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司鹤瞧了半天,爱不释手,想了想,把自己的那个小人儿递给季妄怀,“你拿着这个。”
“为什么?”季妄怀一时没明白司鹤的举动,他左右看了看司鹤递来的小面人儿,刚刚没细看,现在看来果然有几分神似。
“这就是礼尚往来,”司鹤解释道:“你拿着我的,我拿着你的,不然天天看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假人儿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咱俩换换,我要是忘记你长啥样,还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季妄怀说不过他,便小心地拿纸包好,递给俞江,让他收好。
“还好你没有买糖渣球和山楂片,”司鹤咬了一口糖葫芦,吃的嘴角满是碎末,顿时满足,又开始碎碎叨叨起来:“糖葫芦就是糖葫芦,什么都替代不了。就像要是有人想替代你季妄怀,姓季的不行,名妄怀的不行,长得像你的不行,性格像你的也不行,因为季妄怀就是独一无二的嘛。”
“哈哈哈,”季妄怀终还是被他逗笑了:“你是怎么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有司鹤在,无论有多无聊的情况,都能被他悄然化解。
“我吃好了。”司鹤把另外一串糖葫芦拿糖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枕头旁,扯了一块绸布做掩护,又拿起最后一串糖葫芦递给季妄怀,“你也吃一口吧,特好吃,我发誓。”
“……”季妄怀望着这串糖葫芦,表情有些难以捉摸,“糖葫芦我就不吃了吧……”
“真的特好吃,”司鹤像是诱骗小孩儿一般,循循善诱地说:“你尝一口,这糖葫芦甜而不腻,也不粘牙,酸甜可口,人间美味。”
“对了,”季妄怀怕司鹤下一步就是把这糖葫芦塞进他嘴里,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方才在买糖葫芦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谁?我认识麽?”
“你们四殿下,陆钰。”
……
与此同时,司府的书房内,司大人狐疑问道:“你是说,府里来了三位鹤儿的朋友?”
“是,”司夫人正在替他砚墨,笑着说:“我瞧见其中一位小公子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又听鹤儿说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就让下人收拾了两间屋子,让他们且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噢,想来也只是鹤儿结交的江湖朋友。”司大人翻看着卷轴,对司鹤的这些朋友并未上心,只是随便问道:“那名你口中气度不凡的小公子,叫什么名字?”
“叫——”司夫人想了想,说:“他说他姓季。”
姓季?司大人眉头一皱,这可是启国的国姓呐。
第23章 皇恩浩荡
司大人是在下朝回来的时候撞见季妄怀的。
他虽年龄大了,但记忆却出奇地好,只是打眼一瞧,便认出了这是启国的一位皇子。
早知道昨夜就去偏房拜访一下这几位客人,把话都说清楚,不然这启国皇子居然如此随意地出入司府,这要是传出去,总是不大好的。
“这……”司大人不知如何开口,但见季妄怀熟练地拉上了兜帽,他心下又稍微放松了一些,还好这位启国皇子是明事理的人。
“多谢司大人款待。”季妄怀拱手行礼,笑道:“日后若有需要季某的地方,季某自当竭力。”
司大人皱着眉头看了眼季妄怀又看了一眼司鹤。
司鹤是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这孩子虽然看上去游手好闲,但心眼不坏,也更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承国,对不起司家列祖列宗的事。
“爹,我来送季公子吧,您还有公务要忙吧。”司鹤一心想把他爸支开,司大人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这儿子是想赶他走呢。
“行,那你好好送送这位季公子。”关于这启国皇子为什么会认识司鹤,俩人又是为何变得熟络。司大人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等会再细细盘问司鹤好了。
……
司大人一走,司鹤就问道:“东西都收好了吗?”
“嗯。”季妄怀点头道:“本来就没带多少行李,只是几张牌子几袋碎银和两把佩剑罢了。”
“谁问你这个了,”司鹤有些好笑,“我昨晚送你的面人你拿着了吗?”
“这是自然。”季妄怀也笑了,“俞江都收好了,不会落下的。倒是你,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了吗?”
“是啊,”司鹤兴高采烈地准备解开衣服给他看伤口,突然想起这是在司府门口,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有些不妥,“这要多亏了小露水,我见他流了挺多的血给我做引子,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就好生招待着,”季妄怀笑着给他出主意,“他回了罗家村还是会当个小叫花,不如你收他做小厮,反正别给其他人抢了去。”
司鹤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不过还是要回去问问小露水的意思。
“你等会怎么出城门?”见气氛又安静了下来,司鹤又出声问道。
“这又不是我第一次来承国,”季妄怀不知为什么今日的司鹤有些反常,只当他是躺了几天没人同他聊天,想多说说话,“我和俞江有特殊的公文,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的。”
原来如此。
又是一时无话。
司鹤挠了挠头,突然道:“对了对了!你把这个拿着——”他翻了半天袖口,才从怀里摸出一块暖玉,“这是昨日皇上赏的,我娘说这是块好东西,随身佩戴可驱寒,你要不然收着?”
季妄怀从小到大,宫里那些变着法子讨他欢心的人,什么样驱寒散毒的东西没送过,即便这块暖玉同他枕边的玉石相比,是次了些,但依旧很名贵。
司鹤完完全全可以自己收着,这可是景帝亲赐,价值连城。
季妄怀低头看着手心的玉,通体洁白无暇,透着无法言喻的暖心。
“好。”他微笑着点点头,对面司鹤眼底的雀跃没有逃出他的眼睛。
俞江正欲上前接过那枚玉佩,却见季妄怀直接放入了怀中,他便上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尴尬。
“那……那就再见了。”司鹤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什么该叮嘱的了。
“告辞。”行过礼,季妄怀便潇洒地翻身上马,依旧墨发未束,淡然出尘,容止都雅。
见季妄怀如此这般,司鹤不由自主地就将他与陆钰相比起来,恍惚间又想起昨夜季妄怀曾说,在夜市上与陆钰打了一个照面。
“季妄怀——”他突然喊道。还好司府大门在一巷内,平日门口并没多少人。
季妄怀此时已经走出了几步,闻言又停住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司鹤张了张口,想问问若是有朝一日两国交战,他会攻打承国吗?
但他不敢问,也不能问。
“没事,一路顺风。”
……
书房里一片死寂,半晌,司大人才纳闷道:“你同这位二皇子当真是因为习武熟识的?”
“这还能有假?”司鹤撒起谎来从不打草稿:“这二皇子的师父是瑶台婆婆的师兄,我与他后来便见过一面,切磋功夫。”
“那你的伤——”司大人狐疑地打量着他,“也是这位二皇子带来的神医?”
“确实如此,”司鹤这点到没撒谎,“他听说了消息,便从启国带着小神医过来了,爹您看,我伤口全好了,就是还有点疼。”
司大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他命好有福气,还是说他没大没小不分场合。
“算了,你下去吧。”司大人摆摆手,对于这个小儿子,他是一向头疼,“对了,你是启国人,有些话该说不该说,有些事该做不该做,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儿子明白。”司鹤心里苦笑,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
没过几日,一道圣旨下来,把司府砸了个头晕眼花。
“……吏部尚书嫡女司鹭,秉性端淑,克娴于礼,待字闺中……”
司鹤刚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被他娘拉了出来,神游天外,只听到最后几句——“……下旨钦定为太子妃,择吉日大婚……”
谁成亲!?
司鹤的瞌睡醒了一大半,只见大家都笑着祝贺司鹭,看着司鹭面颊绯红,他才明白——原来是鹭姐被赐婚了!
一时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想到以后司鹭就会永住东宫,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也没有人会笑着给他绣小老虎逗他玩了,他顿时觉得有些涩涩的,提不起劲儿。
“鹤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司雁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鹭姐日后就是太子妃了!要是太子登基,就是皇后娘娘了,你怎么不替鹭姐高兴?”
司鹤张了张口,没说出一个字。
不过司夫人也是一脸担忧,“日后东宫不比咱们府里亲,要是受了委屈,就回司府,娘家给你撑腰。”
“夫人呐——”司大人跺了跺脚,很无奈地说:“你别吓着鹭儿了!她嫁的可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咱们有什么办法给她出头,万事还是谨慎要紧,只有靠她自己了。”
司鹤见家里有人欢喜有人忧,记忆里牢狱的气息又扑面而来。
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宫中。
他必须想办法为鹭姐做一些什么,即便微不足道,他也不能让鹭姐一个人去闯着深不可测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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