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朕的旨意,你如今也敢过问违背了?”洵晏一眼都不看田夕,只冷冷的沉声说。田夕似乎是入了梦境,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怎么能相信洵晏竟对她做出了如此绝情的惩罚?小德子见皇上坚定至此,不敢再求情,退下去办了。
书房中又只留了两人。洵晏面容冷峻,抬脚离开,走到门口处,停下步伐,她的声音冷冽之下隐含着浓浓心死哀痛厌倦,亦有无比的厌恶,她说:“此生此世,我都不愿再见你,亦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关于你的字!”
田夕单薄孤身站在那书案前,身子狠狠一抖,眼睁睁的望着洵晏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桌上依旧放置着那幅她多日心血画就的画作,浩淼江边是洵晏亲笔的题词,洒意孤傲的笔锋写下那含情脉脉的“世上如侬有几人”时,她的心是不是也是绵软的?不知晏最后是否注意到了,画上江岸的松木针叶里有她想尽法子构出的一个“晏”字。
应当是,没有看到罢。
作者有话要说:相信我,只有一点点的虐。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一国之母无预无兆之间一夜被废黜,贬居冷宫,此乃皇帝家事,亦关乎社稷。此讯一出,朝野震惊。
洵晏当日回了衡荥殿,不多时,太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一进殿中就见洵晏坐在正中九龙宝座上,脸色淡淡,无甚不妥,满殿的宫人惧得却是恭谨侍立两侧,比平日更为谨慎,垂首更低,如雕塑一般,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有几个新来奴才在皇上压抑底下的滔天怒气里,禁不住瑟瑟颤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皇太后不及宫人跪地行礼,便漫声道:“都退下。”
“诺。”奴才们依序退下。洵晏抬眼看了看皇太后,平静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颓靡的痛意。太后心疼上前,拿着绢子抚上她些微红肿的脸颊,目光关切而担忧的望着她,带着母爱的包容,柔声问:“晏儿,跟母后说说,出了何事?”洵晏抿唇不语,缓缓向前,依在太后的腹间,汲取一点来自母亲的暖意。
皇太后也不逼她,一手在她身后轻轻的拍着,一手拢在她的脑后。
殿中漏声叮咛,夜色宁静带着股苍凉,似乎是用尽了今夏最后一点暖意,过后便是无边无尽的冷寒,再无回暖。
过了许久,洵晏坐端身子,恍若不在意的答了话:“朕废了皇后。”皇太后叹息一声道:“夕儿端庄纯善,宫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打理的利索得体,对你更是温柔贤惠,尽心尽力,过去的总归过去了,你又何苦如此狠心。”最懂儿女之心的总是生养的母亲,不同于旁的皇子公主在皇子殿里统一养大,洵晏生来便是皇太后亲自抚养,母女连心,更是能摸得准她的心思。
洵晏讶然,随即便镇定如初道:“母后何时晓得的,臣儿竟没一点察觉。”
“你虽是皇帝,也不能面面俱到,哀家要瞒你这点事又有何难?何况你当初调查之时顺手将线索眉目一并毁去了,事后自然也不会多加留意。”皇太后柔缓着语调,停顿了须臾,见洵晏接受这说法,方继续劝循道:“夕儿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若真不能谅解这点往事,也不会如今才废后了。既然如此,何不就这般过去,年华飞逝,不知不觉里也就白头了。”皇太后语中唏嘘寂寞,后宫的女子总是诸多无奈,她是过来人,自然能多体谅田夕一点,且不说这孩子的心中是否存着晏儿,但她事事上心处处周全的认真性子,便可知不会是个多心眼儿的,如此相处一世,便也过去了。身在皇家,哪里能就拽着一个情字不放呢?
洵晏沉默了片刻,从宝座上站起,缓步踱至灯旁,减去多出的一截灯芯,殿中忽而更亮了些,她转过身来,下定了决心:“朕要的不是一个互相慰藉的女子,朕予她全心全意,便必要她以整颗心来回报,而非虚与委蛇,强颜欢笑。她心里,没有朕。这么多年了,朕给的时间也足够多了,她心里依旧满满的是乐淑,以后,即便给她再多的时间,又有何用?说到底,感情斯事,非时非力可改,她永远无法对朕用心,正如朕永远无法不爱她。”说到此处,洵晏的心狠狠抽痛,指尖猛然缩紧,几乎以为要绷断沁出血来,十指连心,心痛了,十指亦跟着痛,那么她痛了,田夕是否也能感受到一点她的痛?洵晏闭上双眼凄然一笑,亦是无比的凄楚嘲讽,讽刺自己到了此时还做这些无谓的奢想,她再睁开双眼时,便是平淡无波了,道:“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断了,也省得时日久了,相看两厌。”到时才是真的,情何以堪。
见她意已决,再说也无法更改,皇太后叹了一声,儿孙的事,她年纪大了,总归管不上了,只是,想起田夕这样好的孩子,若是此后余生皆在冷清凄苦的冷宫里了结,她依旧是不舍,想了想洵晏再无可能更口的样子,问道:“晏儿,你告诉母后,可是恨上她了?”
洵晏业已平静的眼眸倏然一收,继而又回归平静,说道:“朕不恨她,两愿之事,恨有何用?但也不想再见她。”说起来,竟是心如死灰不再有挂了:“母后心软,朕担不上至孝之名,亦不愿叫母后无安,再过几年,朕便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她出宫。”从此,真正的两清无关,把她从即墨洵晏的生命中剜去,两头陌路。
洵晏话说到这份上,皇太后也无法再说什么,家事已了,剩下的便是国事了,那见了残心的灯盏异常明亮,江山社稷若除去居心不良之人,则政权稳固,万民之幸。太后仪态端贤冷然道:“皇上看清了,也好,恰好可趁此肃清田门一族。”
皇后无兆废黜,举朝沸腾自不必说,田国公一日之内连上三道请安折问废皇后安好,洵晏置之一哂,丢掷一旁不予理会。
田氏一族的荣宠寄在田夕身上,当今皇太子更是田氏亲外孙,荣耀不上,如今田夕被废,若哪日皇帝再立新后,将皇太子指到新后膝下,田氏今日荣耀便所剩无几。田国公是老奸巨猾的明白人,自然想得到这一层,如何能消停?
洵晏照常起居上朝,对朝臣上奏废皇后的折子不论是何言论,皆丢掷一旁,不予理会,只待他按捺不住。
安亲王一面觑这形势,生出几分兴味要看看这荣极一时的田门倒是如何下场,一面又担心那从前的皇嫂,田夕带他兄弟几个历来真挚,时日一久,他们也是真心喊一声皇嫂,便推延了出游的日子,在京城多留了些时日。
皇上早有除去田国公的心思,只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自然不是说除就除的。安亲王亲自握着一叠奏折往甘露殿去,刚拐过一道红色宫墙,便被一道冒冒失失的身子撞了一下,洵晨只觉得这莽撞的奴婢似一道箭似的冲了过来,他一个没防备,手中的折子尽数落下,散了一地。
“你这奴才,哪个宫里的?懂不懂规矩?”洵晨斥了一句,那宫女跪到地上,一遍遍磕头,却不说话。
废后圣旨诏告天下,乐淑虽常居深府,却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知道的。
“皇后田氏,天命不佑,有愧先帝信赖嘱托,难居后位,为朕之妻。可废为庶人,冷宫安置。刑于家室,有愧昔王,为国大计,事非得已。钦哉。”
这道圣旨也是开天辟地来的第一遭,未言废皇后过失,言简意赅,看似宽容实则极为严厉,难有回头之势。
乐淑几次哀求刘长沛,无论如何也要见田夕一面,几次下来,总算得了他的答允,带她来了京城,并想尽法子混进皇宫。只是皇宫大内又哪里是这么好来的,刘长沛只能陪她到应驰门,往里便是内宫,大臣不得入内。她躲着侍卫,又靠着刘长沛给的腰牌过了层层盘问,好容易到了这里,却迷了路,还一不留神撞上了眼前之人。
能在内宫行走的必然是皇亲国戚,天潢贵胄之流,此下横生出枝节,乐淑急得手足无措。
洵晨眯起眼,看了看这奴才,朗声道:“给本王抬起头来。”乐淑不敢不从,略略抬起头,谁知下一刻便有一双指骨分明的手触上她的下颔,强迫她把头翘起来。洵晨一双深邃眼眸盯着她,未几,只听他道:“你不是宫女!说,是谁派你来的!”
三个月后。
冷华宫外,两名侍卫为难的挡着皇太子的去路,苦着脸求道:“冷宫之地,不容探视,求殿下别为难奴才们。”皇太子年方六岁,却是洵晏亲自留意教导的,身上已有了储君的气势,他双眉一敛,冷冷看着二人,正声道:“父皇何曾说过不许探视?还不给孤滚开。”两名侍卫还想再拦,泽纾一挥手,身后东宫侍卫便向前阻开了两人,使太子入内。
泽纾走入冷华宫内,房屋虽然冷旧倒也称不上破败,比起朝纯宫却是天壤之别了,碧琳正出来打水,一见他,忙上前道:“殿下怎么来了?”泽纾往内看了看,道:“碧琳姑姑,母后可好?”
碧琳敛容低眉道:“已经不是皇后了,殿下也别错了称呼。小姐在里面呢,日日想念殿下,殿下快进去吧。”泽纾抿了抿唇,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