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郢墨一定会有起复的时候的,我们不要灰心。”陈拓飞拿出一个盒子来,快速地打开,“来来来,郢墨,在你禁足期间,百无聊赖,我知道你忒无聊了。这是我特意带来给你解闷的!不如我们一起来玩吧?”
元松一看盒中物事,便取笑道:“你是小孩儿吗?哈哈,这不是我们仨小时候常玩的玩意儿嘛!”
“啊,就当是怀怀旧嘛!”陈拓飞搔搔头说。
“玩吧。”吕郢墨淡淡地笑,点头。
元松和陈拓飞各自取出一只蟋蟀,将之放在桌上,让它们打斗。两只蟋蟀拼死相搏,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陈拓飞疑惑道:“如果斗蟋蟀,加入第三只蟋蟀呢?该当如何?”
吕郢墨随即抓过一只蟋蟀,扔入战局之中。只见时而两只蟋蟀同搏一只,时而两只蟋蟀对争,时而三只蟋蟀互斗,最后混战成一团。结果,两只蟋蟀死了,只剩下最后一只蟋蟀,威武地立在桌上。
“会只剩下一个胜利者。”吕郢墨闭了闭眼道。
吕郢墨从盒中取出一支竹蜻蜓,含在双手间,他摩擦双掌,一甩向上,竹蜻蜓旋转飞出。只见那支竹蜻蜓往空中飞,往天上飞,飞过了红墙绿瓦,飞到了晔王府之外,在远处翱翔。
王府不比深宫,天空总是广阔而无垠的,抬起头来,就可以见到一片完整的苍蓝色的天空。
正如他们这一些皇子,行走的时候,从来就不会固守一隅。
吕郢墨的双眼饶有神采,他看着那支竹蜻蜓,说:“要是能离开这个武威就好了。”
又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形势大为不同。骧王的呼声和威望比之前更高,地方官员纷纷上奏,建议皇帝废太子,改立骧王为储。京城的王氏外戚则纷纷将这一些人斥为乱臣贼子,歌颂太子的贤能,反对易储。
不过,这一些人只占少数,武威朝廷的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皇帝的忠臣。他们哪一边都不帮,沉默着不作声。他们只效忠于皇帝一人,怕遭皇帝猜忌,不敢党附于皇子。同时,亦不敢得罪于皇子,以免得罪了未来皇帝,将来被清算。
元宅。
元松撩动着手里的香炉,呲牙一笑,“看来,时机是到了。”
“是什么时候了?”
“是翻盘的时候了啊!”
身旁的小厮说:“主子,现在从凉州到天下诸州,俱是闹得沸沸扬扬,就为了东宫易储那一件事啊!他们非说骧王的功劳比太子高一万倍,为储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太子毕竟又没有犯过过失,贸然废了也说不过去。这不是让皇上难堪吗?”
元松眼睛一闪,轻笑一声,在那沉檀龙麝的炉底点着了火,火光烁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一些人的心不向着皇上,反而拿儿皇子当主,正是令皇上感觉心头有一根刺的时候。趁着这个时候,我就一本奏上去!还怕皇上不重用郢墨吗?”
“这……主子,您还从来没有上过奏折吧?”小厮冒了些许冷汗,“您可以上奏折吗?”
“废话!”元松用拌香料的金匙在小厮的脑壳上猛力一敲, “你主子我,可是小时候就承袭了爹的镇国公爵位的呢!当然有上奏的权力!你个猪头!”
“啊!”小厮吃痛大叫。
醴泉宫。
深夜。
吕光正在勤政熬夜批阅奏折,欧幸式立于一旁挑灯。吕光看到折子上的名字,奇怪地问:“元松?有这个人吗?”
欧幸式回答道:“奴才记得,这一位是已故镇国公的独生子,小小就承袭了爵位,现在应该刚刚长大了吧。”
“臣松言:晔郡王有志于学及冠已具时日文武俱佳少年英才闲置无遇臣奏请皇上假之职权予其差遣勉力为大凉谋福仰陛下福泽齐天微臣镇国公元松敬上。”
吕光将奏折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他不说,朕都忘记墨儿这一个孩子了。对啊!朕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已经成年了呢?是可以听派差务的时候了。果然是朕太忙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记得了。墨儿,他最近怎么样了呢?”
欧幸武语气恭敬,“回陛下的话,晔王爷从半年前开始就已经被丽贵妃娘娘禁足,停俸一年,这半年来都被软禁着呢。”
“什么?朕的儿子,怎么可以被人软禁?”吕光惊讶不已,猛拍一下桌,“怎么都没人告诉朕呢?”
“这京畿内外,人都看着太子爷和骧王爷呢,有谁注意到晔王爷的事情呢?”
“丽贵妃怎么说的?她为什么禁足墨儿?”
“奴才听说,是晔王爷他加入了太子一党,把丽贵妃娘娘都要给气死了。可又有人说,在他册封郡王那一天,太子爷派人朝他的糕点里下过毒,那他跟太子走得近,似乎显得不合情理。这孰是孰非,奴才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确实跟太子走得近,人人都这样说,这一个是事实。”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皇子都已经成年分府了,是大人了,丽贵妃她还把墨儿当小孩子来管束。试问这样子朕的儿子能成材吗?”吕光不由得摇摇首,“传朕的旨意,恢复墨儿的薪俸,立刻把墨儿放出来!”
“是!”
第11章 商业
通过圣旨被解除禁足令之后,吕郢墨被吕光要求写了几篇策论,表达对时政的看法。这几篇论文,吕郢墨写得不过不失。故意没有写得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令自己不会太出风头。
吕光阅毕,觉得这个儿子的资质还可以,就是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本想看他在什么领域有独到的见解,派遣他去任什么职位,却发现他无一特长。他所有的看法都是中规中矩的,很烂大街的大众俗套看法。
那天,吕光在坤撼殿召见吕郢墨。坤撼殿,是皇帝召见臣子的地方中最高级的一个宫殿,灰白色调,简约而隆重。在这里得蒙召见,是一份若大地般莫大的殊荣。
吕郢墨步入坤撼殿,行跪拜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快起来。”吕光仔细地打量着吕郢墨,不由得心疼这一个一直被冷落、不受重视的儿子起来,“看你,被关了半年,连人都被关瘦了!丽贵妃也真是的,她怎么可以这样罚你?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滥用职权!”
吕郢墨站起身,眉目间有清秀的笑容,言笑晏晏,“母妃只是为了儿臣好,还望父皇莫要怪罪母妃。”
“你就是孝顺!”吕光顿时对这个儿子生出几分好感来。“墨儿,回答父皇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志向?”
“商业。”吕郢墨浅笑盈盈。
“商业?”这个答案,出乎了吕光的意料,“一般人都以能文能武为荣,以经商作贾为耻。古语有云:士农工商。商人,从来是最被人瞧不起的。而你,既不是文,又不是武,你竟热爱经商?”
“父皇,儿臣愚钝,论文、武,自问是比不起二位哥哥,只好以经商来替父皇分忧了。”吕郢墨大方得体道,“世间上,被人引为耻辱的事儿,总是要有屈居下士的人去做。二位哥哥不屑于做的事儿,就由儿臣来胜任吧。”
吕光击掌道:“好!有志向!这才是大丈夫的所为!不逞一时之快,能真正地替父皇着想。朕一于翻一倍你的薪俸,任你为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
“谢父皇恩典。”吕郢墨跪下,叩首。叩完首,他抬起头,平视前方,看不到吕光的脸,“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
“元松和陈拓飞,此二人是儿臣的儿时好友,儿臣想此二人为儿臣副手,与儿臣一起处理职务。”
“好。朕准了!”
“谢父皇恩典。”吕郢墨叩首。
当天,回到晔王府。
吕郢墨半年来心情第一次这么开心畅快,等了半年,终于是起复了,重新复活站起来了。这一次,不像是上次的郡王虚衔,而是得到了实在的官职。从此之后,就正式地进入了父皇的眼里,进入了人的眼里,不再是默默无名了。丽贵妃以后也不可以再处罚他了。
雪杏问:“主公,您为什么说商业?”
他的眸色加深,“答商业是最好的。经商一不拥兵,二与朝臣无甚瓜葛,最不会被皇帝猜忌。”
晔王被任职为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之后,一位新的皇子正式进入了人们的眼内。姑臧城内议论纷纷。吕郢墨倒没有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只是日常地每天去上班。他很快就和其他负责商业的官员混熟了。他态度平和,亲切友善,说话谦虚,没有架子,人也长得可爱,大家都乐意亲近他,和他这样的人相处。
没多久,他就成为了京中人频繁谈论的人物,京中人对他的风评很不错。
三个月后,出了一件事。华北将军姚弋仲上奏,说长安出了乱子。
今年是荒年,农业失收,很多大商人利用今次的机会,将他们往年在丰年时囤积的粮食高价卖出。百姓买不起,却又饿肚子,四处抗议,已经快要揭竿起义了。叫朝廷派人去想想办法,解决这一件事。
朝中,太/子/党的王寿,是皇后的兄长,外戚的首领,与骧王党的首领谢严一向不对乎。这一回,两人不约而同,一如既往地意见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