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又来到当初那个似曾相识的亭子,楹联上书:
闲坐对花常入梦,无眠听雨忽成诗。
原来如此,小侯爷后院猎场有一处凉亭,所刻楹联也正是这两句,疑惑解开,沈鲤会心一笑。
回头,见子翀笑得狡黠,沈鲤突然想起方才还有一问,揪起人家衣袖,咬牙道:“什么叫‘我认定沈越了’,嗯?你倒是给我说说?”
“还未进门,你就都自作主张跟了人家姓……这不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嘛,啊呀!……”子翀捂着挨了一记爆栗的脑袋,哀怨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第一晚那场射覆,瞧你把人家宝贝的,酒全替他挡了,啊呀!又来!我是你叔叔!……”
沈鲤咬牙:“是你让我继续喊你‘子翀’的,活该!还有,‘沈鲤’也不过是我当时胡诌的,没其他意思。”
“这道理我懂,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啊呀!……”
打打闹闹,走至原来那处院落,入室就闻得饭菜香气,叮当止步,沈鲤跟子翀进入。宁献王在正面榻上独坐,其余门客跪坐底下,前置一矮桌,上面布置饭菜。侍婢见人入内,便又添置二桌。
知道了事情真相,沈鲤本担心献王会有什么激动举止,届时不知如何应对。却见献王仍旧平淡,饭后也没有留下沈鲤单独谈话,只吩咐沈鲤今后不妨来扬州玩耍,之后便告退,留下一屋子门客嬉戏。
是夜,游戏完毕竟已深夜,子翀留下沈鲤,并要了客栈地址,接着便支使叮当出去。不多时,叮当回来,牵着马匹,带着沈鲤包裹。沈鲤就此住下。
可不过第二日中午,沈鲤竟开始莫名惆怅了。此地有亲友有嬉戏,沈鲤不知何故,怎么也想不明白。直到想起沈府,想起沈越,心才稍稍安定。
突然意识道什么,沈鲤不由得苦笑。
“笑什么这么难看?”子翀的嘴真的一刻闲不住。
沈鲤摇摇头,道:“我该走了。”
子翀淡然:“哦,理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呀!”
等沈鲤出够了气,平复些会儿,子翀才道:“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过?”
沈鲤沉默。
子翀不忍看沈鲤失落,安慰道:“不过,人生几何,去日苦多,当下开心就不错了。再不济,大不了回来。”
“嗯。是啊,好歹有个家了。”沈鲤应和,手上已打点好包裹。
送出府门,子翀又叮嘱道:“得了空,就回来玩玩。”
沈鲤应下。驱动马鞭。沈越备的好马,两下迈蹄,就跑远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此次上京述职,路途遥远,耗时逾月,不似以往。除了行李之外,还需携带丫鬟小厮,备足车马。辰时将动身,此刻沈鲤在房内打点行李。引章突然跑进屋子,急急道:“坏了公子!”
引章着急一回不容易,沈鲤看着她蹦脚倒是喜欢,打趣回嘴:“我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哪儿坏了。”
听了沈鲤这话,引章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叫道:“真不是小事!这趟回家,我竟忘了给公子添置冬衣。”
沈鲤想了想,又继续做手上工作:“现在还不冷,不要紧。”
“不是……”
“?”
“而今苏州已经深秋,此次北上,越往北天气越冷,路上少不得要加冬衣保暖。”
“对哦,”沈鲤眉头皱起,喃喃道,“这下糟了……”
“我对不住公子。”沈鲤今年夏末来的沈府,自然不会携带保暖衣物,一切都要新添。引章一想到自己的大意,将导致公子挨冷受冻,一时内疚得无以复加。
沈鲤见不得她难过,便安慰道:“也不打紧,要真冷了,到时再找找成衣店,或者我借小厮的临时裹裹也不妨。”
“可是……”引章一语未完,只听得外面唤道:
“鲤公子,引章。”接着就见玉漱施施然入室,手上拎着一巨大包袱,沈鲤反应快,忙上去接过,又问:“怎么带着沈爷的行李过来了?”沈鲤认得,这包袱花样,沈越曾用过。
玉漱解开包袱,里面厚厚一摞棉衣物,拿出最上面一件,对沈鲤道:“沈爷前天吩咐我给公子做几件棉衣,刚刚拿回来,套上看看身量。”
“沈爷?”沈鲤一时又惊又喜。回忆片刻,才想起前日沈越过来,临走时看了下自己衣橱,原来是为了这个,难为他有心了。沈鲤想着,依言穿上,除了略微宽松,大小长度都刚刚好,冷的时候还可以里面多穿几件,一时觉得不可思议,便问玉漱道:“他怎知我身量?沈爷怎么吩咐你的?”、
玉漱又拿出棉裤,给沈鲤比了比,道:“爷说按着他的个子做小一个码数就可以了。”
“也对,论身高,公子跟沈爷差不多,只不过公子单薄了些。”引章应和,接着又道:“幸亏沈爷想得周全,不然公子真要挨冻了。”
“好,衣服穿得上,我也好回禀沈爷,你们收拾,我先回去了。”玉漱说罢告退。
沈鲤一件一件摊开了仔细看,样子款式布料都甚合心意,一时甜蜜得无以复加。引章见一桌子衣物乱摊,就要过来收拾,才要碰倒衣服,手就让沈鲤抓了去,只听他道:“你去收拾别的,这些我整理就好。”引章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照做。
不一会儿收拾完毕,沈鲤引章提着包袱往外走。踏出院门之际,身后传来两下奶声奶气的叫唤——‘小样儿’。
回头,果见小样儿趴在栏杆上,胸脯上丰厚的羽毛溢出笼外,沈鲤返回去,站在笼下,就连小玩意也跳出来探头探脑。
沈鲤伸出手指,戳戳小样儿胸脯,又摸摸小玩意探出的脑袋,对小鸟温柔道:“这次我要出去好久,你们一定得乖一点,别给照顾你们的人添麻烦呀。”瞧见食盒歪了,沈鲤开了笼子伸手进去扶正,两只胖鸟对主人的手已经习以为常,小样儿更是大胆,干脆站了上去。沈鲤扶正食盒,退出手去。小样儿一惊,突地跳起,猛地往笼外冲去,瞬间竟飞到了院子假山上。
引章瞧见,忙丢下行李同沈鲤一起捉鸟。好容易就要快摸着,小样儿又起飞了,一飞竟飞到假山后面的合欢树上,沈鲤引章跑过去,在树下焦急张望,突听得一人发问:“你俩做什么?”
沈越临走前不放心,决意过来看看,果然,一进来就见包袱丢在凳上、主仆俩眼巴巴往树上张望的荒唐场面。
沈鲤自知耽误了时间,怯怯道:“爷,对不起,我不小心放跑了鸟。”
沈越果然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走上前来看看情况。小鸟方才一惊,跳着飞着竟到了较高的树枝,所幸蓝白羽毛还算好辨认,沈越看了会儿,对沈鲤道:“笼子拿过来。”
沈鲤不敢问理由,堪堪跑过去拿来。沈越捋了捋袖子,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动作小心而缓慢,沈鲤引章看着沈越下半个身子,只见他停顿片刻,就缓缓往下爬。
沈鲤引章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笼子。”沈越淡淡道,沈鲤打开龙门,沈越就放鸟进去,再从树上跳下,沈鲤则把笼子挂回架上,小跑着提了行李。
沈越走过身边,沈鲤悻悻跟在他身后,酝酿了半晌,小心道:“爷?”
沈越微微侧头。
沈鲤怯怯道:“对不起爷,我耽误行程了。也是我的疏忽,竟要您费心做冬衣。”
“不是……”引章正要抢白,就让沈鲤一把捂死了嘴。
见沈越没反应,沈鲤继续嗫嚅:“刚才……谢谢沈爷,还有,谢谢沈爷做的冬衣。”
沈越闻言,脚步顿了顿,训道:“别人的事总能记得一丝不错,有闲工夫谢谢别人,倒不如对自己多上点心!”
“沈爷教训的是。”沈越会这么说话,沈鲤就知道他没生气,心下稍松,趁男人不注意,偷偷吐了吐舌头。
引章不小心瞥见,惊得脚步都吓住。鲤公子这等稳重人物,从未想过,鬼脸有一天会在他脸上出现。
半月时间晃过。沈鲤生性畏寒,北上途中,衣服一件又一件往身上加,最后到了京城,几乎把整个包袱都穿在身上了,还是冷得跺脚,沈越在场又不敢表现,真真憋屈死了。
不同于以往到过的任何一座城市,此刻的京都大雪漫天,河道冰封,街上行人稀罕,一派肃杀。
几位镖师将人送至客栈,沈越打赏后就此拜别。回头就有小二迎上,口中呼出腾腾热气,道:“客官可是要留宿?”
“先住一晚。”沈越回道,一行人随小二走进大堂。
小二钻进柜台,问道:“客官要几间房?”
没了镖师,沈鲤回头清点:玉漱、引章俩丫鬟一间,逐鹿等几个小厮要两间,剩下的……
“一共四间。”沈越交代道。
换做以往,沈越都会问问沈鲤意见,而这次自踏上京城之旅,沈越就再没咨询过沈鲤,从来都自作主张只要一间。沈鲤心里鬼大,起初还以为沈越会有什么动作,不料几天下来,人家都是洗洗睡,被子也是两块各自盖。几天风平浪静过去,沈鲤也就放弃胡思乱想,随遇而安起来。不过自进入河北境内,沈越就入乡随俗,去公共澡堂洗漱,这就算了,还要沈鲤过去给他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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