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把利刃划破天际,天空一阵闷雷闪电,他跌坐在泥潭里动弹不得,覃皓之颤抖地握紧拳头,冷声吩咐别人把顾县令说的话记录好,就出去了。
顾县令瞧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覃皓之得意地笑了,你为皇帝卖命,看看别人把你当成什么了,哼,等摄政王成功攻入皇城看你们还怎么关着我。
覃皓之漫无目的地走着,难怪他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他的权利来源于皇上,皇上有心瞒他,他当然是不会知晓了,可为何要瞒他?
有什么是他不能知晓的吗?
感觉多年以来的坚守出现裂缝,他一直被人利用,连个真相也不能知晓,他当官只是为了百姓吧,只是想他们不再受苦,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赋予的,他被别人利用,被别人隐瞒,许是连他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被扭曲,他有没有在他所坚持的正道呢?还在不在?还对不对?
脑壳疼得快要裂开,他浑浑噩噩地走着,就像要往地狱走去,前面有一些难民蹲坐在墙角说话,瞧见他喊道,“覃大人。”
覃皓之呆怔的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
衣袖却被人扯住,有个小孩偷偷跑了过来扬起一张笑脸道,“覃大人,这是我跟我爹刚刚从山上找到的参薯,刚烤熟的可好吃了,给你。”
孩子把参薯放进他手中,有些依依不舍的吞着口水,孩子气的抬起头,一本正经的道,“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像覃大人一样的好官。”
小孩说完红着脸就跑了,覃皓之低下头瞧着手中还散着热气的参薯,眼里也缓缓地漫上热气。
第70章 第七十章
“李将军,大事不好了。”
“咋咋呼呼的,能发生什么大事啊?”李毅崇正在用午膳,叼着腌菜没劲地嚼着。
“灵谷关传来消息,御风将军被起义首领一剑刺中心脉,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李毅崇听到这消息吓得腌菜都掉了,“这消息是真的?!”
“听说叛军发起进攻前,将军被人下了毒还未察觉,对战后内力尽失,才知晓着了道。”禀告消息的人红着眼眶,“主将被伤,灵谷关一战大败,叛军往京中攻去了。”
李毅崇简直不敢相信,向来战无不胜的老大竟然会败了?!
那个人是老大还是江邢天呢……
只希望京里的防守不会失事。
覃皓之听了李毅崇说的消息,瞳孔一缩,这人不像知情隐瞒的样子,所以赵恒是真的遇害了?
他一直以为赵恒前些日子闹失踪是为了方便去统领军队,如今军队那处传来噩耗,不仅如此,叛乱的起义军已往京中攻去。
离京不过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老天爷好似一刻也不想让他消停会,他前日里刚知晓桂和村的事,心里正乱着,就像刚补上一个窟窿,又破了一个窟窿,他感觉他要撑不住了……
覃皓之深吸一口气,觉得吸进的都是冷风,却冷却不了被烫得六神无主的心,李毅崇自焦急的咬牙,不住走动。
“回京吧。”
清清冷冷的声线,却那般的笃定。
李毅崇异样的抬头,瞧见覃皓之正对着他的眼,那双清眸含着说不清的情绪。
“若是回京,便是抗旨。”李毅崇提醒道。
覃皓之一怔,顿时苦笑起来,什么时候心思一乱,一时冲动竟是不管不顾起来,他低下头沉声道,“是我欠妥了。”
岂能因一己之私害得他人抗旨。
他想着那日那人在他耳边落下的四个字,一遍遍的念着,执起笔在纸上一遍遍的写着,待回过神时,白纸黑纸,皆是赵恒。
起义军在灵谷关大胜后,接连传来州郡失守的消息,势如破竹的直攻京城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清海郡那处也开始传来百姓起义的动静,而且不知不觉中也已攻陷附近的门关,京中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去镇压。
春节已至,这个年却过得人心惶惶乱作一团,百姓没了心思贴春联放烟花爆竹,街上也到处是巡逻的官兵,没了过年的气息,正月里也没人敢串门,谁也没想到御风将军会败,那可是他们的战神,有人说赵氏气数已尽,要变天了,可说要逃,逃到哪去?这乱世之中逃到哪都不安全,城门也早封锁起来,做起了备战。
整个京城陷入巨大的压抑之中,隔三差五都能听见哭声,有人叫嚷着不想死,有人悲愤地骂当兵的干什么吃的这么没用,甚至还有百姓闹起要皇帝让位平息民愤。
朝堂上也是死气沉沉一片,平日里叫嚣得厉害的文官就像霜打的茄子,生怕当那出头鸟。
几个心知肚明的暗自窃喜,等着变天的那一天。
当叛军兵临城下,黑压压的一片,黑夜也掩盖不住的地动山摇,流箭满天飞,携带着星火,瞬间火光点亮,兵器相击、喊打声响起。
就像安静的湖面被投入大石,炸起巨大的浪花,鱼儿争相逃离,城中乱做一团,百姓争先逃离家中,许多房子被点燃,火势慢慢变大,黑夜被火光点亮,焦急、悲戚弥漫在每个人心头,一时之间竟是什么声音都有,巡逻的士兵都无法镇压暴动起来的百姓。
他们说要逃,逃去哪?城门为什么不开,要关着我们在这处受死吗?
皇帝衣裳整齐的站在皇城上,瞧着京中火光四起,大片大片燃起的房屋,面色森冷。
一会儿太后也来了,可是脸上见不到得意,她的谢家军此刻群龙无首,主力战将都失事,一时之间竟是任用不起,她隐隐猜到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皇帝瞧了她一眼,什么都不说,竟是连客套都懒得做了。
她咬着牙冷冷笑了,“你猜今夜他们会不会攻入城中。”
皇帝闻言竟是笑了,映着火光瞧着万分妖异,“会。”
像是应了皇帝的话,呼声中有人急忙跑来,“皇上,东边城门被攻破了!”
“皇上,西边城门被攻破了!”
年轻的帝王却显得万分冷静,他挥挥手,望着不远处,直到一队人马破火光而来,黑压压的铠甲映出寒光,摄政王当于前,缓缓地停在皇城下。
皇帝微微地挑唇笑了起来。
叛军攻进城里,用不着半个时辰,不用想都是里应外合,他们势如破竹而来,没有任何阻碍,很快就占据了有利局势。
摄政王要造反是那么的简单,毕竟京中有很多他的人马,他也是厌倦了同皇帝兜圈子,只是拖延时间磨去谢家的棱角罢了,他抬头瞧着那年轻的帝王,冷冷地笑了。
一声令下,黑压压的军队往皇城进攻。
皇帝等的就是这一刻,含笑的瞧了他们一眼,就转身而去。
也用不着多少时辰,皇城也被攻下了,摄政王带领着‘起义’军攻进,没费多大力气就到了皇帝面前,一旁的太后气得发抖,“章丘宪,你这是要自立为王吗?!”
这同他们说得不一样,应当是叛军把皇帝杀了,他们姗姗来迟救驾,再立新皇。
“皇帝无能,任用奸臣,这个天下该改朝换代了。”摄政王沉声笑着,“这是民心所向。”
“放肆。”谢太后拍案而起,再也坐不住。
摄政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皇帝淡然说着,“你若乖乖退位予我,可饶你一命。”
“你怎知道,你就赢定了?”皇帝也笑了,他瞥着台阶下的人,瞧见熟悉的人影,心里漏了一拍,有些苦涩,有黯然。
摄政王目光凌厉,若不是答应了身边的傻小子,他也懒得废话,“也罢,想来你也不会同意的。”
摄政王一挥手,就是派人上前抓拿皇帝。
殿里瞬间刀光剑影,有人匆忙走了进来,同清海郡太守张竟说了什么,张竟脸色瞬间一变,“宁王爷,城门忽然有人攻进来了,不是我们的人,看方向是从南鞍山那处来的。”
南鞍山?他记得是陵阳公主的封地,一个女人能起什么作用,摄政王不屑的笑了笑,“你去处理。”
张竟点头退下。
“太后,我们快些去避难吧。”殿内微妙的灯火映着太后苍白的脸,她不甘得摇摇头,她不信她谢家就这么败了,败给一个无耻之徒。
很快地上就堆满了数具尸首,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不停地杀上前。
“皇帝,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摄政王扬声道。
皇帝淡然地同他们对视,指尖却轻微颤抖着。
终于,殿外再次传来搏斗声,有人携着风云之势破阵而来,很快就杀上前来,像一把利刃,将困境一分为二。
摄政王有些意外的回头,在啸杀声中,有一人头戴青铜面具信步走来。
火光映着他诡异的面具,让人望而生寒,一个圆形物体就在天空划出弧线,扔在了摄政王面前,是张竟的人头。
仿佛一切动作都被放慢了,摄政王瞧向来人脸色大变,“赵恒?!”
赵恒勾唇笑了起来,“摄政王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在这?应当是重伤昏迷,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才是。”
“你算计我?”
“非也,我只是想不到我们之间果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