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季妄怀倒是有些讶异,他原本以为他得寒毒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没想到除了司鹤,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你并不是第一位问此事的人。我身负寒毒,自然比常人更为怕冷。”他顺手拢了拢毛领,朝着八皇女虚弱一笑。
“寒毒……”尚如棋心里打起了鼓,见季妄怀的嘴唇在月夜的映照下,有些惨白,她不由地迟疑起来。没想到这位二皇子竟然是个病秧子,还是那种得了不治之症的病秧子。
“对了,你说我并不是第一位问此事的人。”不过八皇女的不满并未表现地太过于明显,她知道,在她身后,有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只好岔开了话题,善解人意地问道:“那第一位问起此事的,也是一位女子吗?”
季妄怀即便身负恶疾,但八皇女依旧觉得这是她见过的男子中,为数不多的在样貌及性格中合她胃口的。
她便开始期待起季妄怀的回答起来。
然而季妄怀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负手而立,静静站着,月色便一泻而下,在他的肩头开出花来。
“二皇子……”尚如棋正欲开口,只见季妄怀朝她做了一个手势,他将食指竖在唇上,轻声道:“嘘,小声一些——”
只听翅膀扑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片刻之间,一只红隼已收敛了翅膀,停在季妄怀的臂弯处。
“居然换了一种?也不嫌麻烦。”季妄怀笑着自言自语道,他取下红隼腿间的小铁环,将薄纸倒了出来,就着月光看完了薄纸上的密语,又将红隼交由身后的九清,吩咐着好生照顾。
这一切就当着尚如棋的面有条不紊地完成着,而这位八皇女就这么被他随意晾在一旁,待季妄怀反应过来之后,他便连忙致歉,“抱歉八皇女,刚刚太急着取东西了。”
“无碍,”尚如棋依旧维持着善解人意的微笑,眼底却有种不情愿:“如果二皇子还有事要忙的话,可以不用照顾我。”
“没有什么要忙的。”季妄怀解释道,然而他的笑容却将他内心的舒畅暴露地一览无余,“只是取了朋友寄来的字条。”
尚如棋抿了抿嘴,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我谁是‘第一个问起此事’的人?”季妄怀拢了拢大氅,转头朝她温柔一笑:“他啊——就是刚刚给我飞鸽传书的人。”
第26章 旧事莫提
司鹭出嫁的那天, 是钦天监选好的吉日。
她坐在闺房里,由着丫鬟给她更衣。描着金线凤纹的锦缎,还有如烟霞般轻柔的云纱,恍若世间所有的艳丽都汇聚于此。
司鹭一直沉默着,静静坐在镜前,等着女官给她描眉、挽发、点上胭脂,又在眉间描了一并蒂莲花。她从来都是作柔情温婉的打扮, 今日倒是看起来美艳不少。
“太子妃,这是夫人和老爷准备的玉镯、这对血玉耳环,是二少爷吩咐送来的。”前来替她梳妆的, 是宫里景帝派来的女官,此时正笑意盈盈,眼里满是羡慕之情:“这对眉心坠是小少爷准备的,两位公子对太子妃可真是好。”
其实本都只是些寻常首饰, 但这两个弟弟,一个平日里只会练武, 另一个只会游手好闲,在今日能想到他们的姐姐,也算是一件欣慰之事了。
“戴上吧。”司鹭看着镜中佩戴着家人祝福的自己,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对了, 把我房里玉枕旁的那卷画拿来,晓月你随身抱着,切记不可落了。”
銮仪卫的八抬红轿已经在司府外候着了,前来迎亲的不仅有礼部的人, 还有护军参领,可谓声势浩大。
“吉时到——”
司鹭一身凤冠霞帔 ,在女官的服侍下出阁上轿。她一步步走的缓慢,恍然间似乎瞧见了司鹤的靴子,又想起司鹤曾告诫她以后多加小心.
司鹭心底苦笑起来,看来这个弟弟终于长大了。
设宴的地方定于东宫,处处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灯笼,人人脸上都是一派喜气。这还是司鹤第一次来东宫,他望着这华丽的殿宇,心里感叹,果然有钱有势就是好啊。
司夫人同另一位命妇还有礼部的官员在忙着招呼宾客,司大人在同其余的官员聊天寒暄,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显然颇为高兴。
简近山等人由的爹好歹也是官侯,或多或少地同皇家或者司家都有些关系,今日便都受了邀约,他们这些小一辈的也跟着来赴宴。
按规定,太子是得在宫里迎轿的。此时太子虽然面上在接受着其他贵公子的恭贺,但暗地里却又一直翘首盼着门外的喜轿。
他的小动作被司鹤看在了眼里,司鹤心里有些欣慰,看来今日的婚宴也挺圆满的。
司鹤仰头灌下一杯酒,他没去同简近山他们聊天玩乐,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儿。
即便处于喧闹繁华之中,越会使人感到无上的孤独。
他如今就是这样,当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娶妻生子,他常常会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心里的这个桎梏,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过着圆满的人生。
只是听说季妄怀也要娶亲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啊——这木头似的季妄怀都要成亲了。也对,季妄怀模样生的不赖,又使得一手好剑法,除了作画,也算是样样精通,虽然不太会说话,但也许人家小姑娘就是喜欢这种呢。
他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司鹤喜欢男子,从上一世就喜欢。
然而对季妄怀,他却深知自己并不只是单纯的喜爱之情,确切地来说,是一种欣赏和一种敬佩。
或许是敬佩季妄怀对皇位的风轻云淡,亦或者是敬佩他身负寒毒却依然坚强独立。
但他从来没有祈求过命运在日后的岁月里会执起季妄怀的手放于他的手心里,这些他都从来不敢妄想的。
——其实这样当朋友也挺好。
陆钰站在司鹤不远处,望向司鹤的瞬间,他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司鹤同往常有些不大一样。一身红衣似火,张扬而又艳丽至极,若不是他知道今日成亲的是太子,旁人或许还以为是这位司公子娶妻呢。
如今承国、启国的男子们都以习得诗酒书画为荣,平日都喜欢附庸风雅,关于衣着也尽都是些白袍青衫,似乎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的高雅气质。
唯独只有些纨绔子弟,喜欢穿金戴银,衣品颜色也是大红大紫,这些都是陆钰他们这些贵公子所不屑的。
但司鹤……陆钰皱了皱眉,他以前是颇不喜男子穿成这般的,总有些胭脂气,但司鹤穿上就觉得又是另一种韵味。
“司鹤,这几日都不曾见过你。”陆钰撇下其余众人,来到了司鹤的跟前。“你在府里忙些什么?怎么都不来找大伙儿玩玩,聚聚?”
“原来是四殿下……”司鹤打眼一看,竟然是陆钰,如此说来,他确实是很久没有见过陆钰了。
这日子算来,大概还有几个月陆钰就该成亲了吧。
“这些日子府里忙着准备鹭姐的婚礼,家母吩咐了我和二哥不许外出,怕捅了娄子。”
“这几日没见你,怪想的。”陆钰不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地坐到了司鹤的身旁,“咱俩也算是认识有些年头了吧。”
“两三年了。”司鹤接过话头,淡淡的说道。
“是啊——咱俩认识了这么久了……”陆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司家曾经出了一个容贵妃,这又出了一个太子妃,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司鹤,日后你该不会因为太子,就同我疏远了吧。”
“四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司鹤笑了笑说:“要说疏远,也该是您疏远我们这些人才是。”
“哎,不说了。”陆钰见司鹤空了杯,便给他斟满,司鹤连忙拦住,“四殿下,这可使不得。”
“司鹤,我说过了吧。”陆钰笑着说,轻轻地将杯盏置于桌上,“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不用叫我一声四殿下。”
曾经,陆钰也是这样同他说的,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从前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你作画的时候,特别羡慕你。”陆钰像是在回忆过去一般,声音都渺茫了起来,“还想让你替我画一幅画,你不肯,我就怀恨在心,想在国宴上让你出丑。”
司鹤笑了笑,并未有太多神色。
“不过你当时画的很厉害,惊艳了很多人。”陆钰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也惊艳了我。”
——年少的时候,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司鹤倒有些为自己曾经的鲁莽后悔了。
“不过这以后倒是不怎么见过你作画了。”陆钰遗憾道,殊不知司鹤天天在府中练习丹青,只是未曾展露过罢了。
“这些日子懒惰了不少,”司鹤顺着他的话道,他喝了一口酒,苦笑着摇摇头:“倦怠了。”
怕陆钰继续这么回忆过去,他会忍不住内心的冲动,质问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了一个话题:“对了四……陆钰,你快成亲了吧?”
见陆钰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起来,司鹤暗叫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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