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话要说?快快讲罢。”班始负着手,半侧着身,眼睛就是不看梁珏,只凝神望着旁边的一棵树,似乎那棵树长得份外好看。
他的语调和脸色仍然很冷,似乎很不耐烦,很不愿与梁珏谈话。
梁珏却知道,这只不过是班始在伤心之后做出的反应,是一种对自我的保护。
他蓦然觉得有些心痛。虽然他不是有意要戏弄班始,然而班始却因为他的态度而受伤了。
小比之后就要回后世去了,他不想带着遗憾回去,所以一定要向班始道歉。
“中候,我对不住你,”梁珏自觉理亏,语调姿态都放得很低,“但请你相信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引你,引你……”
班始一听便觉得心烦意乱,当下转身就想走。梁珏连忙拉住他的手,“中候,不要走,听我把话讲完……”
班始其实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他昨晚几乎一夜无眠,虽然拼命叫自己不要介怀,反正以前他一个人都可以过,以后的漫长岁月想必不会过不下去,然而内心却像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留下了一个空洞寒冷的缺口。
他一忽儿想起自己在怜香馆,与那人同榻共被;一忽儿想起自己发热时做的那个梦,自己如何因为小猴子的出现而惊喜;然后又想到昨天夜里,在自己问出了那个问题后,屋内那死一般的寂静。
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后会有人陪伴,到头来却是一场梦。就像一脚突然踏空,他很茫然,很无措。
班始不想承认自己在害怕,怕什么呢?反正只是孤独而已。纵然孤独如影随形,但他早已习惯了。
可是今天再次见到梁珏,班始就知道自己错了,他不会习惯的。机灵聪敏的小猴子,长得那么好看的小猴子,一旦想到小猴子的心不属于自己,那种寂寞与孤苦就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完全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小猴子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呢?
班始只觉得一股灼热感从被他握住的手腕处传遍全身,烧得他再也受不了了!
他猛地转身,冷冷地逼视梁珏,“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班始的脸色苍白,眼中却似燃烧着火焰,梁珏头一次注意到,他的脸比以前要憔悴了些。
那种心痛的感觉更加明显了,梁珏呐呐地说不出话,“我,我……”
“说你不是有意的,是么?”班始冷笑了一声,尖利的眼神直直刺向梁珏,“说你心中另有所属,而那人比我,比我……”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整颗心都被一种狂烈的情绪占据。眼前的少年面容像清冷的月亮般纯净,如秋水的眼眸带着几分惊惶望着自己,淡红的双唇微微张开。
班始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头狂兽,在疯狂地嗥叫!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理性与冷静都离他而去,班始忘乎所以,眼中心中都只有这个人。他反手将梁珏猛地一扯,将他拉入怀中,然后俯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梁珏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挣扎了一下。然而班始却似发了疯似的,一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在他的颈后,不许他退开,强迫他张开口,迎接自己的吻。
他的胸很宽广,被他抱着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他的动作狂乱中带着温柔,他的气息很灼热,他……尝起来很好吃。
就像品尝佳酿一般,梁珏由新奇,到接受,再到反手抱着班始,深深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班始猛然放开了手。梁珏茫然眨了眨眼,迷蒙的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几乎想将自己的唇再次凑上去。
眼前的少年脸上带着红晕,以往淡红色的双唇加深成了一种艳色,看得班始差点忘乎所以,只想再吻一次。
“啪”,一片树叶落了下来,正好打在他的头顶,班始如遭雷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小猴子心中明明另有所爱,然而自己却不顾他的意愿,强迫他与自己亲近,这样做,和梁朴那个小人有什么区别?
怀着一种心痛和对自己的厌弃,班始深深地望了梁珏一眼,将这人此刻的模样镌刻在心底,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大步,从另一条路走出了小树林。
梁珏慢慢放下了自己的双手,望着班始的背影眨了眨眼。
自己刚才,好像,似乎,被老板强吻了?
这种不顾下属意愿,强迫下属接受亲密行为的老板实在是太无耻了!
太可恶了!
太……迷人了!
好想再来一次啊啊啊!
第40章 亲昵
众兵卒先是看到中候迈着大步下了山,僵直的背影似乎带着怒意。然后,梁督导也从背坡处转了出来,脸色通红。
他俩多半是吵架了。众人俱都这么想,于是都明智地装没看见。
一上午飞快地过去了,为了中餐能吃好,众兵卒都练得很是起劲。
梁珏却心不在焉,直到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他早已吩咐营中的厨夫中午要给大家煮粟米饭,米多粟少,又教厨夫用胸甲把猪油煎一煎,拌到饭里分外香,每人都有一大碗。最后再在上面添一勺煮好的猪内脏。
绝大多数兵卒吃的都是这种饭。他们手捧着大碗,或站或蹲,吃得唏哩胡噜,头几乎都埋进了碗里,偶尔闷声发一句感慨:“真好吃!”“太好吃了!”
这些兵卒绝大多数是贫苦出身,哪怕是在自己家里都无中餐可吃,进军营后就更不用说了,经过了一上午的操练,早已感到肚饥。若是以往,他们顶多只能吃一个在前一日省下来的冷酸馒头,如今吃着热热的猪油拌饭,又有猪内脏,自然倍感开心。
曾有财以及其他四个表现出色的兵卒则吃上了肉。不多,每人只有三四块,然而却香得令他们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按照梁督导的吩咐,吃罢中餐后是歇息时间。众人出力操练了一上午,早就累了,回到营房一躺下就鼾声如雷。
半个时辰后,队员们纷纷被自己的什长叫起来,每人泼一把清凉的井水到脸上,瞬间人就清醒了。
然后列队前往小树林,梁珏先领着他们做了一套热身运动,活动一下筋骨,而后带着他们走到山坡的西北角,指着一处山坳说道:“大家看那里。”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那片山坳不知什么时候被清理过了,长草拔得干干净净,地也变得平整了,还放置了好些物事。
五十步开外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栏,再过去二十步远却挖了一个不算浅的土坑,离土坑不远处的地上放着几条圆木,呈“之”字形排列,再过去则是一个用土垒起的坡,坡度甚陡,另一头竟像悬崖般直跌而下,看着约有五尺高。
众人看着便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些物事有何用处。
“陈贵!”梁珏将队伍中最具合作精神、最为聪敏之人点了出来。
陈贵应声出列,绛红兵袍压着雪白的中衣,发束得紧紧的,一张圆脸上神情认真冷肃。
他明白梁珏有心将自己竖成一个标杆,便愈发抖擞精神,生怕累梁珏在众人面前坠了脸面。
梁珏指着远处对他说:“你跑过去,翻过木栏杆,跳下土坑再爬上地面,踏上那几根圆木,上土坡,再跳下去,最后跑回这里。记住,要在我数到一百之前跑回来。”
众人都望着他,就见陈贵如一阵风般卷到了木栏杆前,双手把住那条栏杆一用力,身子便轻盈地越了过去,然后迅速地翻过了土坑,再平举双手,脚下在圆木上轻点,只几个大步便过了去,一鼓作气冲上了土坡,从另一面跳下,跑了回来。
此时梁珏刚好数到八十。
“做得好!”梁珏绽开了笑容,众人见他完成得如此干净利落,也都纷纷为他叫好。
陈贵神情沉稳,一副不骄不燥的样子,双眼却亮如星辰,可见他心中隐隐激动。
梁珏便令陈贵领着什中兵卒练习障碍跑,其余四什跟着他练深蹲。先蹲二十下,休息片刻,而后再蹲二十下。
陈贵那什之兵卒多是身手灵活之人,在他的指导带领下,花了不长时间便掌握了要领,在百数之内便能通过全部障碍,跑回原点。
其他在练深蹲的人却没有那么轻松,他们第一次尝试这种无氧运动,做了十几个便觉得大腿酸痛,蹲不下去,都叫苦不迭,有人便想偷懒,被什长发现,立时就是一顿打骂。
原来庞长等人牢记梁珏说过,若什中兵卒犯错,什长就要负责。不等梁珏责罚,他们便先将那些偷懒取巧之人整治一番,省得被那人所累,晚餐就吃不上肉。
其后每什轮流练障碍跑,待他们大多可以做到百数之内跑回来的时候,梁珏便将要求提高至八十数,即在后世的一分二十秒内要通过全部障碍。
一什练障碍跑的时候,其它四什就练深蹲,如此依次交换。太阳悄悄地从高高的树梢上移走了,偶有一只野兔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望向忙碌的人群,却被轰然响起的叫嚷声惊得仓皇逃窜。
山坡上的人们正练得热火朝天,不时响起喝骂声、叫声甚至是笑声。
庞长那家伙求快心切,在一次练障碍跑时,双手一个用劲,竟然将第一道关卡中的栏杆给握断了,他像一只笨拙的熊般站在那里,睁着小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被自己弄断了的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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