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完结+番外 (若花辞树)
杨庆林这时在边上状似无心的小声说了句:“说来也巧了,端亲王府那二人皇上还没发落,就自尽了。当真是惧得紧了,也不怕皇上龙颜不悦,加罪到族人身上。”皇帝闻言一怔,冷冷的睨向杨庆林,杨庆林忙低头紧闭了嘴。贤妃泪珠簌簌落下,小心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敛眉死心道:“如今皇上认定了晏儿是谋害兄长的小人,不若也撸了她的亲王爵位,让她去陪着洵阳在锁银台,也好相互有个照应。省得下次。。。”说到此处,是哽咽的再说不出话。
“说的什么混账话!朕不过小惩大诫,罚了她几日,你就要叫她去那荒凉之地?”皇帝上前扶起她:“本就得了不易好的痹症,还动不动就跪着,当真是年纪大了就不懂顾惜身子了。”又淡淡扫了洵晏一眼道:“你也起来吧。”
洵晏垂手站在一边,恭谨侍立,不时担忧的望向贤妃。皇帝少不得安慰她几句,又遣了杨庆林去太医院,指院首李太医来给洵晏好好症症,洵晏自然是推辞了,越是推辞,皇帝越是怀疑,便道:“既然如此,就让李芦竹去你府里候诊几日,省得贤妃挂忧。”
贤妃已是如常的端庄模样,嗔道:“臣妾关心自己孩儿倒是让皇上腻烦了。”皇帝笑着摇头:“你啊,年轻时倒不见这般淘气精怪。”贤妃倏时红了脸,望着皇帝温柔的浅笑。
出了甘露殿,洵晏见四下无人,拱手笑道:“臣儿谢母妃为孩儿苦心孤诣。”贤妃叹道:“你父皇是严厉,在你面前却多是仁慈的。重罚你也是真的失望透了。你昨日遣人来告知我今日来请安,就知道你打了什么算盘。”
洵晏笑,撒娇道:“多谢母妃纵着臣儿。”她心知这件事缓不得,在皇帝心中留下猜忌,迟早是要让有心人拿捏着再出风波。
贤妃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道:“幸好夕儿是个有耐心的乖孩子,否则,看谁能受得了你这多变胡来的性子。”洵晏露出幸福的笑容:“当然只有她。若是别人,臣儿也是不依的。”
“见你这样,母妃也放心了。只是,”贤妃不解道:“杨公公那一句分明就是为你说话,难道你。。。”洵晏见她脸色惊疑不定,忙道:“臣儿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打父皇身边人的主意。他跟了父皇多年,伶俐着呢,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贤妃似乎是松了口气,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点头道:“也是。此下,皇上虽然没有赦了你罪,但亲口指派了李太医到你府上,也够了。以后,万事皆要小心,”贤妃说着不觉又红了眼眶:“母妃可以为你说话一次,却不能次次都护着你。同样,皇上能顾念一次父女之情,却未必回回都肯宽宥。”罪与不罪,信或不信,都在天子的一念之间,他说你做了,你就是做了,他说没有,即便你做了,也是无罪的。这次皇帝虽有怀疑,到底念及与贤妃的多年情分,对洵晏的疼爱之心和案子里的疑点尽数打消了。
下次未必有这好运。
她前世母亲早亡,却有打心眼儿里疼她的父亲和哥哥,她也因此未曾真的想念过那给了她生命的女子。到了这里,贤妃真心真意的舐犊之情叫她不由自主的付出反哺之爱,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承,即便她只是异世一缕幽魂。
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除了后宫就是朝堂,原本以为宝亲王就此失宠的人,听说了前一天的事,见到洵晏都纷拥围上,殷勤的问候安好。洵晏不露声色,个个的受了。若说起演戏,宫里的人人都是个中能手,戏演得多了,面具戴得久了,哪日想要跑偏儿都难。
八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正过来,见到洵晏笑着请安:“七哥万福。”洵晏微微一抬手,笑道:“十二弟久不去毓秀宫了,昨日母妃还念起你。”十二皇子脸色恭顺,稍微后退了小步道:“这几日礼部事多,臣弟虽蠢笨,也少不得多帮衬一二。”八皇子与九皇子在旁只笑不语,因着十二皇子微寒的出身和那的确比不得别的皇子聪慧的脑袋,二人平日也时有奚落。
洵晏眉目一凛,道:“都是父皇的皇子,何须如此妄自菲薄。”十二皇子恭恭敬敬连连称是。十皇子此时同四皇子一道来了,见他们说着也插进来道:“七哥连月不见,倒是更能怜悯弟弟了。”话中尖刻讽刺意味明显,洵晏不以为忤,淡淡笑说:“我是怎样,十弟最清楚了。倒是二哥府上那两狗奴才知道罪无可恕,自行了断了。由此可见,任人唯明是多要紧,四哥看臣弟说的可对?”
不似洵晏生得俊秀,嘴角总噙着肆意乖张的笑意,四皇子洵晋在人前总是严峻儒雅,只是那双过于幽深黝黑的眼眸显得令人捉摸不透,使他整个人有一股阴沉之气。他不置可否一笑:“七弟说是那便是了。”眼底却是闪过一瞬怒意。洵晏笑着,看着他们五人先入了太和殿,半分不露心念。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匈奴二王子到京之日就在眼前,礼部早已动手着办一干事宜,皇帝派洵晏一路督办,绝不许出了岔子。
下了朝,洵晏便在宫里宫外的奔走,一日忙完下来,已是夜半三更。回到王府,遥遥见梧桐居暖阁还有微弱的烛光摇曳,想了一下,遣退了小德子,自己快步过去。入了秋的天气,白日里以为还是夏令时节的海天云蒸,入了夜自有凉飕飕的冷风袭人,不似冬日的寒风刺骨,那风只划过肌肤,激起一层疙瘩,直透到心里。
梧桐一叶落,天下皆知秋。梧桐居里已落了满地的叶子,秋日当真是来了。洵晏在院中少站了片刻,见那窗前一道窈窕身影安坐,手中执了本书册,一页一页缓缓翻着,一种满足感充斥她的心田,直至四肢百骸。洵晏推门而入,到她身前取过她手中书本合上,问道:“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么歇下?”
“白天随泽纾一道睡得多了,夜里也不觉得困。”田夕的眸光总是柔和,烛光曳曳中更是让再硬再无情的心都不留余地的软下来,洵晏抬手抚上她的发丝,朱钗宝钏都卸下了,只余一头如顶好的云锦般顺滑的青丝,散着幽清的馨香。
“那也不成!”洵晏虎着脸道,见她一点不怕,笑意反是越发柔婉,不觉也温了嗓音道:“快去睡吧,漏夜不寐对身子不好。”
“这就去了。”田夕站起来,知道她必然是在这睡了,不必吩咐便熟稔自然的为她除去外袍,那衣裳带着点凉意,田夕微抬头看她问:“外头冷么?”
“有点。”不多时,洵晏就只剩了件中衣,榻上的棉被早就铺好了,洵晏快速钻进去道:“本王给爱妃暖暖被窝。”田夕眉眼间都带了笑意,走过去道:“如今王爷只得我一个爱妃,等将来多了,可是暖不过来呢。”说完自己先怔了。
洵晏似是不觉,伸出手来一把拉她到怀里,手忙脚乱的为她盖上被子,道:“胡说点什么呢?这世间统共只有一个你,要本王去哪再找一个爱妃?”她的声音沉沉缓缓的,如无际的平原上不急不躁的河流,流过心间,好似能抚平旧时的伤痕。
田夕靠在她温热的身侧,任由她霸道的把自己锁在怀中,轻合上眼:“睡吧。”洵晏嗯了一声,也许是白天累得狠了,不多时便传来轻缓平稳的呼吸声,夹杂着房内五轮沙漏的流沙声,在这静谧的房内,使人无比安心。
田夕亦渐渐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之人从喉间发出极为怖惧的呓语,田夕从睡梦里被惊醒,见她这样不由心惊,摇了摇她的身子,紧张担忧的急声唤道:“王爷?王爷,醒醒。”洵晏丝毫不知,短促恐惧的晃动着头,额上渗出极为细密的冷汗,呓语模糊不清,依稀只能辨出一个不字,田夕心知这是梦魇了,更是急得不得了,一手擦去她额上细汗,一手抚摸她的后背,口中轻柔的在她耳边连呼:“晏,醒醒,没事了,醒来就好了,快醒来,真的没事了。”生怕惊到她。
洵晏终于醒来,眼神涣散,神智还不十分清醒,田夕温柔抚摸她的后背:“是我,没事了。”洵晏定定地看着她,瞳孔渐渐有光,终于聚焦到她脸上,开口十分迟疑地问:“夕儿?”
田夕忙答:“是我。”洵晏仿佛劫后余生,大大的出了口气,又似是不信,立刻探身四下里巡看房内。田夕见她这样,禁不住心酸难忍,把她反抱到怀里。洵晏视线直直的停留在她脸上,一语不发,紧紧地靠着她温软的怀抱,田夕缓慢的抚摸她的后背,轻轻的说着:“睡吧,没事了。”终于她困意袭来,慢慢合上眼,安心的重新睡过去。
窗外的碧桐,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此时深夜,映在窗上的影子只是一片槎桠错乱交布,在风中摇晃如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臂,让人从心底生出冷冷的惧意。田夕垂下泪来,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心疼得揪到一处。
这是受了多残酷的□,才会在梦中都惊惧到这地步?
第二日,二王子穆德率众到了京城,洵晏奉命迎接,安置于驿馆。
晚间皇帝设宴于武崇殿迎接使节,后宫妃嫔,亲王眷属,诰命夫人皆要出席,以示隆重,更彰显赫赫大炎国富民强。
建朝百余年来,匈奴与大炎摩擦不断,自五皇子领兵至今是炎太祖来第一次这么长脸,获得几乎大获全胜的战绩,匈奴派二王子为使来朝,更送公主和亲以期和平,可见此次匈奴损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