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无上至高赐婚的名义来到他的身旁,用一条名叫婚姻的锁链将他死死捆绑。
第13章 第十三章
Chapter 13
哥舒宝珍站在门外,看著面前这个男人。
夜晚的烛光刚刚点亮,流沙般的光轻轻扫过哥舒宝珍头上的翠色珠花,从远处乍看变得璀璨明晃。
纪连翰眉宇不展,凝重眼神中闪耀著掩饰不住的愤怒。
若能使得时光倒推些年,她仍然记得,当初嫁入王府头戴凤冠时,她也是静静站在过这道门槛之前,等著她的夫君。这个她父王口中大梁国最英俊威武的乘龙快婿前来。
她曾那麽坚定的相信,这会是她最一生最幸福的归属,这个男人是她一辈子最稳妥的托付。可那些现在想来都极为可笑的天真憧憬,被这面前男人日复一日的冷漠所逐一碾碎,迄今丁点儿不剩。
这王府虽大,於她而言却是空空荡荡,人心有如鬼魅。
眼看著侧妃逐一得势孕子,她这个冷落在旁的正室彻底被府中上上下下沦为笑柄。
嫉妒和仇恨是可以杀人的。只是杀人之前,最先杀掉的总是自己。
哥舒宝珍从不怀疑她已经时刻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我不幸福,在这王府之中,谁也得不到幸福!
纪连翰见她远远的站在那儿,并不挪步走进来,越发的不悦。
这个女人竟是处处忤逆自己的决断!
“为什麽?”
纪连翰起身,低沈的声音迎面去向那边。
哥舒宝珍的脸上有著一种说不出的轻蔑,微微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本王问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纪连翰被她这麽一将,更是怒火冲天,吼了一声。
“呦,王爷心疼了?”
哥舒宝珍倒是笑了,轻拢著身上的乳色薄纱披肩,缓缓走了进厅堂。
纪连翰几步走到她面前,那眼神活生生像要将人活剥了似得。
“哥舒宝珍,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
哥舒宝珍笑的一点儿都不牵强,正视著面前的夫君。
也对,这本就是她该真真正正觉得喜悦的事儿。都是女人,谁有著天地一般宽阔的容人海量?
更何况这茹妃仗著自己怀了王爷的子嗣,更是拽的多月来恨不得只用两只鼻孔看她。
看她那副得势的模样,想到自己的境遇,哥舒宝珍不知多少次有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冲动。
当然,一定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今日只是做掉了那本没命出生的孩子,已算的上是善待她了。下次,不是还有下次麽?只要有著王爷的宠幸,她来日什麽不可得?
“王爷怎麽这麽说,什麽第几次?妾身可是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哥舒宝珍眼波流转,倒是清清明明的告诉纪连翰,她对这番突如其来的指责实在是很糊涂。
纪连翰被她这副挑衅自己的模样气的爆了,抬手就狠狠抓住了哥舒宝珍的下巴,恨不得瞬间就将这柔弱肌骨捏碎。
“你在跟谁说话?!”
纪连翰沈声问著她,阴沈而狰狞。
哥舒宝珍只觉得整个人都随著纪连翰的手劲儿被捏起在了半空中,喉中完全发不出声音。
“呃!!──”
哥舒宝珍长长的淡粉指甲在空中挣扎著。
“本王忍耐你,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
纪连翰看她脸挣的通红,本想渐松手劲儿,谁知下意识中却不知为何又一次更紧一步的捏住了她。
他究竟有多恨面前的女人?!
这个问题,纪连翰根本无法考量。只是他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真的不存一分爱意。若不是顾及她娘家部落的背景和势力,掐死她简直和碾死一只蚂蚁无异!
如果当年她嫁入王府之初,纪连翰还在把徒单钦哲那份感情与哥舒宝珍所能带给他的权势和皇上的倚重相较高下。心中的天平总是不知自的渐渐倾斜向了最现实的一方。
那麽今时今日,他却是对自己这番选择厌恶至极!起码看著这张要注定和他相伴到老的脸,纪连翰心中根本寻找不出一丝的柔情。
这一定是上天对他背弃爱情和誓言的惩罚!即使纪连翰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如此,让人根本无法遁逃。
“王爷……王爷!”
管家不适时机的撞门而入。
“什麽事?”
纪连翰一把抛开了手中的女人,连她狼狈倒地的样子都不愿多废一眼。
“茹妃那儿……”
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禀道。
“快说!”
这家中一连的祸事已经没有什麽是纪连翰所不能承受的了。
“您快去看看吧!”
管家带著哭腔就差抹泪了。
哥舒宝珍嘴角流出一抹鲜血,却毫不妨碍她此刻幸灾乐祸的怪笑。
“哈哈──”
纪连翰看著伏地的妻子,心中的厌恶有如浪潮一般。
“你怎麽能这麽狠毒?!”
“狠毒?!哈哈……”哥舒宝珍拭了拭唇角,却怎样也掩饰不住眼中一片凌乱,道:“论狠毒,天下间谁比王爷更狠毒?”
纪连翰从来没有这麽想杀人过。光是遏制住这份冲动,都已极尽不可能的艰难!
“王爷,这些年了,您真的爱过妾身麽……?”
哥舒宝珍突然变了语调,柔柔的声音有如重锤,劈石般的砸向了纪连翰的心房。
第14章 第十四章
Chapter 14
慕容钦哲坐在一辆马车上。
窗外大漠的风景疾速掠过,就连倒影,都在眼中看不到丁点儿痕迹。
这算不上笔直的路便是去大梁国国都清辽城的方向。
三年前,他从这条路上踉跄而回,带著满身伤痛和一颗破碎无法复原的心。
而如今他又一次走上的同一条的道路,心里的感觉却是完完全全的不同了。
若说他憎恨心中的这份仇恨,除了自己,谁人又能懂?
记得小时候的某一天,也是站在大漠边缘,能够看到远处的一片绿荫。
父亲拉起弓,忽然叹了一句,心中装满仇恨的人是永远不会快乐的。
“那该怎样才算好呢?”
小小的钦哲抬起头。
“淡忘这份仇恨,重新去寻找属於自己的生活。”
父亲回头看他,笑了笑。
那时候几个部落常常为争执水源和地界而起纷争,互有死伤。其中徒单部作为最势单力薄的部落更是总避免不了任人践踏。
从那时候起,钦哲的愿望就是变得强大、强大、更强大!
强大到不受任何人欺凌,因为只有这样心中才不会存有丝毫仇恨。
可真等他稍稍长大一些後,却望著自己这副单薄的身躯便总是有些恼火。
他实在是没有一副能在大漠之间来日称雄称霸的伟岸身姿。
不过父亲到是说无妨。他笑说,这大漠中永远不缺雄壮高飞的飞鹰,少的只是机灵诡辩的狐狸。
幼小的钦哲的脸颊稍稍微红,心里独自念叨:……要我做狐狸麽?做狐狸能受得起那番尊敬呢?
现实最好的地方,就是它能随著时光推移改变一个人对世间的所有看法。
如今的慕容钦哲不会再在心间纠结飞鹰还是狐狸更强大而受人尊敬。
唯一想的是,他本是什麽?命运又让他成为什麽?但比这更更重要的是,如何他才能真正的生存下去。
仅仅是为了生存。
马车继续行走著,不经意中,慕容钦哲的目光忽然黯淡了下来。
琉璃石。
大漠中三十条湖口处一块十分突兀的高大岩石。
相传这是一块来自天上的石头。因而颜色诡异非常。
尤其是在日光下,突变的光影让人炫目。微微换那麽一个角度,猛烈的色泽便在瞬间变换。
慕容钦哲的心猛的被什麽揪起似的,火辣辣间一片疼痛,蔓延向了全身。
多年前,恰恰就是在这里,他遇到另一个本不该遇到的人。
一个改变了他全部人生轨迹的人。
纪连晟站在御花园的清泉旁,看著泉塘中的荷花,眼睫微凝。
在他身後,不远处站著一帮尽心伺候的太监宫女,望著皇上的背影,不敢大声出气。
这儿是纪连晟每日下朝後从大殿返回寝宫的必经之路,不同的是,今日他想在这儿停停脚步。
因为荷花开了。
纪连晟喜欢荷花,淡雅芬香,在幽静之中不染纤尘的独自绽放。
什麽时候若真能练得和这眼前的荷花一般存於世上,倒也是极乐的事儿。
只不过纪连晟明白,这辈子,对自己而言恐怕只是妄想。
皇上爱笑。
这是守宫太监齐歌自分拨来伺候皇上时的第一印象。
若是旁人爱笑那还到好。偏偏是这麽个主掌天下的人儿,一张面若桃花的脸,嘴角挑起一抹浸著春华的笑,让谁人看了,能不怦然心动?
伺候皇上不少年了,每次看到皇上这番犹如初见般的笑容,齐歌总要叹竟是时间恍惚了自己。
这会儿子,皇上又在笑什麽?
纪连晟确实在笑。
不过并不是笑自己无可更改的命运,而是在笑太後拼了老命也要自己纳娶男妃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