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官予安让你来的?交给我吧,我爹精通医术,我也能略知一二。”
太医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发出一声叹息,起身提起药箱便往外走,
“这位,想必是要失宠了。”
宋喃扔过去一本话本,刚好砸在太医后臀上,后者忿忿回瞪一眼,跑了。
“你看看你,醒着的时候就不招人待见,如今这么躺下了,倒是安分了许多,却依旧没人怜惜。”
宋喃伸出手,轻柔地抚上谢知遇的脸颊,这个跟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让他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到底,谁才是宋喃?
是……我吗?
或许,是他?
偌大的寝殿里传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音顺着风一路往地牢飘去,还未出寒节宫就被吹散了。
老老实实地为他把脉,手腕处有凸凸的跳动,若是狠狠心,在上面划上一刀,这人啊,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没了,不知道那时小皇帝是会高兴,还是伤心。
宋喃的手指指腹停在谢知遇手腕上不动了,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就算别人不害他,他也离死不远了。
“你说,我救,还是不救你?”
“如果你死了,宋衍会不会气的想杀了我?”
“如果你死了,地牢里那位……”
他说不下去了,一想到地牢里的许凭阑,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扯着,一路疼到嗓子眼了。
宋喃有些难受,撇过头去不看床上那个人,余光便落在了床脚的衣服上,他认得的,那是许凭阑的衣服。
一想到两人可能在这间寝殿里的这张床上共枕同眠,他又巴不得床上那个病秧子去死了,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捏住谢知遇的下巴,眼神示威里示威的意味转瞬即逝,又换上了那标准温柔的笑眼,
“快点好起来吧,知遇。”
语气轻柔如水,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无比真挚。
“你可真够假的。”
宋喃抬头,寝殿正门缓缓挪过来一个人,像是腿上有伤,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这个人一点都不眼熟,宋喃确定他从未见过。
“怎么,不认识我?”
宋扬终于走到宋喃面前了,身上落着好些雪花,一进门便开始融化,滴了一地,又在宋喃心里晕开。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揉自己的小腿,动作很轻,脸上还带着笑,很享受的样子。
“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就染了腿疾,连我爹都没办法治好,唯一的法子就是每日不断的捏揉,等到有知觉的那一天为止。”
一条腿捏完又换了另一条,
“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好在我有个好哥哥。”
说着,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宋喃,笑容渐渐变暖,
“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是他陪着我,就在那个小房间里,柔声细语地给我讲道理,让我别放弃。每日还给我带好多小点心,我吃东西他就在旁边看着我,边看边笑,眼睛亮亮的可好看了。时不时还会半跪下来为我捏腿,一捏就是好几个时辰,我不小心睡着了,他就把我放在床上继续帮我捏。”
宋喃面无表情,坐直回看他,示意他继续,
“只是我突然找不到他了。”
“大哥说他进宫帮景云哥哥做事去了,他可是太子少傅,我想,一定很厉害,很忙吧。”
“直到昨日,我在小桌的砚台下面发现了他的书信。”
宋扬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向宋喃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
“你猜,信上说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那什么哥哥。”
宋扬松开捏着小腿的手,抱臂看他,冷哼了一声,
“那你可知道,我那哥哥叫什么名字?”
宋喃一怔,搭在被子上的手突然缩紧,狠狠抓住了被子的一角,不自觉心里发虚,眼睛再不敢往宋扬那边看,
“我这个好哥哥,姓宋名喃,字疏语,就在你身后躺着。”
宋喃慌了,下意识拿被子去捂谢知遇的脸,
“不,他不是宋喃,我才是宋喃,我才是!”
“谢知遇,你大哥已经被你害死了,你想谢家后继无人了吗?”
宋扬的话如银针般一根根刺入谢知遇的胸膛,谢棋影是他不能提及的一道伤疤,不管是什么时候谁提到,对他来说无疑都是致命一击。
“你闭嘴!我大哥不是我害死的!不是!”
“既然都进了宫,又何必留恋过去的日子?谢棋影是你大哥,也是个男人。他迟早要成家立室,会和夫人恩爱一生,而你,始终都是他的弟弟,无论你做了什么,这件事都不会改变。”
谢知遇从床上跌落下来,一手摁着太阳穴,另一手捂住胸口,一脸痛苦难耐。
谢棋影是他大哥没错,也是他不小心爱上的人。
从他被扮成兔子精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离不开谢棋影了,他不要谢棋影只做他的大哥,他要日日夜夜与他在一起,同床共枕,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可是那是在谢家,除了一手遮天的国主,最有钱有势有权的就是谢家,这种罔顾人伦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允许的。
他想反抗,于是把药放在大哥最爱喝的竹叶青里,只要他不半途醒来,他们就能私奔,一直逃到天涯海角。
计划败露,谢棋影亲手摔了那杯酒,还为他换了最好看的新衣,亲自送他入宫。
什么进京赶考,什么高中状元,什么一品大学士,不过都是皇上为了掳他进宫的借口罢了。
他不过在跟大哥一起游山玩水的时候不小心触了京城皇帝的霉头,就被他记恨到如此,甚至不惜背了龙阳断袖的羞名,也要把他强行带进宫去。
人人都说小皇帝手段高明,在他看来,送他入宫的大哥更是心狠手辣。
若是那日谢棋影替他解了绳子,哪怕让他去死,也比在这皇宫里忍气吞声强。
可是他没有。
他亲手把他送到皇帝身边,笑着看他进宫面圣,一个后悔的眼神都不留给他。
都是因为谢棋影,才让他变成了今天这样。
胸口的衣服被谢知遇揪成一团揉在手里,他甚至感觉不到难受了。
宋扬走到他面前,蹲下打量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啊。”
“宋喃,宋喃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喃哥说,静思啊,我还是我,但我已经不是我了。”
谢知遇绝望的松开手,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他眼角流出,一直滴到衣袍上,不一会,衣襟湿了一片。
忽地,又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房顶,
“宋喃有个好弟弟,”
别过头来看着宋扬,眼神像极了宋喃,
“只可惜,跟我一样,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宋扬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
“等我把喃哥带回家去,若是衍哥回来看到了,你的下场会更惨。”
谢知遇突然笑了,声音回荡在整个宫殿里,凄切至极,说不出的慎人,
“你到现在,还相信你所谓的大哥吗?”
宋扬还想问什么,就看见谢知遇从怀里拿出来个什么东西就往心口刺去,看那样子,是把匕首,镶了宝石的那种。
正犹豫救还是不救之际,就被从后面风似的跑过来的人带了个踉跄。
待到站稳看清,许凭阑已经夺过了谢知遇手里的匕首。
现在好了,谢知遇没事,许凭阑手臂上又多了道伤痕。
“不用管我,先把他带出去。”
宋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许凭阑使唤!似的赶了出去,还抱着半死不活的谢知遇。
人虽没死,多半也是疯了。
跨出门口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大声询问道,
“你是许凭阑?!我的……哥夫??!!”
许凭阑没理他,暂且对小舅子的智力表示怀疑。
如此一来,寝殿里又只剩许凭阑和谢知遇两人了。
不,应该说,只剩许凭阑和宋喃两人了。
☆、第四十五章
许凭阑伸过手摸摸宋喃额头,幸好,没发烧。
床上的人挣扎着翻了个身,面向许凭阑侧着身子,一点点张开眼睛,声音清朗依旧,
“你都知道了?……”
面前的人笑笑,脱了靴坐上床,揽过宋喃靠进自己怀里,如拥珍宝般抱了好一会才撒手,
“宋喃,我很想你。”
许凭阑的声音从宋喃头顶传来,下巴还抵在他发上,让人心里麻麻的,
“不是才见过吗?你快松开,待会宫人见了又该跟景云乱说了。”
许凭阑移开脑袋,眼神瞟向远处,
“谁敢乱说,我就……”
“打断他的腿?”
宋喃刚笑两声就引得一阵咳嗽,揽着他的人手圈的更紧了,
“你伤还没好,别乱动。”
宋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还未吐露出来就被许凭阑欺身压在床上,极尽缠绵,动作却小心翼翼,十分照顾两人的伤势。
喘息间,宋喃腾出空子问他话,
“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的?”
许凭阑按住他乱动的双手,眼神颇有些意乱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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