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扑去,实际上算是倒去也不为过。
姚暄夏匆忙接住了他,把他抱在怀里。
——姚暄夏是真的很惊讶。
他深知,这个人为了皇位,可以忘情绝爱,六亲不认。……他对他的重要性真的大到这个地步吗?
姚暄夏眼神清澈,用冰凉的嗓音道:“你因为我搞成这样?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他吐血,为了他哭泣,为了他伤心至此。
吕郢墨眼睑低垂,微声道:“对。愈不熟的人我愈懂讨好,愈熟的人我愈不懂讨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啦。我本来一个人过得很好,是你令我依赖上你,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
“我觉得现在你离我愈来愈远,我好怕你和我说分手……”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吕郢墨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姚暄夏的前胸上。
下一瞬间,姚暄夏左手紧紧搂着吕郢墨的肩背,右手柔柔摸着吕郢墨的后脑,用这一个动作安抚了他所有的不安。
“殿下,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我没有要和你分手呀……”
姚暄夏很心疼,很自责,不断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用最无心却最无情的方式,伤害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呢?
“放心,没事的……”
是的——吕郢墨是他唯一的最爱。虽然他结了婚,吕郢墨生了子,但是,他一如既往地爱着吕郢墨,这份爱是没有改变的。他没有变过,他用情之深一直没有变过。
在现在这一秒之前,这件事对姚暄夏来说,还只是一个心理的认知,好比是理智上知道这一件事这样。而在现在这一秒之后,这件事对姚暄夏来说,则变成了一个脑海里真真实实的感受,是一个直截了当摆在眼前的事实。
现在这一秒,这个英姿瑰丽的男人,眼窝藏着眼泪,嘴角泛着血丝,站在这一地鲜血之上,就这样卑微虚弱地倒在他的胸膛。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自己。
他最爱的人,被自己害到遍体鳞伤。
自己,真是天下间最大的坏蛋。
太糟糕了。
“殿下,对不起,我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我对你的情不曾改变。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和你分手。”
“我也很喜欢你。”
左手环过了他的肩背,右手顺着他后脑的发毛,姚暄夏在吕郢墨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照顾好吕郢墨睡下休息之后,姚暄夏在房间里外忙出忙入。先是清理地上的血迹,后是嘱咐好下人熬药,还把风箫、雪杏都叫来了帮忙。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病发事件总算是处理完毕了,吕郢墨也睡完觉,醒过来了。
见到姚暄夏没有离开,听了姚暄夏那番让他安心的话,吕郢墨已经感觉好多了。他从床上坐了起身,安静地休息。
顾桂娴经过主人房的时候,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她的夫君姚暄夏,正俯身亲吻着坐椅上的吕郢墨的嘴唇,带着从没对她用过的,极尽此生的温柔!
那两个男人接吻的画面,简直要令她气疯了!
她青筋暴现,死死握住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她的丈夫,怎么可以那么温暖美好地吻另一个男人呢?他是她的丈夫啊!他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吕!郢!墨!
这个诱惑她丈夫的屁/眼怪,她要杀了他!!!!!!!!!!
待姚暄夏走开去拿熬好的药之后,她从袖中取出了匕首,直线冲过去刺向吕郢墨的心脏!
“!”
吕郢墨虽反应够快,但发病的身体还是不听使唤,他一手握住了那把匕首,汨汨鲜血极速从他的虎口里喷出来!
他反手甩掉了顾桂娴的匕首,将匕首夺去丢到了地上。见武器已失,杀红了眼的顾桂娴疯了似地张开手冲过去,直线伸向吕郢墨的脖子!
“!!!”
在她的手指尚差一寸触到吕郢墨的脖子之际,一道身影横扫飞来,一拳打在她的身上,再一脚将她踢飞至十步之外!
她定睛一看,正是姚暄夏!
“夫、夫君……夫君!”她激动得发着抖。
在姚暄夏出手救下吕郢墨的时候,风箫、雪杏其实已经准备出手,只是被他抢下了先机。此时,姚暄夏站在吕郢墨的身前,手中的药刚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现在的他手上握的,是刚才极速抄起的吕郢墨的专属金刀。他举着那把金刀,刀刃举在离顾桂娴的脖子一寸前的位置,像战场上的死神一样地看着她,“桂娴,不要逼我杀你!”
“你、你为了这个男人居然要杀我?”她不可置信道。
姚暄夏简直心寒,他的爱人刚才差点就被这个女人捏死了!眼前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姚暄夏双眼泛红,质问道:“你刺杀当朝亲王,该当何罪?”
她震怒,“死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如果要秉公执法的话,那就一刀杀了我吧!”
吕郢墨后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定了定心神,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她。他一向知道这个女人恨他,可是,他还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刚才,那么疯狂地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实在是令人心寒。
“没想到,你竟然恨我恨到要杀了我。”吕郢墨隐忍地说。
“对!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顾桂娴杀意满满地吼。
姚暄夏手里还举着那把吕郢墨最具代表性的金刀,刀刃指向他妻子的脖子,“对,一夜夫妻百夜恩,所以我不杀你。”
顾桂娴咆哮:“你现在不还是站在吕郢墨的身前护着他吗?你不站在我这一边!你站在他那一边!”
姚暄夏摇首,“我不站在任何人的一边,我站在受害者的一边。”
“天!”顾桂娴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他是受害者?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她不停狂笑。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姚暄夏面不改容。
顾桂娴双目盯着他,奸笑,“呵呵,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是龙阳之癖的事公之于众吗?我是你的正妻,我说,没有人会不信!那样的话,以后你们这两位达官贵人要怎么见人才好?”
姚暄夏脸上露出客气的微笑,冰冰冷冷的,刀锋指得更近了她的脖子些,“你要是那样做的话,你那位当高陵县县令的父亲和你顾家全家的性命,我就让他们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不需要殿下操劳了。”
“——你!”
顾桂娴的心碎透了,她一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姚郎!我这样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呀!我不能忍受你的心在别人那里!不能忍受成亲之后,你却被别人抢走!而你,居然用我全家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保护你自己和你家殿下的名节!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你!”
“过奖。”姚暄夏面上清丽一笑,温柔得冰水都能化开来,“我向来是一个歹毒的人,你不会是今天才发现吧?”
“是!我是今天才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她咬牙切齿道。
吕郢墨在后方发话:“毒妇,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姚暄夏气质清妍,刀锋再往前指了指,碰在了她脖子的皮肤上。他俊逸的脸庞上有客客气气的表情,目光却如手中的锋芒一般锋利,“殿下不想看到你,所以你现在滚吧。”
顾桂娴恨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怎么一个人走?出去抛头露面,一个人离开这里回长安吗?”
“好吧。那我这个夫君马上跟你一起好好儿走。”姚暄夏收回金刀,将金刀信手丢在地上,就算是归还给吕郢墨了。金刀发出“铿锵” 一声。他走过去,攥紧了顾桂娴的腕子,将她强硬而暴力地拽出了房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临行前,他在门口轻轻回过头,望着吕郢墨的眼睛说:“殿下,再见。”
“再见。”吕郢墨用平静的眼神回望了他。
吕郢墨未曾想过,此时就这么一分别,从此之后,他们竟然分别了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玩破镜重圆!
第57章 心力
转眼之间,已是三年过后的时分。
落叶潇湘,秋风肃杀,除却菊花,所有花都已经凋谢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斗宸宫。
背手在腰后的吕郢篆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沧桑,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是容颜衰老变丑,而是胸中郁结难解,化成了内心沧桑。
月映林塘静,风含笑语凉。俯窥怜绿净,小立伫幽香。他的心,正恰若岁晚的流光。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已经闷得太久了,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已经努力地学习小心翼翼做人,几十年来低调谨慎坐等父亲死的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快要被玩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兄弟一个又一个都要来挑战他的地位?安安份份地做个闲王不好吗?解决了一个吕郢真,又出来一个吕郢墨。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斗倒吕郢真,难道又要花个十年的时间再去斗倒吕郢墨?
世人皆道他吕郢篆在诸皇子中最好命,可谁又知道他憋屈了几十年还要不断被人挑战储君地位的痛苦?更何况,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被人吹毛求疵,容不下半点差错!他只能做个无法被人找出缺点、话柄的木偶,而那些挑战他的人尚且还能够做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