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最近认识了承国的术师大人,好像聊得挺投缘,那位大人也知道他的身份。”
半晌,季妄怀都没说话,九清咽了咽口水,把手里的密条递了过去:“二殿下……您看看……”
谁知季妄怀猛然拂袖,转身就走,把九清一个人傻乎乎地留在原地。
九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二殿下是怎么了嘛……
***
司鹭成亲的日子,一天天的到来,司家更是忙里忙外,张罗着布置着,别提有多累了。
司鹤啥事都不会做,啥忙也帮不上,便找了个空档儿,摸到司鹭的闺房,轻轻叩门:“鹭姐,开开门。”
本来女子成亲前夕,是得一直呆在闺房里,任何男子都不许见,但司鹤自持是司鹭亲弟弟,也管不了这么多规矩。
“鹤儿,你怎么来了?”司鹭很是惊讶,这关头,司鹤又有什么事儿。
“鹭姐,你把这个带上。”司鹤递过去一枚拇指高的小瓷瓶,还有一小卷画:“要是日后出了什么事儿,没人能够救你,你就把这瓷瓶里的血倒在这画上,再把手覆上去,画里的东西就能跑出来。”
“你这是听谁说的,”司鹭笑了,“是江湖骗子的小计俩?”
“不是,”司鹤严肃道,他知道现在不能说实话,只能编了个谎:“这是瑶台婆婆曾经赐我的法宝,是得传一位术师的妙法,宫中人心叵测,我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只能把这个送予姐姐。”
“可是……”司鹭见他神情严肃,自知这件事不是玩笑,听他又搬出了瑶台婆婆,心下便信了七分。
“没有什么可是,”司鹤打断她的话,认真道:“我在司府很安全,和爹娘、雁哥都在一起,你一个人在宫里,谁能保护你的安全?”
“那好……”司鹭迟疑片刻,还是收下了,感激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它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送我的。”
司鹤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依陆钰的野心,太子的柔弱,造反是必然的,司鹭身为太子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迟早会波及到她。
他慢慢地走回了厢房,一只鸽子正好停在他的肩头。司鹤温柔地抚摸着鸽子的羽翼,渐渐地,等着鸽子化成一滩墨汁。
手上只留了一张一指宽的纸条。
——听我的,谁都别信!
笔力万钧,像是要将这薄薄的纸戳破一般。
季妄怀火气怎么这么大?
第25章 百无聊赖
至那次之后, 司鹤也再未进过宫中。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司鹭临近出嫁,司夫人忙的昏天黑地,便下令司雁、司鹤两哥儿都得乖乖留在府中,以免闯了什么祸,耽误了婚期。
司雁从来都乖乖听话,一有空就在院里练剑习武, 反观另一位,倒是有些慵懒散漫,只会躺在榻上, 半眯着眼睛听小曲儿。
如今司鹤伤口已经平滑如初,奇怪的是,他起先以为司夫人亦或者是司雁他们会觉得惊异,进而向他打听一些关于这小露水的事儿, 然而司家人却好像是约好一般,绝口不再提关于他受了伤的事, 他倒有些疑惑起来。
已是深秋的天,凉意渐渐有些入骨。司鹤伸出手撩开了竹帘,他的手白皙光滑,手指修长, 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有几丝凉意飘在了他的后背上,他这才发觉,原来窗外开始下雨了。
炎热了一个夏季的秣城,终于在这金秋时节, 喧嚣落定。
他捧着画卷,斜靠在软塌上把玩着画笔,然而一双眼眸却望向窗外的一棵梧桐,无人知晓他在看些什么。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不知过几年他再逢这样闲暇听雨时,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小少爷,衣服送来了。”瑶铃是他房里伺候他的大丫鬟,平日里乖巧听话,很得司鹤喜欢,“夫人说秋意浓了,该添一两件厚点的衣物了。”
司鹤这才将视线移回屋内,他点了点头,烟铃便捧着衣服上前笑着问道:“小少爷平日不是喜欢素雅些的颜色吗,怎么这次全是这些红艳艳的颜色呀?奴婢还以为他们拿错了呢。”
“艳丽一些好,”司鹤笑了笑,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道:“帮我更衣吧。”
……
临渊靠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同启国、承国的大家闺秀不同,临渊女子不用遵习女德,而是从小习武,这也造就了她们豪爽泼辣的性子。更为特殊的一点,便是临渊储君没有规定必须为男子,女子也同样可以戴上凤冠,坐上皇位。
启国皇后将这位八皇女留在别院中,至于奴仆下人,出行马车都是都是按照公主的仪仗来布置,外人看来,这启国皇后国君似乎对这位皇女甚为满意。
季妄怀本想在府里装病,文王早就摸清了他这儿子的习性,一道圣旨下来,季妄怀只得乖乖奉命去皇宫同这位八皇女一起共进晚宴。
王府的管家早就备好了赴宴的衣服,谁知季妄怀看也不看一眼,径直走出了屋门,官家知道二殿下脾气一向古怪,只好苦口婆心地劝道:“二殿下,这是您平时赴宴最喜欢穿的衣物,今晚宫里适逢晚宴,您这一身便服或许不大合适。”
季妄怀挑了挑眉,笑着问:“不合适?同父母、兄弟姊妹吃一顿晚饭,还需我大张旗鼓地准备一番麽?”他依旧穿着平日里的深色大氅,内搭玄色锦袍,墨发高束,只是腰间别了一枚玉佩,倒算是全身唯一的点缀了。
季妄怀说完那番话,径直出了大门,上了马车,留着管家捧着衣服在他身后喊道,“可是殿下——宫里还有八皇女啊!”
***
司鹤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还有些接受不过来。
镜中的他一席红衣,张扬跋扈,头戴金冠,华贵逼人。虽说男子穿红衣总有些不伦不类,然而司鹤如此这般,却恰到好处。
“小少爷,您穿艳色的衣服,真……真好看。”烟铃只觉得自己脸颊烧的厉害,平日里听下人们如何说这小少爷郎艳独绝,她都是不以为然,不过今日,这小少爷完完全全就像是另一个人了。
“是麽?”司鹤撑着头,眼神慵懒至极,红衣倒衬得他气色好了不少,他起初只是想打扮地艳俗一些,好让陆钰离他远一点,没想到自己穿上红衣居然是这样的感觉。
“是呀,”烟铃捂嘴笑着说:“日后小少爷娶亲,一身红衣,不知道又该迷倒多少女子了。”
“娶亲啊……”司鹤笑着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眼中有落寞也有苦涩:“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一顿饭,吃的着实没有滋味。
此次来启国的是临渊的八皇女——尚如棋,而曾经来赴承国国宴的则是临渊的大皇女——尚如笙。
尚如棋与尚如笙相比,倒是多了一份启国和承国女子独有的典雅端庄,亦或许是曾经学过启国礼仪,举手投足也有一番闺秀风范,如此而来,季妄怀倒觉得失望了许多。
“妄怀,怎么不跟皇女说话?”文王眼神示意了一番,压低了怒意道。
其余皇子公主都不敢作声,只有太子季清言撞了撞他,季妄怀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他平日里素来寡言少语,此时也只能朝皇女微笑着点点头。
一旁的皇后看不下去了,连忙替季妄言道:“陛下,咱们老二平日里本就少言,这聊天谈心也不急这一时,日后他俩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交流谈心呢。”
“这成何体统!”文王皱了皱眉,命令道,“妄怀,你带八皇女去御花园走走,八皇女第一次来启国,你带她好好熟悉熟悉——”
……
司鹤伏在几案上,百无聊赖。平日里这个时辰他要不然就是在作画,要不然就是已经躺在了榻上捧着画卷打盹儿。
然而今日他却觉得兴致缺缺,做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一心只想呆在房里,望着窗外发呆。
雨早已停了,然而窗外却瞧不见皎月,灰蒙蒙的一片,云雾交织。
——季妄怀那里会有明月吗?
司鹤撑着头,缓缓笑了,或许有吧。
“小露水,前些日子我让你把隼放了,你放了吗?”
……
季妄怀同尚如棋两人慢慢地围着御花园散步,身后跟了三五人,一来是为了保护这位皇女的安全,二来也是怕这黑灯瞎火出了什么意外,好歹还有几个证人。
“八皇女,在启国呆的还习惯吗?”季妄怀漫不经心地问道,头上一顶皎月映的他人如碧树,温文尔雅。
“还好。”八皇女偷偷打量着季妄怀,心里颇为羞涩,自从父皇说派她去启国的时候,她还有几分薄怒,以为父皇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却没想到来了这启国,才发现这里比临渊富足不少,公主皇子都是身披锦缎,珠宝加身,这一对比,倒显得她寡淡许多。
“那就好。”季妄怀点点头。他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同女子接触过,要说肢体接触的最多的年轻异性,那就应当是宫里的六公主了吧,今年刚满七岁。
“二皇子,为何仅是深秋,就已经披上了大氅呢?”八皇女忍不住问道,她从刚才季妄怀进了殿门,她便发现这二皇子穿着实在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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