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鲤垂髫之年就进入蓬门,此前经历不过儿戏,况且,橘生淮南淮北大有不同,要紧的是如何引导。”
至此,李廷中才松口,道:“话虽这么说,该提防的还是不能松懈,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沈越稽首,道:“恩师日夜操劳国事,还要为我这点小事操心,实在是沈越罪过。”
李廷中摆摆手:“天色已晚,你快回去吧。”
临走,沈越嘱咐:“恩师保重。”
退出书房,锦绣已候在外头,恭敬道:“大人请随我来。”
沈越跟着,到达一处偏房。透过窗纸,见得室内灯火微弱,好容易才按捺住先锦绣一步入室的冲动。
屋门打开,人儿就坐在桌前,腰杆笔直,仪态依旧。只是转过脸来,才在眼中捕捉到惶恐。
沈鲤一见了人,就猛地站起,眼中情绪千回百转,最终定格为释然。
沈越回身对锦绣道:“劳烦姑娘昨夜照料。而今两日未归,随侍难免挂心。稍后我自骑马回府,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锦绣了然道:“奴婢送二位出府。”
月夜,马蹄扬起阵阵雪舞。
马上,公子翩翩,并肩飞奔。奔腾好一阵,渐渐缓了鞭策,马速放慢。
沈鲤终于喊出声:“爷!”
马是好马,适时停下。
沈鲤接着道:“对不起,给爷惹出这么大的祸。”沈鲤自知,关了一天,最终却放自己出来,沈越定然费了极大功夫。
沈越始终没有答话,也不回头,片刻,抬眼望月,无奈叹气,道:“你不过是个十八岁少年,若真处处周道,我反倒要怕了。”
一阵风刮过,冰冷刺骨,沈鲤却只觉得一腔心田暖意盎然。
情动,再也按捺不住,就在马上,倾身抱住身前的人。
方才还嫌恶童子的触碰,可此刻,沈越丝毫没有推开的念头,任凭沈鲤就这么从身后环抱住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上卷完结~
预告,下章初夜(?)
第29章 第 29 章
出门前,引章交代:不把东西带全不许回来。
是的,引章今天鬼使神差,竟然指派沈鲤去采购。沈鲤看了看清单:
胡宁府的黑枣糕
赵德秀家的水胭脂
陇儿沟的白馍馍
……
这些都还好,东西南北跑一趟,基本买回来了,可独独最后一项:
西北城门青草一撮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难得引章提一回要求,沈鲤咬咬牙,拎着大小包裹朝最远的西北城门走去。
待回到客栈,竟已日上三竿。沈鲤才推开门,一股浓郁的点心香气扑鼻而来。只听叮叮咚咚几声碗筷碰撞,引章在里头急急道:“公子你等等。”接着就见引章出来,一脸狡黠,两只袖子高高挽起。
这姑娘向来羞涩,极少张扬,而今天非但差使自己采购,还鬼使神差趁着沈越出门办事,并要求在二沈房间呆一会,沈鲤奇怪,不由得问道:“你方才在房里做什么?”
引章上来捂了沈鲤眼睛,轻笑着,将人推向内室。
沈鲤鼻尖感受到引章手上与房内甜品香气一致的味道。行走些会儿,引章松手。沈鲤睁眼就见一桌碟盏,里头盛着各式糕点。耳边,引章嗓音雀跃:“公子生辰快乐!方才留在房中,就是偷偷做了这些点心。”
沈鲤恍然大悟,一时满心温暖,又有些奇怪:“今日是我生辰?”
“今儿腊月初五,公子这些天忙碌,都不知道时日了。”
沈鲤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引章脸上浮现恼怒样:“沈爷生日那晚,回来公子你自己说的。”
记忆回溯,想起那一晚送沈越扳指,不敢想象自己是何等的高兴,才能放荡到连编出来的生日也敢告诉别人。而眼前,引章手巧,一桌子各色糕点做得精致,几无重样,也不知这丫头花了多少心思。
第一次让人如此放在心上惦记,沈鲤回头,郑重对眼前姑娘道:
“引章,真的谢谢你。”
炭火温热,室内温暖,二人说说笑笑品尝糕点,估摸沈越差不多就要返回了,沈鲤向小二要了几张牛皮纸,在引章帮助下一一将点心打包。一切整理完毕,只剩收拾桌面残局,‘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沈越进入房中,看到的就是沈鲤引章一脸惊慌、桌面乱成一片的场面。
“怎么了?”沈越上前,二人仍旧呆愣,便亲自去检视桌面,环视一遭,心下稍松,不由笑了:“你俩个,瞒着我做好吃的?”
沈鲤本想以‘做好了路上吃’为借口搪塞,不料引章先一步抢白道:“今天公子生日,我自作主张,做了些吃的……”
未等引章说完,沈越看向沈鲤,抢白道:“你今天生日?”又看向引章,“什么日子今天?”
引章接道:“腊月初五了。”
沈越略微思索,反应过来,对视沈鲤,眼底有些歉意,道:“都给忙忘了。正好,事情都办完了,这两日启程回苏州,可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看的?”
沈鲤本能反应,拒绝道:“不用了。”可一看到沈越鄙夷的眼神,又忙解释道:“这么冰天雪地的,出去玩等于花钱买罪受,方才与引章吃两块糕点就很满足了。”
沈越明显不满意沈鲤说辞,皱了会眉,提议道:“难得一回生辰,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要不今晚叫上其他人,咱们就在屋里吃顿饭?”
“好呀好呀,”引章拍手道,“就是知道公子不爱张扬的性子,才只得偷偷摸摸给他庆祝,沈爷这个主拿得好!”
沈鲤看这二人一唱一和,笑得无奈。
傍晚时分,提前让小二准备饭菜。到达京城一旬之久,可一行人共聚一桌却是首次。沈越主动依着沈鲤喜好,叫了好些酒品,其中一壶花雕,沈鲤是爱不释口,第一壶还装装斯文一杯一杯接着饮,到了第二壶,酒兴上来,甩开膀子就着瓶口痛饮,饶是服侍沈鲤半年的引章也给吓着了。
逐鹿见沈鲤脸色绯红,煞是好玩,再加上也喝了些酒,便大着胆子提议:“各自吃各自喝实在没趣,要不咱们玩游戏吧?”
玉漱啐一口:“大字不识,能跟你玩什么?”
“凭什么没文化就不能玩,”转而问沈越道,“沈爷,咱们玩划拳好不好?”
沈越剥了颗花生,点头道,“规则呢?”
“赢的人提问,输的人回答真心话,若不愿意答,改罚一两银子。”
玉漱再次啐了一口:“你怎么知道人家说的真假?”
逐鹿大着舌头,道:“酒后吐真言嘛,若是这么大好机会都不把平日藏着的说出来,那就再没机会咯。”
一桌喧闹,谁也没注意到,沈鲤眼眸突然的一亮。
吵了好一会儿,游戏才开始。由引章开始,跟邻座逐鹿划拳,逐鹿赢了,一脸得意神色,想了想,问道:“引章,你更喜欢服侍沈爷还是鲤哥儿?”
引章因着酒劲,本就脸色绯红,此刻或许是让人问着了要害,更是面如重枣,打了一拳逐鹿,骂道:“净捣乱!”
逐鹿捂着痛处哀嚎:“游戏游戏嘛!”
引章看了一眼沈越脸色,不料沈越温和道:“游戏而已,但说无妨。”
得到应允,引章赧然道:“我喜欢鲤公子多一些。”
“哦?是喜欢还是喜欢服侍?”逐鹿果然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八卦。
“我……你问的是服侍,你说是什么?!”说着又去捶打起逐鹿。
闹了些会儿,逐鹿指定玉漱,二人划拳,这次却是玉漱胜。玉漱低头思索,抬头已是一脸得意,向逐鹿问道:“上回你托我给翠袖送礼物,让人毫不留情退回了,可有后续……”
一语未完,在场就已哄笑。逐鹿难得窘迫,吞吞吐吐:“没……没有。这事儿谁能保证常胜,有什么好笑的。”
闻言,引章笑着拍手叫好:“不愧是玉漱姐姐,问得漂亮!就要他难堪一回。”
接着轮到玉漱提问,环视一遭,对上沈鲤眼神,沈鲤会意,起坐对战。
沈鲤输。
玉漱斟酌片刻,狡黠道:“鲤公子自来了沈府,就格外招丫头们喜欢,不知这偌大院子,可有特别留意的人?”
沈越看着沈鲤,眼神玩味,只见沈鲤垂眸片刻,答道:“有。”
一时哗然,逐鹿跟另两个小厮更是嚷道:“玉漱你接着问,定要把这个人逼供出来!”
果然,玉漱再次选了沈鲤。这一次,仍是沈鲤输。小厮们直拍手叫好。
玉漱微微一笑,道:“也不用提问了,那人是谁,鲤公子交代吧。”
方才还锣鼓喧天的房间,顷刻间一片静寂。
片刻,沈鲤摇头,笑得有些苦涩,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玉漱。
果然全员唏嘘,连沈越都摇了摇头。
后来又玩起了麻将,直闹到亥时。房内始终安静观战的沈越,突然拉了沈鲤出牌的臂膀,道:“虽说娱乐,也别耗神太晚,这局结束就各自回房吧。”
虽然所有人都一脸不情愿,但毕竟是大家长发言,只得遵从。
人走后一室狼藉,差了小二入房打扫。饶是沈鲤酒量过人,今日两壶花雕下肚,也有些脑热。晕乎乎就往床上躺去,却让人一把拉起,抬起眼皮一看,竟是沈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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