐之心呢?韩璐什么都不知道,耀儿还那么小……”
“荀耀还那么小,我与他有灭族之仇,他想来寻仇,尽管来找我好了!”赵绪攥住她的手,突然怒吼,冷漠破去,他的眼里也同样含着沉痛,一声吼得知绀直发愣,眼泪还窝在眼眶里,她隔着模糊的泪幕看不清赵绪的脸,“不得不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怕?做主君的人,造的杀戮还少吗?成了就是功业,不成就是罪孽,我不要你替我赎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把放开知绀,赵绪又背过了身去,走上晋公的几案,走到那宝座边,低头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上相印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再说话时声音却已归于沉静:“赶了这几天的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知绀咬着下唇克制住抽噎,再看一眼赵绪逐渐颤抖起来的后背,跌跌撞撞地往后面去。





第38章 罪难平昏昏沉噩梦,恨稍歇痴痴骇晏车
夕阳西下,出殡归来的队伍缓行在山间小路上,素面无饰的厢车行在队伍中间,如血残阳在顶盖上映出骇人的光辉。
嬴渡放下厢车的帘子,回头看看哭了一路的荀耀已经停止了抽泣,累得窝在晋光的怀里睡着了,晋光一直恍恍惚惚,看起来比荀耀还要疲惫,却始终不肯闭眼。
他像这样已经有十多天了。在为荀惠料理后事的这十多天里,大事当然是嬴渡在决断,晋光没有参与任何哪怕细枝末节的商讨,要么是对着荀惠的棺椁出神,要么就是抱着荀耀沉默不语。刚开始还痴痴地落泪,到现在竟像眼里的泪都已流尽了一般,只是痴痴的神情恍惚。他也不把休息放在心上,有天夜里终于熬不住了,被嬴渡抱上了榻,却在迷迷糊糊中拉着嬴渡的衣袖不肯放手,满嘴里叫的只有“子仁”。
嬴渡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在于面对这样的晋光他束手无策,另一方面也在于他对荀惠心中有愧。照理来说,大夫之卒,后事不可能仅在十几天内就匆匆完成,这对于一般的大夫犹不合礼制,更遑论是荀惠这种已能与诸侯比肩的相国。可铜牢关条件有限,况且对面晋国虎视眈眈,荀惠背上的又是谋反的罪名,嬴渡不得已才只好低调治丧。关于这一点,他想了无数条理由向跟晋光解释,可最终一条也没有用上,晋光并不在意丧事要办的多么轰轰烈烈,在他的眼里,人一死就死灰飞烟灭,再多华丽的后事,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了。
然而在秦国的地盘上,晋光这个人尽皆知秦公最关心的人,的确是在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嬴渡攥着帘子没有立刻放开,皱了皱眉,知道无望,却仍要来再劝慰一番:“小光,你的脸色差极了,此番也算是尘埃落定,耀儿都睡了,你也歇一歇吧。”
听见他说耀儿,晋光恍惚中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荀耀,似是没有意识到这孩子已在自己怀里睡了一般,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呆呆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困。”
“声音都成这样了,还说不困?”嬴渡凑了过来,在背后揽住晋光的肩,劝道,“这里离回关还有一阵子,你就睡一会儿。”
晋光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却依旧摇头,轻轻地说:“不,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子仁的血——到处都是血,在他的身上,在我的剑上,在我的手上……他在朝着我笑,我是个凶手,他的身体在我的剑下慢慢变冷……变冷……冷得像冰一样……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是我的罪过……是我亲手杀了他……到处都是血……”
他说着就像陷入了迷狂,声音依旧虚弱,却愈发紧张,他恍惚的神情就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晋光在极度的恐惧中挣扎,颤抖着声音开始语无伦次,嬴渡不能再坐视不管,一把将他紧紧地抱进怀里,温柔的声音带着坚定:“小光!醒过来!醒过来!”
他的声音和他的怀抱就像一束光照进了被黑暗的迷雾蒙住的心里,在一次又一次的安抚下,晋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缩在他的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紧抿着泛白的唇,额上慢慢滴下一滴冷汗。
听见他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嬴渡心疼地叹了口气:“你把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却何曾想过自己?芈风死了,荀惠死了,可你还活着,活着的人所要考虑的唯有如何活下去而已,不必去考虑意义,活着就是意义!”
“活着……就是意义吗……”晋光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在他的怀里抬头,收到了肯定的眼神。
“有人借你的手杀掉荀惠,你还要自己堕落下去让那些人高兴吗?荀惠死在你手里是圆了他的念想,就算没有你,有人想杀他,也会用其他办法置他于死地的。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你难道就要代他们扛下所有的罪责,放任他们置之度外?你觉得这样,荀惠就会安心吗?”嬴渡进一步说着,目光看向沉睡着的荀耀,“还有耀儿,他已经改口叫你‘阿爸’了,他是荀惠托付给你的,为了对荀惠的承诺,为了这一声‘阿爸’,你也得振作起来!”
“不!我们这一辈的纷争,不要再传给下一辈了!”提到这里,晋光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回应嬴渡的话,“耀儿幼年就遭此磨难,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不想让他心里埋下仇恨。”
“你有这样的打算,那就去做啊!”他能跳出恍惚来回应自己的话,嬴渡已经看到了希望,“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得到他?耀儿的生活,今后该怎么办,你也该作打算了。”
嬴渡的眼里闪烁着希望,晋光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却又瞬间熄灭了下去,低头却又是自惭形秽:“他这声‘阿爸’,竟像是有千钧不能承受之力一般,我究竟是个落魄的公子,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以做好这个阿爸呢?”
他与刚来秦国时满怀自信的样子大相径庭了,这是在嬴渡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变化,尽管不愿意承认,却实实在在难以逆转地发生了。他刚来的时候,还能指着堂堂秦公的鼻子骂,说起复国的计划和借兵的请求,明明毫无底气却气势磅礴到咄咄逼人的地步,而连着经历两次沉重打击后的晋光,变得脆弱而自卑,尤其是现在,他几乎无时无刻没有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身边珍视的人,为着随时可能降临的那夺心之痛。
他没有底气,没有信心,惧怕利器,惧怕黑暗,嬴渡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对于晋光来说,在骤然变得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只有嬴渡的怀抱才是一剂良药,这怀抱,正在不可抗拒地变成一种眷恋。
“我也没有真正做过阿爸,不知道怎样才是一个好父亲。”嬴渡徐徐开口,“不过也算是有经验了吧?毕竟孟福是我养大的。”
“嬴礼?”一来二去,倚在他怀里的晋光也放松了下来,疑惑地问。
“嗯。”嬴渡应了一声,提起嬴礼也便微微地笑了,“他也是从五岁起就跟着我,十年了,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不少。封他做奎侯,考虑到他年纪小,我就没把他打发去封地,他却不仅完成了朝上我给的任务,额外还把奎州治理得很好,今年奎州纳税,仅次于我亲自管的公城和平君的封地颐州,倒令我惊喜。我看孟福那小子,好像很喜欢耀儿这个新来的弟弟,碍着耀儿总是缠着你他不好说,其实那天你昏睡过去了,孟福在屋外悄悄看耀儿看了好几回呢。你说,反正你也在秦国,让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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