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羽舟淡笑:“也行。”
“小舟啊,表兄很是欣慰。上一代人的恩怨,断在上一代正好,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人看似无情,实则心软,说实话,我早料到了你下不了手,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哈哈。”人心一念,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苏泛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令元羽舟放下了执着了多年的念想,但是他能放下,自然是好的。
“二十五年前,柳如海将死之时,认出了我。四十四年前,他没有杀我……”这还是元羽舟第一次主动开口谈及往事。
“他和玉衡秋去天山时,你也才四岁,”苏泛认真盯了元羽舟片刻,笃定道,“你与姨母长得太像了,很容易认出来。”
元羽舟修目微敛。
苏泛:“一直忘了和你说,我娘房里挂着一幅姨母的画像,当初托宫里一个画工最好的画师画的,她老人家已经百年,你若是要,我明日去给你拿来。”
“不必。”
“要不去看看我爹?他很想见你。”
元羽舟:“我这个模样去见他,怕是会将他老人家吓坏。”
苏泛闻言,哈哈大笑:“你上次不还称自己为烂柯人吗?当年你用银针封脉时,可有想过醒来这一日?”
“玉无忧以蛊制我,别无他法。”
苏泛:“如今他已醒来,且功力大增。”
“东邪教早已不是二十五年前的东邪教,鬼方族另择少主贺兰敬,”顿了顿,“心性坚韧,比起玉无忧,有着更深的祸患,我放玉无忧出来正好制衡贺兰敬一干人。”
苏泛眼里露着一股子怀疑,听起来倒是像那么回事,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到底,你还是该庆幸还是鬼方族没有杀掉玉无忧。”
元羽舟:“他们不会杀他。”
苏泛:“你为何如此笃定?”
元羽舟:“当日我取走了《飞云》,只留《长琴》,东邪教一群人各怀鬼胎,有玉衡秋作前车之鉴,他们断然不想放弃玉无忧那一身内力,只是苦于不知其法,便将希望寄托于《飞云》。”
如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终究是留下了。
物极必反,剑走偏锋——玉无忧当年的确是神功大成。
元羽舟趁玉无忧磨合过渡期内力大减之际封了他穴,置入青玉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厚道。
苏泛:“你还真敢赌。”
元羽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论活着,还是死亡,皆是我一人之事。”
绝对不容许别人来干涉。
哪怕蛊破咒生,哪怕性命暂时受制于人。
苏泛问:“那贺兰敬呢?”
元羽舟:“他如何?”
“小表弟啊,你为何就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呢?说几句过来人的话,你别不爱听,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这么活可不行。”
“……”
苏泛换了个话题:“说来还有一件事,你那师兄凤广盈多次向我问起你,我这些年都快被他烦死了。你寻个时间去看看他吧,这些年,他也过得不好。”
“有缘定会再见。”
苏泛知道元羽舟的性子,也不多做勉强,长辈一般谆谆教导:“照顾好自己,别什么事都心里藏着。”
元羽舟:“表兄,我只比你小三岁。”
“行了,别拿辈分说事了”苏泛瞅了一眼元羽舟,非常欠揍道:“你在天山云水睡的二十四年里,我已经直接将你当儿子看了。不如别走了,留下来当我女婿吧。”
说罢,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苏泛便笑不出来,眼看着元羽舟的容貌在很短的瞬间发生了变化,由原来清艳绝尘变为端正俊朗。
俨然两个人模样。
燕山移容之术,分为两种,一是制成□□;二则直接将千创露与细皮涂抹于脸上,用内力使其生于自身皮肉。
苏泛惊叹于这移容之术的精妙,回过神后,建议道:“不行,还需再丑一些。”
元羽舟笑了笑,果然变丑了些,五官端正,“这样?”
“麻子脸你会变吗?”苏泛一本正经道:“这样方便些,也不会有人认出你。”
元羽舟笑而不语。
次日,苏泛一早起来,发现自己脸上多了几十颗麻子,当即气冲冲去寻元羽舟对质,却发现人早已走了,唯留下一封信。
寥寥几行:
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天高海阔,后会无期。
苏泛欣慰叹了口气,悠悠道,“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表弟,愿你能找到自己心之所栖,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计较那么多做甚呢……”
又看了一眼后会无期四字,啧啧两声,还真是无情。
“庄主!不好啦!”
苏泛依旧悠悠道:“何事慌慌张张,莫急,莫急。”
“小姐和一个穷书生私奔了!”
苏泛当即咆哮道:“什么!?私奔?不孝女!快给老子去报官!她还反了不成!!”
末了,又声嘶力竭补了一句:“别伤了人!”
☆、一度秋
墨绿色华服暗华流淌,可见质地不凡,年轻男子拥着酒伎,举盏,却不喝,将杯身倾斜,倒在地上,“醉看风吹月,笑牵佳人衣。”
“既然佳人在怀,纳兰公子为何面带愁容,莫不是有所求,求不得,真心朝明月,明月照沟渠?”
纳兰公子冷笑一声,推开了怀中的女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仇厌铮,你懂什么。”
仇厌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我如何不懂,尾生痴情抱柱而死,浪子回头却金不换,自古来,多情总被无情恼,你这般伤情,为他饮了千万杯,肝肠寸断,他抱着别的女人,语笑嫣然,生儿育女。”
纳兰公子被戳到了痛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仇厌铮趁机道:“纳兰公子,我倒是有个法子,你可要听上一听?”
祁东汾海。
腊月十五,风沙渗人。每近年关,盗匪山贼活动便愈发频繁。
是以汾海一带流传歌谣:“腊月腥沙红,魂飞断肠草,不见鬼差来,财神朱门笑。”
天气也不大好,屋外狂风大作,飞沙卷石,大树招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这客栈掀飞。紧接着暴雨如瀑,明明正午时时分,天黑如夜。
客栈生意也不大好。
柜台一位打盹的伙计,靠东边角落一位带着斗笠的刀客,点了酒,却只喝茶,以及靠门口一位肤色偏黄,五官端正中原男子。
哐当一声,门被一个大汉一脚踹开,“他娘的,这鬼天气。少堂主,快进来。”
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三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两个容貌艳丽的少女,一个穿紫衣,一个穿红衣,以及六个面目清秀的仆从。
那位被称为少堂主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身形较之一旁虎虎生风的大汉显得有些纤细,褐色毛皮大衣,双腿修长,黑裤黑靴,小脸,肤白,额间绑了一抹褐色武士带,头发不长,高高扎起。
伙计瞌睡虫早已教大汉那一脚给踹了去,急忙起身,点头哈腰迎接:“原来是仇少堂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少堂主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祁东有三家,各自据地称大,井水不犯河水。
分别是汾海风月堂,北祁广陵裴氏,泽南纳兰氏。
不过这两年,出现了第四股势力,打破了三家独大的局面。
那便是祁东无处不在的刀客流。
仇厌铮低囔了一句,手脚麻利地将吸满了水、沉重的褐色毛皮大衣和靴子脱了,“好酒好菜都呈上来,还有,给小爷我找一套干净的衣裳。”
“好咧。”
东桌客人自风月堂的人进来后便下意识握住了桌上的刀,将包袱负上,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门口坐着男子朝东桌看了一眼,语气淡漠,“侠士莫急,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
刀客却听见了,不作言语。
天色亮了些,暴雨未止歇。
大汉大着舌头道:“少堂主,咱们要抓的那美人叫什么来着?我又给忘了,嘿嘿……”
仇厌铮惬意靠在容貌清秀的仆从身上,懒懒:“叫景程,天牢废太子的心头宝,面若桃花,却蛇蝎心肠……”
近日来,纳兰氏有几批死士正暗暗往汾海赶,就是为了追查这位娈臣的下落。
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要赶在泽南纳兰氏之前抓到废太子要找的人,至于原因嘛,明里是以此作为筹码与泽南纳兰氏谈一谈剿除刀客一事,实则是少堂主见色起意,想抱得美人归。
“要我说,我们也不必急,都成废太子了,纳兰氏干嘛还替他卖命,到最后,这美人还是得乖乖从了少堂主。”
“嘿嘿,听说还是个会武功的內侍,床上叫声肯定销魂……”
仇厌铮更不要脸:“你们都瞎猜了,也要等睡了才知道。”
又是一阵大笑。
天光放亮,雨势渐小。
“哎呀,貂蝉咬我!”话一落音,一团毛茸茸的白影自紫衣少女领口飞快跳出,在桌上打了个滚,朝门口飞奔而去,一个猛子跳进了那位客人怀里,正欲往上爬,却被修长的手一把提住,轻轻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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