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当范朗施针,她的疼痛缓解的时候,她本能地在脑中过了一遍今日入口的东西。她并不傻,她亦猜想有人暗中对自己下.毒。而要下.毒,极大的可能是从自己的饮食入手。
是在凤鸣楼中吗?还是自己的府中夹杂进了奸细?亦或是,在四哥的府中?
无论是哪一处,这件事都足够惊悚的了。元幼祺甚至从没想到过,某一日,她会被躲在暗处的不知什么人在饮食上动了手脚。
若是来自凤鸣楼,以母妃对自己的疼爱,会对凤鸣楼的人员大清.洗吧?
若是来自自己的府中呢?堂堂郡王府,竟被细作钻了空子,简直就是有恃无恐,视她们母子二人为无物。
若是在四哥府中呢?那便更复杂了,今日去庆贺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最可怕的是,如果真的有人自己下.毒,不管这个人来自哪里,无疑会掀起朝堂内外的滔天巨浪。恐怕,许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堪忧啊!
元幼祺这厢不安地想着,那边韦贤妃已经拉下脸来,急怒道:“你这是要急死本宫吗?!”
范朗自知瞒不过去,只得无奈坦言道:“娘娘请息怒!不是臣有意不说,只是,这件事不是寻常事,恐怕……恐怕会引起大变故啊!”
“如何处置,本宫自有决断。你只需将实言相告,便是尽了你的职责,”韦贤妃此刻已经寻回了往日的从容威仪,“本宫身为王爷的母亲,难道自己的孩儿中了剧.毒,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范朗凛然,慌忙回道:“娘娘!恕臣直言,王爷并非中.毒,而是……而是服了一味霸道狠药。”
不是中.毒?
母子俩皆诧异地看向了范朗。
范朗有一瞬的尴尬,定了定神,续道:“这种药方其实极难见到,臣也是在跟从恩师习学的时候偶然听恩师提起过……这方子多是富户宅门内正妻妒忌丈夫专宠妾室,配来偷偷下给妾室,从而造成妾室……咳,造成妾室无法致孕的。恩师曾说,因着这方子太损阴德,寻常稍微有些医德的郎中都不肯配制,是以鲜有人知。积年下来,怕是只有精研医经,又极富经验的医者,才懂得如何配制。”
韦贤妃久经权力场,自然想得比元幼祺更远,反应亦必元幼祺快得多。她的脑中霎时间转过了许多个念头,突地想到了某种可能,已是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范卿,据你所说,这方子是用在女子身上导致无法致孕的,若是……若是用在男子的身上呢?会如何?”韦贤妃的声音有些难以自控的颤抖。
范朗微讶,忍不住瞥了一眼元幼祺,忙又转回了目光,轻咳一声,道:“据臣推断,这方子若是用在男子的身上,想来……想来只会耗损身体根基,并不会……并不会有什么可怕的效果。”
韦贤妃闻言,登时脸色煞白——
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有人已经怀疑,或者已经知道宝祥的真实性别了!
那么,这药下的,是投石问路,还是故意要毁宝祥?
甚至,会不会意图在某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令宝祥发作,然后大做文章?
韦贤妃如此想着,平素温和淡然的眸子中迸射出了两道狠厉——
若已经有人打起了宝祥的主意,那便不必客气了。
迟早,这一步也是要走的。
她心中既已决断,便马上唤进了潘福来,吩咐道:“马上去知会游总管,就说会稽郡王身中剧.毒!”
告诉了游总管,便意味着皇帝知道了。
韦贤妃的唇边勾起了一个冰冷残忍的弧度。
☆、第十七章
斡勒铁骑扰边,魏帝白日里召了太子,后又召来了几位重臣商议,皆未商议出个所以然来。
倒不是几位重臣给不出像样的建议,他们提了许多条应对斡勒人的法子,却都被魏帝否定了。尤其是,丞相丁奉提到某位韩姓将军,以及兵部尚书提到韦舟扬的时候,魏帝心里极不以为然。
他首先想到的是:莫非丁相想借着这个姓韩的建立军功,为太子建班底、打基础?还有,兵部难道是想借着韦舟扬重提当年事?
他心里有鬼,更自诩为天下之主,深以为便是为太子建班底,那也是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赐予。太子或是其他亲近太子的人,若是存着私蓄势力的心思,那便是对君父心存不敬,甚至不轨。
再一眼瞥见立在一旁静听,偶尔插一句嘴,听到兵部尚书的提议便禁不住目光跃动的太子,魏帝的脸上更阴沉了下去——
他首先想到的是:太子究竟存着什么心思?莫非想借此机会联手韦家吗?
他随即心中冷哼,暗道:他敢!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呢!
他素性猜忌心重,无法不疑心太子私底下有了自己的打算。
犹记得前朝那个亦是自出生时起便做太子的废太子,耐不住起兵逼宫之前的喟叹:天下岂有四十八年的太子!
想及此,魏帝的眼中寒光闪烁——
才做了二十八年的太子,便如那做了四十八年的一般,耐不住了吗?
他其实根本没把斡勒人当回事,接到边关的紧急奏折之后,最初的反应是:斡勒人俯首称臣了几十年,早就安居乐业了几代人,如今大魏又兵精粮足,斡勒人的脑子抽抽了吗?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起了攻魏的心思?
他做了三十年皇帝,长久的治国理政经验告诉他,这件事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所以,他得到了奏折,不是立刻召臣属商议对策,而是先单独把太子拎了来。
大魏边境稳固,斡勒人一时半会不能如何了;但若是朝廷内部起了祸乱,那可是比几万斡勒人的铁骑侵魏可怕得多了。
然而,太子却没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反而让他更觉得心里不踏实。再召了重臣来商议,又是这样的结果。
魏帝阴鸷的目光扫过太子,又扫过丁相,再扫过兵部尚书……这么一个挨着一个地看下去,他的几个儿子便都被他打入了怀疑的圈子里——
太子必定是存着私心的,有太子在,必定有四郎在。
有人提到了韦舟扬,那么宝祥便脱不开干系去。
事涉兵事,七郎岂无关联?
还有老三,哼!从小到大,淘气惹祸的勾当,哪一次少了他!
朕还活着呢!便一个两个的,惦记起朕的江山了!
最终,也未议出个什么结果,结论只有:命兵部和户部加紧对边关的军械、马匹、粮草的供应,又增派了一万兵马即日启程,火速行军,赶赴边关,以抵御斡勒人的进攻。
至于旁的,如何用兵用将、攻或者守,就没有下文了。
魏帝黑着脸,不耐烦地挥退了众人。
群臣与太子知道皇帝不高兴了,都猜测是气恼于斡勒人的言而无信。唯有官场老狐狸丁奉,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魏帝今夜哪个妃子处都不想去,任谁都会让他想起他那几个“意图不轨”的儿子来。他于是去了刚入宫不久的霍美人处。
这位霍美人,自入宫时起,只得了一次临.幸,乍一听到御驾即将到来的消息,简直比天上掉下个活龙来还要激动。她手忙脚乱地拾掇得花枝招展,便急慌慌地带着阖宫的人跪在门口接驾。
魏帝见惯了韦贤妃的端庄娴雅,乍一见到霍美人这副浓妆艳抹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径自入内。
这边厢,霍美人服侍着他刚更了寝衣,尚未沐浴呢,游总管便急三火四地赶了来,杵在殿门外,犹豫着。
魏帝正心不在焉地吃着霍美人亲手喂过来的水果,一眼瞧见了游总管的人影,沉声道:“何事?”
游总管只得挪了进来,看看皇帝,又看看一旁的霍美人,欲言又止。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说!”魏帝不快斥道。
游总管只得低声禀道:“陛下,凤仪宫有事……”
魏帝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不是小事,推开了霍美人的手,拧着眉头道:“到底什么事!一次说清楚!”
“是!”游总管欠身恭敬道,“是会稽王爷……”
“宝祥怎么了?”
“王爷……王爷中.毒了!”
魏帝闻言,大惊失色,一迭声地追问现下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听到游总管会说“范大人已经看过了,还用了针,王爷现下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了”,魏帝才定住了心神。
“为什么不早来报?”他斥责道。
游总管忙回道:“陛下请息怒!奴婢是巧遇到潘福,见他慌慌张张的,多问了一句才知道的。他说是奉了贤妃娘娘之命去三清殿祈福祷告,奴婢觉得不对劲,再三追问之下,他才不得不如实说的。”
“去三清殿祈福?为宝祥?”魏帝阴沉着脸,问道。
大魏历代皇帝大多崇道,因此禁宫内亦修建有三清殿,供宫中贵人敬奉。
“是!”游总管答道,“贤妃娘娘说,王爷中.毒,必是在外面招惹了阴晦小人,须得为王爷平安好生祷告一番。”
魏帝闻言,嗤了一声,心道妇人之见就是妇人之见!若是祈福祷告有用,还要郎中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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