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杳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他心里不舒服,自然要去找别人的麻烦。尤其是此刻师尊摆明了不愿见他,那他更不敢去触霉头。
藕坊布局精巧方便,风格别致,辰前从始至终低着头,默然走进书房。
出了这么件事,采买是不用去了。他实在提不起那个心力。
他也说不清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明明坐在藕坊院子里时,什么都好好的。
徘徊在外院的卷容见状,迟疑了会儿,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仙师,还要出去吗?”
“不了,让他们散了吧。”过了会儿,辰前和平常无异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
卷容面有担心,却无措而着急。“快去吧。”辰前催促的话语传来她才颦着眉离去。
辰前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他取过放在架子上的蒲团,将之放在地上而后颓然盘腿坐上去。矮榻旁低矮的窗户开着,他能通过这窗户看见外面卷容走动的身影。
这姑娘实在是忧心于他,但此刻的他无甚办法,只能让她就这么担忧着。
说来,辰前还记得,当初在王家见到这两个姑娘时,他还惊讶了一番。
这二人他似曾相识,似乎是跟从曲棕学习时见过的姑娘。再多,他就记不得了。
辰前不惯于记这些生活中的经历,他活了太久的年月,也因此长于遗忘。
也因此,现在想来,当年和穆杳在金陵牡丹园生活的经历,真的称得上念念不忘。
他几乎都记得。
穆家不曾亏待于阿杳,但阿杳也不曾受过穆家什么额外的恩惠。
当年的辰前面冷而心凉薄,却为了穆杳耗尽心力,他用从曲棕哪里得来的学识救济医治他人,换取钱财,然后用在他和穆杳身上。
虽说凤菡叨扰的次数太多,让出行变得困难,但时间长了辰前也看出这人的习惯来,总能完美避开。
他带穆杳出牡丹园的次数不少,零零总总各种经历,成功让男孩在一年后恢复了声音。这是最让辰前开心的地方。
现在想来却滋味难言。
“轰”窗外惊雷忽然炸响,雨点接踵而至。大开的窗棂被风吹动,吱哑声起。空荡荡的眼神直视处,合欢花被雨打落,飘向青石板路面。
辰前这才惊觉,他竟又神思不属了这么久。
懊恼过后,男子无力扶额,从蒲团处坐起。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左右他又不会因为这“小小”的隐瞒离开。
是的,师尊已经打心底认同了王家主的说辞。
书桌就放在矮榻旁,采光极好,又不至于在正午时刺眼。桌案上书房用品一应俱全,陶瓶中插的花和叶支棱着或绽开或舒展,辰前闻不到味道,却为这景致欣然。
他好了一些,也就一些而已。
“卷容。”他扬声。
“在。”
“劳烦替我知会阿杳,子时藕坊院中,小谈片刻。”
卷容抬头看辰前一眼似是不可置信,这一眼很快被她掩饰了,辰前注意到了却没有细想。
她语气恭敬,“是,先生客气了。”
辰前选择子时并没有经过深刻的考虑,他是随意定的。当年不论是陶灼还是曲棕都不太会将这些细节放在心上。他也就察觉不出其中问题。
他挥手示意窗外远处的卷容离开,自己则开始翻箱倒柜。纯血的妖不需要也用不上凡间的医术,故而在无涯岭的四年,辰前将跟从曲棕学到的东西遗忘了大半。
今天给尚筝开药方时就感受到了力不从心。也是那时,辰前决定空闲时再思索一遍当初记下的东西。他现在心情驳杂,竟然只安得下心思量那些已成习惯般熟悉的药方。
窗外小雨潺潺,枝头的合欢花在风雨中飘摇,却没有掉落的迹象。
辰前记得四年前他将那些书帛纸筏留在了藕坊的书房里,也不知现今还在不在,是否保存得当。
说来洛阳虽不比金陵潮湿,但是藕池水汽充足,这纸张若不时常拿出来晒,发霉已成定局。
所以在原处发现丝毫没有毁坏迹象的书帛纸筏时,辰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将成摞的布帛从书架中层抱出,放在对面的书案上,书帛泛着阳光的味道。十四五年前的老物件竟然保养的极好,辰前惊奇之余感动异常。
他随手翻动了几页,蛛丝马迹渐渐被他发觉。
卷容敛容在没有穆杳允许的情况下是绝不会擅动书房中的东西的,可这些书帛被人多次翻动的痕迹如此明显。
旧了不少,边角处磨损厉害。但看得出这人的小心,辰前将宽一尺长数仞的帛打开,并未发现任何破损,想来下面几张帛应该也是如此。
这些都是他十数年前的手书,辰前暗叹一声,不知该如何描述心中感情。
他早就认为穆杳已经大了,故而多次的离开都没有多加考虑这个弟子,现在再回想,就觉得当初疏漏了太多东西。
十五岁的穆杳怕根本承受不了身边亲近之人的突然远离,那也是辰前第一次离开穆杳超过一季光景。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廊外下起了小雨,其实在惊雷声起时,凤菡就已经醒了。
客房在会客茶室后面,凤菡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彷徨的牡丹,不期然视线在空中和穆杳相遇。
藏蓝衣衫的青年站在雨中的房梁上,遥遥俯视着他。
凤菡低咒了声,只看着那人,也不愿张口。他之前实在没感受到这人的存在,午憩醒来的好心情破坏了个光。
凤菡简直巴不得穆杳快点离开,这人每次来找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穆杳怎会如他的愿?
深色衣袂飘扬,青年展着双臂鹰般掠下,直向凤菡而来。
“艹!”
青色虚化的长剑青年还未落地就幻化出了形状,剑气锋锐,印着穆杳凌厉的眉眼。
这人左手持剑,周身气势骇人,如夜中罗刹。
他的不高兴写在脸上,明显是在拿凤菡发泄情绪。
剑尖直指凤菡眉心,红衣墨发的男人颦着眉快速后退,神情竟比女儿还娇媚。
穆杳是精致的,但并不像女人。而凤菡完全就是男生女相,只是他太猖狂、傲慢,气势很足,往往就让人忽视了那妖而细腻的容貌。
穆杳可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心,清光剑幻化数重,他轻弹剑柄,就纷纷飞出直刺凤菡,直接封锁了他四方出路!
凤菡眉头皱得更紧,没有怎么考虑就选择直面左面袭来的旋转虚影从而躲避其他。
穆杳不悦,招招狠厉不停歇。
几个回合下来,凤菡自伤数百以躲避大半招数而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多,他愤怒神情愈加明显。
但穆杳不停,微微眯着眼睛猫抓老鼠似的玩弄凤菡。
雨点淅沥,却始终近不了二人的身。
“够了!”铮的一声,本不该响起的金属铮然在清光剑刺入墙壁时响起,被逼至墙边的凤菡拿着之前凭空出现在他手中的泛着寒光的长剑架住清光,不忿而厌烦。
“呵,三次!够了!有本事去找实力高的发泄啊?!那和辰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不是有把握比过吗?怎么?还找不到他的行踪?”凤菡是真的急了,穆杳发起疯来不顾一切的令人发指。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闭嘴开始平复呼吸。
穆杳手指一颤,狠狠压着凤菡长剑的清光剑松动了些。
他眼中的偏执和狠辣散了些,青年脚尖轻点青石地面,燕子般后掠。
清明渐渐浮现在脸上,穆杳抿着唇,似是委屈。
但他渴求怜惜的人不在此处。
凤菡舒了口气,踉跄着抚上身后墙以稳住身形。他红色暗绣金纹的广袖长袍破烂不堪,整个人狼狈的很。
“什么时候访金陵?凤简确定在柳家对吧?”还没有缓过气,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他是真的很在意凤简。
穆杳思量片刻,不耐烦。“会去的,等阿前的毒解开。”
凤菡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他很不解,但转瞬释然。红衣男人狠狠啐了口:“疯子,有病!”
这得是何等的疯魔才会置整个家族于不顾,而专于一人?这怕是作为凤王的凤菡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穆杳不理会他,因为青年看到了一个人。
客房在茶室后,不远处有水,却没有湖。院前就是流水,此时一明黄衣衫的少年正从水上而来,来人贴身的侍从举着伞,为他挡雨。
他还未去找这人的麻烦,这人就先找来了。
王景垣病弱是整个中原都知道的事实,被侍从小心搀扶着的他,似乎与不久前相比又虚弱了不知多少。
但他笑得开怀。
似风温润,少年般乖巧。但都是假的。
这二人委实是兄弟,乖巧温和如出一辙的毫无破绽。
“哥哥,你来找凤王作甚?”王景垣的少年音清朗的厉害,但语气几转不知狡黠了几分。像是春花繁茂后娇笑的男孩。
穆杳最不耐这人佯装单纯的模样,当然他定然看不到自己平常在辰前面前是何模样。
青年皱眉看着来人,“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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