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洵时自知再无翻身之机,望向高高在上的皇上,平静道:“四哥已经疯了,那年宗正寺中,你所受……”
“住口!”洵晏冷喝一声,已是暴怒之兆,奕亲王洵旷此际上前奏道:“匈奴早已觊觎我朝,纳弛好战务勇,若是一味纵容,战不日将起,如今求娶帝姬不过是多了个质子,臣弟以为,万万不可和亲。”他不言洵晋四人之罪,只言此次和亲。匈奴可汗与先帝四子勾结,可见其密谋已久,日久必成祸患。凌亲王洵昕上前附议,不多时,朝廷大半武将皆附议,文臣左顾右盼之下,亦只能顺应时势附议。洵晏睥睨众人,正声道:“朕承祖宗基业,赖先帝信任,决不为背国贪安之事,匈奴既不安分有心与大炎为敌,朕必先发制人。封,凌亲王为征北将军,位如上卿,金印紫绶,讨伐匈奴,绩弩将军季庭为辅军,务必攻下匈奴王庭。”
凌亲王出列,单膝下跪,声势如虹:“臣,遵旨!”
匈奴历来是大炎心腹大患,此番大动干戈,洵晏志在一劳永逸,泽被后世。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和殿中回声久久停留,众臣皆都跪伏在地,只余洵时一人长身站立,他亲眼看着洵晋如何失去父皇的宠信,又眼见洵晏登基称帝的意气风发,更见她如今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父皇登基之时,诛杀皇祖父七子,如今又是这兄弟相残的时候。
洵晏突然笑了,极为残忍,带着血腥,洵时只觉这殿上已只余他二人,而自己已是困兽,任人宰割。
“洵晋洵时几人,父皇在时便是沽名钓誉,好胜逞强,别有用心,父皇厌之甚,碍于血脉之亲,强留情面,谁知他险恶至斯,朕若再为隐忍,有实不可以仰对仁宗皇帝在天之灵者。除四人宗籍,革宗牒之名,贬为庶人,四墙圈禁于宗正寺,狗彘待之。”洵晏所言,字字清晰。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屈辱的活着,便是洵晏的报复。洵时当朝被脱下朝服朝冠,披头散发只余白色中衣,上枷锁,与洵明一道,被押解下去。
众臣有不忍之人,却不敢说一句话。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大炎乃中原中统,尊儒术,尚体面,从不曾主动与邻近的蛮夷小国挑起战争。此次出兵是开过来第一次主动出战。
战胜则流芳百世,战败则千古骂名。
当此际,匈奴内部起乱,穆德与其叔父罕什密谋反。一边是大炎的来势汹汹,一边是刚即位却遭弟反的冏急,纳弛可谓两边起火,陷入了两难境地。
洵晏看罢急报,幽幽道:“攘外必先安内,方能不致腹背受敌。”她与十四早对五哥之死心有怀疑,五哥不是鲁莽的人,如何能轻易就中了圈套?何况那是几败不支的当口,若无十成把握,匈奴怎会设此恶局?
她二人秘密查了一年有余,聚无所获。直到庆熙四十四年,穆德来朝,将此□有意无意间透露于她,此事匈奴军中只三人知晓,布罕,纳弛与罕什,罕什无意间说与穆德听。
穆德有心汗位却终归势弱,以三封密函为礼,贺洵晏登基,得她襄助,二人各取所需。
安亲王躬身拱手道:“皇兄高瞻远瞩,臣弟望尘莫及。”洵晏淡淡看他一眼,道:“你倒也学了这些个虚礼了。”安亲王笑一笑,又是那个俊逸洒脱的十四弟,就如昔日在宝亲王府中的书房中一般,随性道:“皇兄是天子,做弟弟的自然是要守臣子之礼的。”他眨一眨眼睛道:“臣弟一生志愿便是要常有大炎的千山万水,不错过一处风光旖旎。”
“朕记得,”洵晏颇为好笑的摆手道:“等战止了,就放你去那山水间逍遥自在。真怕你一去就忘了身份,不晓得回来了。”
安亲王心虚的讪笑,他是真正的生性不拘,受了皇城内二十年的拘谨,早已难受的甚了,听了洵晏一番话,不禁喜上眉梢,只是突然想起了桩事,敛了笑,正经道:“前线吃紧,皇上殚精竭虑,田国公却在朝中收受门生,多有得意。”
洵晏略一抬手止住他,转头久久看向甘露殿一角的一棵盆栽老松,松针青尖苍郁,枝干粗壮褐实,长势极为威武霸道。田门嫡女乃是当今皇后,皇帝为女儿身,再无后嗣,皇太子必定是日后新君,田门可谓容极人臣。洵晏不是不能容人的,却决不允许君权受到一丝威胁。
“来人,”她双目幽深含冰,玄黄色便服上的金织蟠龙双目以明珠镶刺,熠熠生辉,如日月之光,刺人眼球。她对上前听候吩咐的太监指了指那盆松,道:“撤了,换盆凤尾竹来。”太监立即听谕去办。
安亲王了然长揖到地:“皇上圣明。”
前沿征战,烽火连连。穆德自成一派,与大炎成前后夹攻之势,对战纳弛。纳弛虽是身陷险境,却是抵死反抗,他坐下七万王帐金骑骁勇善战,具是不畏死的勇士,与大炎英勇对抗。
田夕到了甘露殿,两侧宫人寂静无声的侍立在外,小德子手持拂尘,亦是躬身静默,殿内隐约依稀传来洵晏沉稳的声线,还有几个臣子的声音。
田夕示意宫人免礼,问躬身上前的小德子道:“皇上今日可用了晚膳了?”小德子苦着脸道:“可没呢。皇上下午起便与兵部、中书省的诸位大人议事,到现下都不曾歇一歇。”
田夕微微蹙了蹙娥眉,小德子趁此笑着恭维:“娘娘好好劝劝皇上,皇上定是听的。”田夕勾了勾唇角,并不言语,只在原地等着。
过了约莫三刻光景,甘露殿雕龙红木大门两侧向内打开,四名大臣两排成列,微提衣裾而出,见了田夕,依礼请安见过后急忙退下了。战事吃紧,朝中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田夕接过碧琳手中的食盒,独自向内进去。
殿内灯烛高照,亮如白昼,金澄色地砖光亮如镜,寻不到一丝缝隙,带着幻境的迷蒙。洵晏伏案疾书,听到声响,搁下笔,头也不抬的高声道:“小德子,将这道折子送去奕亲王那,让他务必早朝前送回来。”
“是我。”田夕走到她身边,美目依依的望着她。洵晏笑,拉过她的手道:“忙得糊涂了。你怎么来了?手这样凉,在外面站了多久了?”深秋时节,入了也便是霜露深重,田夕身子不好,洵晏难免关心。
小德子轻步进来,打了个千,无声无息的取了奏折便下去了。
“没一会儿。”田夕依在她身边,回握她指节生茧的手,婉声道:“这几日朝政忙,臣妾都四日不见皇上了?还不许来看看么?”洵晏闻言温和的笑:“我不是这个意思。”瞧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说:“都过了晚膳的时辰了。让我看看夕儿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闻着味儿便引得我肚腹饥饿。”田夕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一面将食盒置于御案上,取出里面的吃食,一面碎碎道:“朝政再是繁忙,皇上也得顾惜身子,才是万民苍生之福啊。”洵晏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见那景窑白瓷御碗中清淡可口的荷叶粳米粥方觉真的饿了。
一口气吃下满满一碗,田夕忍不住怪道:“这下知道饿了?让你没记性,下次就让你饿着吧。”
“你不会的。”洵晏肯定的笑了笑,搁下碗盏,抱住她的腰身,闭上眼细细的嗅了嗅,道:“整整四日不曾抱过你了,好像瘦了。”她是皇帝,注定不会只属于一人,但她的心是完完整整的属于田夕的,田夕知道自己身为皇后,需得善体君心,却不知为何,许是甘露殿的灯火太温柔,许是洵晏的疼爱的声线太引人沉溺,她的眼眶莫名酸涩起来。多年后,一人独居的田夕只求能回这一晚,听一句洵晏这叹息般深沉的在意,死亦无憾。
烛光掩映下,洵晏柔和的侧脸,她闭起的双眸,密长卷曲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田夕抬手抚摸洵晏的脸庞,她的掌心柔软细腻,引得洵晏不断沉迷着无尽的温柔。
“臣妾,亦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上心了,旁的事,不能为皇上分忧。”田夕怀揣失落,声音低落。洵晏睁开双眼,星眸水泽柔润,倒映着田夕的眉,田夕的眼,田夕的轮廓,她挑起长眉,轻轻的点了田夕的额头一下,道:“若都让你做了,我不是白当了这个皇帝?我勤政爱民,使得四海升平,天下大同,给咱们的孩子一个清明太平的天下。这样,不好么?”
洵晏的远大志向,她胸怀天下,心系子孙万民,田夕明白,亦是全身心的支持,她点了点头,顺从的倚在她的怀里,洵晏满足的笑,想了想,又道:“何况,若无你替我看着后宫,我又怎能安心前朝?只是,晴沂自上次后便一直心怀芥蒂。”晴沂是先帝最小的女儿,亦是五哥唯一的同母胞妹,她必定要好好看顾照料,叫她一世安康无忧的。
田夕闻言,眼中有了点点晶莹的光芒,说:“想必,晴沂明日便能来向她七哥请安了呢。”洵晏惊喜,感怀与她的贴心,紧紧拥着她,动容道:“还说帮不上忙呢,不声不响的就把我最为难的做了。夕儿,你真是我的解语花。”
田夕轻叹一声,柔若轻羽,满心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