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赤炎令者,得天下。
天下豪杰如过江之鲫,在这个秋尽江南草未凋的时节,聚于江南赤焰大会,以武夺标;标者,九霄堂赤炎令。
“少卿哥,这是‘火弩’三号,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型号成功了——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材料工艺不过关,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宁子歌递给司少卿一把狭长的金属管状器物:“刻了膛线,有效射程只有30米,但有效射程内,这个世界无人能挡,九品高手也不行。”
“足够了——子歌你真了不起!”司少卿眯缝着眼睛,摩挲着来自未来世界的武器。
“可是,这种填装式的火器,在九品强者面前,你其实只有一次机会。”宁子歌无不担忧。
“一次机会就够。”司少卿神色坚定:“谢谢你,子歌!”
“跟你们说过,不要随心所欲地改变这个世界!”春春公主的声音在身后严肃地响起。
“谁没改变这个世界!”在这个问题上,司少卿一点就炸,他指着远处的邵姐姐说:“你不也在改变这个世界吗?!”
邵姐姐在众人刀剑般的目光中慌张撕掉脸上敷的面膜,心想春春公主发明的东西好是好,就是看起来惊悚了些,吓坏了我们的美少年不是……
“……你会自食其果的。”春春公主默然半响,扔下一句话。
九霄堂。
“师父,三坛武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卫鸠垂首站立,心虚气短地向朱久焰汇报赤焰大会第一阶段的成果:“赤兔坛胜出者,青云庄步虚凌。”
“步虚凌,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虎瞳’吧。”朱久焰正在桌前捉笔作画,这个消息并未影响他笔下的流畅:“璋牙台上洛缨没有把他灭掉,实乃败笔。此人实力与你相较如何?此前明瑜曾说,他们不相伯仲。”
“徒儿与大师兄……不,徒儿与明瑜,向来、向来有所差距;”卫鸠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而且,而且此次开坛,步虚凌的功力似乎又进益不少……”
“此人不足为惧。”朱久焰胸有成竹,放下手中的大白云,换了一杆小狼毫:“为师送你三个字。”
卫鸠凑近一看,宣纸上一团氤氲的泼墨边缘出现了三个峻峭的字体:“九头蛇。”
见师父留有后手,卫鸠心中稍定,继续说道:“赤乌坛胜出者,乃丹霞新任掌门陆渐行。”
“陆渐行?”朱久焰的笔顿了顿,在宣纸上滴下一点浓墨:“他竟然未死?!还胜出了赤乌坛?我让你安排在赤乌坛的高手都是废物吗,连一个五品小孩都收拾不了?”
“不,我们安排的人都叫聚豪会的高手打败了,而聚豪会的高手,都败在了陆渐行手下……”
“哼哼,好一个拱手相送!”朱久焰顿在空中的笔,终于落在了纸上:“他是铁了心的要来和我叫板啊,我怎能不成全……只是,他居然可以左右聚豪会,左右江北武林,单凭这一点,已胜出为师许多——天纵其才,可惜啊可惜。”
“师父只是觉得陆渐行智谋深远,并未将他视为比武的大碍吗?可是,他两次赢了洛缨,还削断了洛缨的两个指头……徒儿,徒儿觉着陆渐行不容小觑。”
朱久焰从画纸上抬起眼睛,瞪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二徒弟,心中恨道:难堪大用的废材!我朱久焰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一腔欺世才华,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徒弟……若能收了陆渐行,留住明瑜,我身边左右手便是十全十美的文武双全……可恨这两人,竟一致拂逆我意!由不得我心狠手辣,总要除之而后快。
“赤魂坛胜出者又是谁?”朱久焰未理睬卫鸠的担忧,继续问。
“赤魂坛的胜出者更为冷门,是匿迹江湖已久的冷月宗新任宗主……”
“啪”的一声,朱久焰的傲慢终于破功,小狼毫狠狠掷于纸上,污了完成大半的画作。
“明瑜!又是一个命大的人!竟然,竟然背叛师门,加入旁宗与我作对!”朱久焰声色俱厉,全然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泼人污水、痛下杀手的始作俑者。
“徒儿一开始也起疑,冷月宗一直在师父的暗中掌控之下,何时冒出一个新宗主,莫非是大师兄那个逆贼与师娘联手……”
卫鸠不经大脑的话触到朱久焰的痛处,朱久焰食指微运,一股劲力隔空卷起砚台上的墨汁,聚成一粒墨珠飞向卫鸠的门面。
但听一声液体爆裂的微响,卫鸠眼前一黑,膝软跪倒:
“师父息怒!那冷月宗主蒙面出战,身形虽与大师兄相仿,但功法截然不同,境界也高出许多,绝对不是大师兄,呃不,绝对不是明瑜!”
“他报的什么名头?”
“严顾。”
“时至今日,敢顶着冷月宗的名头与我作对,还能胜出三坛武试的,任他报甚么名头,全天下也总不过明瑜一人。他受我释雷掌,身不死功不散,气焰反倒更嚣张,连师父都敢忤逆……有趣啊有趣,和陆渐行一样呢!这个陆渐行影响了这么多人,连我曾经的爱徒都脱胎换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朱久焰边感叹边走上前拉起墨汁涂面的卫鸠:“为师的计划里,原本是明瑜、洛缨和你,三人胜各自出三坛武试,赤炎令便万无一失不会旁落他人。谁曾想,洛缨被陆渐行废了,明瑜叛出师门……就剩你一根独苗。现下的三坛胜出者,步虚凌和陆渐行,为师均不放在心上,唯有这个改名换姓的冷月宗宗主……哼哼,为师心目中的赤炎令继承者,本来就是明瑜啊……罢了,为师是不会让你输的。”
朱久焰说着,捏出一粒火红的药丸,递到卫鸠眼前。卫鸠本来一脸颓败,深陷在对那个已被逐出师门,却又被师尊念念不忘的同门师兄的嫉恨中;看到这枚药丸,顿时两眼放光,大喜过望:“谢师傅!徒儿定不负师傅所托!”
午夜时分。一幢不起眼的民宅内,灯火微明。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在灯下细细地用铜制工具捯饬黑黑黄黄的三种粉末,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口罩外面,长长的睫毛随着手上细腻的操作轻微地翕动,专注而沉醉,完全没有留意到窗孔上探出一只吹管。
“硫磺、硝石……再加点炭粉。”他口中喃喃自语,突然眼睛微眯,指尖上那枚尖细的铜杵突然弹出,向窗边疾射。
“叮”的一声轻响,一个从窗边袭来的什么事物被那枚铜杵撞飞。然而戴着口罩的人还是身子一缩,跪倒在地。
“连环……针!”
没错,窗孔上探出来的那只吹管连发两针,他打飞了第一根,却没有防住第二根。细针没入他的胸口,带着刺鼻的药味,一股麻酥酥的钝痛自胸口弥漫开来,瞬息便令他便头脑晕沉,四肢软麻,徒劳地看着窗外翻进的黑衣人用一个大口袋将自己罩进黑暗。
步虚凌正迤迤然迈入宅子,背在身后的手里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千辛万苦淘来的小点心——诶,这个世界居然没有小蛋糕,不知道这些小点心合不合那个人的心意。最近那个人忙坏了,日夜窝在“实验室”里搞“研发”,小脸尖得叫人心疼,该好好犒劳犒劳……
微不可闻的轻响从前方的宅子传来。步虚凌心中一动,琥珀色的眸子在夜里炸出冷光。一道残影闪过,院子里已经不见了步虚凌,只留下一个小布袋子,滚落在地。
街角的阴暗处,突然冲出一辆马车。车上两个黑衣人,正把一个□□包袋打开,露出一个戴着口罩的、晕迷的人。
“有人追来了!”一个黑衣人慌张地说。
“快,把药喂进去!”另一个黑衣人说。
只听一阵马匹的嘶鸣,马车的厢顶像纸片一般被掀掉,马车摇摆着停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心惊胆战地站直身子,看到马车前立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虎瞳?!”
话音未落,那个清瘦的人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两个黑衣人袭来。
黑衣人奋力掷出一个麻包袋……趁袭击者接住麻包袋的当口,分头逃逸。
步虚凌没有再追。
“子歌!”
麻包袋里露出那个晕迷的人。循着那隐隐的药味,步虚凌撕开宁子歌的衣襟,发现了胸口处几乎微不可见的细小创口。
“喝!”步虚凌并指微运,一根细芒隔空抽出,亦抽出了宁子歌喉间一句低吟。毫不迟疑地,步虚凌俯首于宁子歌胸前的创口,用嘴吸取毒血。
“磊哥……”
数息之后,伴随一句喑哑的轻唤,一只手缓缓扶上步虚凌的脑袋。步虚凌一怔,捉住那只手抬起头,一脸的坚毅遁去,空余脆弱的泪光:
“你,你吓死我了!”
宁子歌嘴角牵动,似乎想宽慰步虚凌,又有些茫然:
“我,我没事……”
第44章 赤焰大会
“赤焰大会第一局武试——赤兔坛胜出者步虚凌,对阵总坛卫鸠。”
白衣,铁扇,点漆般的星眸。出尘的少年,清伶伶地立在比武台的边缘。
卫鸠步履沉重地走上比武台,目光直勾勾地在步虚凌脸上打量——眸色漆黑,并非传说中的“虎瞳”。卫鸠心中一松,像看着将入虎口的羔羊般,露出一脸邪魅的笑。手臂一挥,一片斑斓的剑光向白衣少年铺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