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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肖生 (毛呆呆)


  洗涮干净后,冯逸见他又穿上了那身黑蓝武服,腰带隐隐银光流转,心念一动,道:”说起来,我还没见你正经演练过,当真有他们说得那般厉害?”
  郁鸿雪眉毛一挑:“不信?”
  冯逸脸上现出期待神色,拉着他胳膊摇了摇:”让我瞧瞧。”
  郁鸿雪给他套上衣服,横抱到院中,杜宛秋正给那几株半死不活的秋菊浇树,冯逸被人这般抱着,万分尴尬地与她打了声招呼,杜宛秋也笑着点了点头,她眼底有明显的青黑色,冯逸不禁关切道:“杜姐,你没睡好么?”杜宛秋俏脸竟是一红:”昨夜……声太大……”冯逸顿时涨红了脸,郁鸿雪笑道:“猫叫春呢。”
  杜宛秋顾左右而言他:”你俩转转,我回房了。”
  郁鸿雪说:“他缠着想看我练剑,杜姑娘若有兴趣也一起瞧瞧。”
  杜宛秋久居内院,还未曾看过人习武,当下也是十分好奇,木棋儿听说了也跑到廊下围观。郁鸿雪把冯逸放在花圃阑干上坐好,走到院子中央,将衣摆别到腰间,拔出软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归元九式。”起手一个提纵,身跃于半空,长剑挟凌厉风势一记当头直劈,再一个转身,圈转长剑,拦腰横削,大开大合如云间鸿雁,“此为来鹤清泉!”横削之后长剑反撩,接一式鹞子翻身,剑尖轻点疾刺上中下三路,”此为石关回马!”再连挽几个剑花,剑尖动向无定,幻影重重,不可捉摸,“此为白云出岫!”
  接连几式使出,最后一招扭身横劈,剑气如水波般推进,在地砖划出上几道剑痕,”平沙落雁!”手腕一转,剑飞冲天,于空中一个弧度,郁鸿雪一个腾挪,剑身一斜随收势耀出一道凝光,稳稳落入手中。冯逸等人虽不明门道,却见他使得着实风流潇洒,当下齐声叫好。
  郁鸿雪将软剑收回腰带中去,微笑道:“这是我早年练的,花里胡哨,只可当乐子观赏,实际没多大用处。”
  冯逸好奇道:”你实际怎么耍?”
  郁鸿雪在他腕间轻轻一点,冯逸顿时小臂全麻:“干净利落,一剑而已。”

第67章盛世(一)

  十一月,长安下了第一场雪。冯兴德和夫人赶着雪停时离去,冯逸送他爹出城,眼见道旁衰草牂牂,积雪如老爹花白发髻,心里很有些不舍,却又不肯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冷着张脸不说话,弯着腰把笼头缰绳都检查了一遍。冯兴德也板着脸上了马车,却终究还是撩开帘子,说:“少说,多听。”冯逸点了点头。他爹便呵斥道:”滚回去罢。”
  车夫扬鞭一甩,噼啪一声,车轱辘压得雪地吱吱响,车队顺着官道一路向东南而去。杜宛秋莞尔道:“歧路莫沾巾,冯子昂,走吧。”她暂时未回扬州,毕竟新婚总要有新婚的样。
  过不了几日,秦飞羽的书信传来,道是一切平安,年后回京与他小聚。
  转眼又至月末,关内瑞雪纷纷,大明宫里地龙烧得旺盛,皇帝携贵妃登临宫楼,放眼望去城内瑞雪纷纷,仿若鹅毛,似是预示着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不由心怀大畅,命梨园弟子于帘外奏起丝竹,听了片刻,天子忽而叹息一声。
  贵妃柔声道:”瑞雪丰年,正是太平祥瑞之兆,三郎缘何叹息?”
  皇帝失笑道:“却也没什么。只是听惯了这些陈词滥调,一时有些无趣。朕自诩文采风流,宫中太常寺却无甚新曲,远逊先时。”
  贵妃原听皇帝说”陈词滥调”,只恐自己“太平祥瑞”的说辞惹得天子不快,一时间略有惴惴,后又听得所言原是指乐曲,这才心中安定。
  天子已命宫人重吹奏开元年间旧调,老迈的皇帝随着乐声朗朗唱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正是一首清平调。曲罢,皇帝嘿然道:“这曲子原不该朕唱,而应妙龄少女手持象牙板启喉而歌,一唱一击节,如山间溪流般玲玲淙淙,才得曲中之味。”
  此时楼外大雪纷落,而当年清平乐谱成之际,正是牡丹花开沉香亭。那位恃才傲物的翰林供奉被宫人架到圣架面前,被冷水一激,半睁了一双醉眼,大言不惭地令贵妃研磨宦官脱靴,挥毫无滞,写完醉熏熏歪倒池畔,碧空无尘水天一色,太液池浩浩淼淼,其人卧于烟波一侧,好似一座倾倒的玉山,只留下金花笺上三首清艳词作,由天子亲吹玉笛伴奏,名噪京洛的李龟年击檀板而歌。
  此刻皇帝望着天际莹白落雪,怔怔忆起旧时情景,命高文英将那玉笛取来,抵在唇畔悠悠吹响,贵妃轻启朱唇:”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她不爱清平调之二的那句“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故意跳开那首,只唱其三。
  笛声飘飘渺渺,天地俱是莹白一片,眼前倒是另一派浩浩之色。越至曲尾,笛声越缓,及至一曲终了,贵妃歌声已停,那笛声犹自长长地响着,似有呜咽之声。高文英立侍一旁,暗自听得惊心。
  皇帝终于移开玉笛,神情莫名有些怅然,自笑了一声:”朕许是真的老了,近来常常忆起往事。”
  贵妃柔声劝道:“三郎春秋鼎盛,莫要胡思乱想。”
  皇帝沉沉望着楼外,并不言语。
  贵妃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不管旁人如何劝说,天子两鬓确已白发丛生,额头皱纹如缕,不复当年临淄王的丰神俊朗。
  再转眼又年关将近,各道羁縻府都护府长官,及臣服诸邦使节都陆续进京,一为述职、二为朝贺,长安十二道城门大开,往来车辆在初冬飘雪中经官道驶入京城,官驿鸿胪馆前车水马龙。
  前些时太子授意御史台提藩镇之事,冯逸认认真真亲撰了篇藩镇之论,本已准备上奏中书,却被郁鸿雪建议先行观望,若那胡人不敢赴京,皇帝疑心大盛,由此参奏削藩收权等一系列雷霆手段皆可渐次施展,可若那胡人当真敢来,只怕皇帝从此再不信谋反之言,那么这道奏折对御史台而言便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冯逸思索一番,觉得郁鸿雪之言可行,便暂压奏折不表。
  当莹雪没过道旁衰草,范阳节度使在冷峭北风中踏入了长安城。皇帝原因龙袍玉玺之事存疑于他,故特地传命进京,单看他敢不敢来。安禄山却是真的来了,三百随行人马于城外安营扎寨,只带十几骑亲兵入城,若说单枪匹马也不为过。不仅来了,姿态还放得极低,未进宫城便收鞭下马,进得华清宫便双目含泪,方至殿外扑通一声跪下,膝行而前捶胸嚎哭:”陛下救我!”
  皇帝端坐龙椅,沉声道:“卿何故如此?”
  安禄山痛哭流涕:”臣本突厥夷狄,不识汉字未通诗书,这些年得陛下信赖,以戍边重任交付,为大祁镇守疆土,侥幸未失寸地、治下黎民安居。臣常窃以能为陛下分忧而喜,故不敢自矜功劳,往往奖赏提拔部众,却被人诬作收买人心。”
  皇帝脸色稍缓:“赏罚分明本是治军之道,若以此非难,只怕从此将领畏于奖惩,以致失却人心。这件事上,你并无过错。”
  ”陛下信赖臣下,然我知汉人有句话,”安禄山叩首泣道,“道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臣下常守边镇,未能于圣前效力,而天子座驾之下,却总有人怀疑陛下识人之明。臣不知哪里得罪了国舅,以致国舅竟起杀心,屡屡于圣前谤我,数月前更派刺客远赴范阳,若非天子庇佑,臣只怕、只怕……”
  皇帝皱眉道:”竟有此事?”
  安禄山连连叩首,肥胖的脸上涕泪纵横:“臣不敢欺瞒圣上。杨国舅与臣素来不和,每每如此,臣守边事大,不曾与其争辩,然而臣下听闻,国舅此次竟又说什么龙袍玉玺,陛下啊,臣肚大垂膝,腹中别无他物,唯赤心耳!”
  皇帝沉吟道:”动用私刑、视国法为无物,一国之相百官之首,却如此肆意妄为,这个杨钊,眼中可有帝王?”
  安禄山抹着眼泪说:“臣鄙陋无知,却也知一国之规矩,断无以阴私手段对待朝臣的道理,右相以小人之心度人,寒臣子之心,是为不义,藐视圣上和法度,张狂如斯,是为不忠。臣往日不敢这般说,只是今次被他架上刀俎,实是忍无可忍,不得不一吐为快,请陛下恕臣御前失态。”
  皇帝沉默了,殿里死一般沉寂,此时并非朝会,杨钊并不在左右,旁人满心畏惧而不敢言语,只能听见安禄山捶胸顿足的哭号声。许久后,御座上的身影动了动,老皇帝终于开口:”爱卿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朕封你为东平郡王,京中哪处合适,你自己选了告诉宗正寺,朕赐你作私宅。至于右相,朕会给你个交代。”
  安禄山感激涕零地叩谢皇恩。
  冯逸在东宫穿了老半天,终于找到李亨,太子依旧盘腿坐在池塘边,手旁一支竿头垂进水中的鱼竿,李亨拱着袖子望着池面出神。隆冬腊月,雪不知飘过多少回,连曲江上都结了冰,妇人们为浣衣往往要用凿子先砸出一个破口来,而东宫养的匠人们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这池塘不仅没覆冰,四周灌木依如夏时青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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