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冷冷看了他一眼,心道要不是这老奴平日里不好好引导凤君,对方也不至于会行差踏错至今日的地步,更不会让陛下心生烦忧。
“老臣奉陛下口谕而来,请凤君接旨。”
李公公想到昨晚栖梧宫中那翻天覆地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沉,额头也开始因为不安而逐渐渗出汗液。
“殿下他,他……”
“他怎么了?”陈恩还等着回去复命,见不得李公公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当即便带了人一同进入了栖梧宫的殿内。
“老臣有陛下口谕亲传,请凤君出来接旨。”
陈恩提高了嗓音大声站在寝殿门口说道,他们在外面都没有见到凤君身影,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仍在寝殿休息了。
果不其然,寝殿内传来了一声冷笑。
“他还真是说不来就不来啦!哈,这是叫你们过来传什么话给我听啊?”
寝殿的微掩的门忽然被拉开,独孤竞赤身裸体地拿着一壶酒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他随手拂开了下垂在胸前的长发,正好露出一片野性十足的胸毛。
陈恩等人被面前这景象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或许是这大耀国中除了天子之外,唯一能看到凤君裸体的人。
“凤君您这是?!”陈恩强抑着心头的怒火,赶紧垂下了眼。
也难怪陆彦会发那么大的火,这位凤君的确太不像话了!
他忽然有些同情自家皇帝,这些年,的确不易啊。
此时李公公已经从后边儿赶了上来,他没眼去看独孤竞胯间那又粗又长的一根东西,赶紧去抱了床毯子想要给独孤竞好歹挡住□□。
“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光着身子就出来了!这不是要小的命吗?!”
“李公公,你是到底是怎样伺候凤君的?!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难道不知道规矩吗?!”陈恩骂不得独孤竞,只好转而去斥责李公公。
独孤竞岂会听不出陈恩的言外之意,他一把推开了想要给自己遮羞的李公公,大剌剌地走到了陈恩的面前,冷声道:“陈公,你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不用在这儿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陈恩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又退了一步,这才向独孤竞揖手行了个礼。
“凤君,那就请恕臣下冒犯了。”说完话,陈恩站直身子,目光如炬地盯住了独孤竞那张满是不耐烦的脸,“陛下口谕:凤君独孤竞放纵失德,骄奢淫逸,今令其禁足栖梧宫,膳食茹素,反省悔过,不得有误!”
说完话,陈恩又看向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李公公,吩咐道:“今日起,栖梧宫中,不得见荤腥酒水,请李公公马上安排人将宫中酒水荤腥一并撤走。”
“这……”李公公颤巍巍地看了眼手中还拎着酒壶的独孤竞。
“啧。陆彦啊,陆彦,你就这样对你的凤君吗?”独孤竞的神色蓦然地变得落寞,他拿起酒壶仰头又狠狠地喝了一口,这才随手扔在了地上,慢慢往后走去。
陈恩轻叹了一声,又道:“凤君,陛下恩宠您多年,此番也是气极了才出此下策。望您能在栖梧宫中好好反省,不要辜负了陛下对您的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独孤竞站住了步子,他没有转身,却是大笑了起来,“倘若他真的那么深情,我又怎会被他嫌弃至此?!他所爱的不过是昔日凤君的皮囊罢了,何必再骗人骗己!想他当初在我枕边说的那些誓不变心的情话,如今想来,也不过都是狗屁而已!回去告诉陆彦,他有本事就亲自到我面前来说要禁我的足,绝我的食,否则其他人传的话,老子一概不听!”
陈恩虽然带了人过来,但是他毕竟不敢在没有得到皇帝明确的命令之下,对凤君冒犯。
他微微欠身,算是对独孤竞行了臣礼,随后便带着下人离开了气氛压抑的栖梧宫。
李公公看见陈恩走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心知大事不妙,赶紧抢入了寝殿之中。
“殿下!您不能这样啊!”
他就差没哭着拜倒在独孤竞跟前了。
独孤竞此时正坐在桌边用刀割烤肉吃,他赤条条地坐在椅上,听到李公公那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这才嗤笑着转过了头,“你哭什么哭?陆彦要对付的是我,又不是你。”
“老奴伺候殿下多年,老奴这是心疼殿下您啊。”李公公抹着眼泪说道。
“心疼我有屁用?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头该怎么应付陆彦找茬。”
独孤竞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走到床边把袍子披了起来,他往日在这屋中与陆彦欢好之后,对方往往为了方便继续寻欢作乐,常常不让他立即穿上衣服,久而久之,这个习惯竟逐渐成了独孤竞的癖好。
只可惜现在不管他如何袒露身体,那个会满足他的欲望的人却已是不见了。
“您就不能向陛下服个软,认个错吗?不要再想着和陛下作对了。他毕竟是咱们大耀的皇帝啊。再这么下去,只怕陛下当真不会念旧情了。”李公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独孤竞,他当然是希望独孤竞能够重新获得陆彦的恩宠的,可对方偏偏犯起了牛脾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向他认错,他就真能回来吗?”
独孤竞垂下了眼,他抬手拢起了自己那头浓密卷曲的长发,用缎带随手扎起在了脑后。
“我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取悦他了。”独孤竞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着满脸焦虑的李公公。
“这……”李公公看着容貌比之十年前的确变了许多的独孤竞,又看了看对方这副魁梧硬朗的身板,一时竟是找不出话来安慰对方。
“哈哈哈哈,管他的!他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独孤竞突然大笑着站了起来,他目光冷狠,看得李公公心里一惊。
“他有本事,有胆子,就废了我啊!老子才不稀罕这个什么狗屁凤君的头衔!”
说完话,独孤竞已然大步迈了出去。
李公公赶紧追在后面想要劝阻对方,他刚小跑着追着独孤竞撵了出去,忽然听到一声怒马嘶鸣,抬眼一看,赫然见到一袭黑色凤袍的独孤竞正高高骑在爱马乌云的身上,对方瞥了他一眼,扬鞭一挥,一溜烟地便冲出了栖梧宫的大门,朝着未央宫的方向直奔而去。
“朕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惩戒一番独孤竞,你们都不许为他求饶!听到没有!”
陆彦此时仍是恨意难平,他借了酒劲,像是要趁机把自己的火气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陆明看他醉得愈发厉害,只好劝说道:“皇兄,别喝了。你已经派了陈总管去训诫凤君了,想必他现在已经在栖梧宫里反省了呢。”
“呵,反省?”陆彦的眼前又出现了独孤竞待自己的恶行恶相,他冷笑了一声,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你就不懂他了……别看他初来北原时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样,骨子里其实就是头倔驴!北原蛮子,那臭脾气,那恃宠而骄的德行!你见过吗?你没见过!朕见过!简直……简直能气死人!”
陆明笑道:“北原与枭阳一样,都是蛮族,自然比不得咱们中原诸国知礼义廉耻。不过他好歹已经来大耀十年了,想必耳濡目染总还是有些改变的。您身为堂堂天子,实在犯不着和后宫一个承欢人下的男宠计较,凤君虽然名为大耀男后,其实不过也只是您床上的消遣之物罢了,待您百年之后,他还不就是个高级些的殉葬品。”
大耀和大越两国虽然各自对男后的封号不同,可是对男后的约束却是类似的。
男后者,不仅不可参与国政,皇帝死后更要立即殉葬,以彻底断绝其可能对朝政产生的任何影响。当年独孤竞嫁给陆彦之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随对方来到了耀国,登上了快乐却又孤独的凤君之位。
陆明这席话不知为何让陆彦的心头触动了一下,他当年在迎娶独孤竞时,就曾悄然感慨过,如此美貌之人,若在自己死后殉葬,未免太可惜了,待他死前,他一定要颁一道特旨赦免这个漂亮的男人。那时候,他爱独孤竞,爱得不惜为其违背祖制。
“罢了,不说这些。朕只是想让他变回以前那样……至少像以前那样温柔听话。”
陆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算不算自欺欺人,他应该明白独孤竞不可能变回以前那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连自己都变了,更勿论被他宠坏的凤君。
大概是觉得独孤竞到底还是给自己带去过那么些年的美好时光,陆彦似乎又有些狠不下心去收拾对方了。
“只要他此番能反省认错,朕也不是不能和他好好过下去。你说的对,朕和他那小子太计较,实在有失身份。”陆彦想给自己找个台阶,干脆就顺着陆明的话说了下去。
他的话音刚落,陈恩就已经带人回来复命了。
“哼,独孤竞是不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现在知道开罪朕的下场了吧?!”陆彦想当然地认为被自己禁足乃至禁食荤腥的独孤竞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郁闷失落,毕竟他还是有几分天子之威的。
陈恩看了眼醉得双目泛红,神色倨傲非常的陆彦,无奈说道:“陛下,凤君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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