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淡道,“当年高祖皇帝未免国有难时无財周转,特地开山凿斧建成,只有赵氏每代帝王才知晓宝藏的所在,任命王氏一族派人镇守,以备不时之需。”说到这皇帝停顿了下,“就在前些日子,摄政王派人去夺取宝藏,王氏一族死伤过半,之后的事便如信上所说。”
赵恒无言的瞧着信上归纳的王室一族伤亡名单,王祁昭的名字赫然在列。
“王祁昭死了?”
“开山后,并无他的踪影,许是被炸的尸骨无存。”
“他出事多久了?”
“足有二十一日。”
赵恒眸色暗了下去,如此就算不被炸死也得饿死了,“皇兄何必瞒我。”
皇帝沉默的低下头,他开不了口,怕是说他选择炸了宝藏入口,也是为了给摄政王一个提醒,若是摄政王明知他知晓还执意夺宝,那便开山取宝,公开宝藏。
即便他知道王祁昭有生还的可能,但他也是选择牺牲掉他,看摄政王的动静,如今瞧下属传来的消息,却是不得不与摄政王为敌了。
是他在动摇,因为章长曦。
长曦已经选择站在他父亲那边吗?
从宝藏地点被他父亲发现时不是也该明白这点了?何必还在心里期待有他在,或许能改变现境呢?
现实并无想像得那般美好,怪他不该什么事都同章长曦说。
见赵恒眸色无光的瞧他,“那么多年宝藏都没事,偏偏前些日子里被摄政王知道?”
赵恒盯着皇帝冷笑一声, “是因为章长曦说的吧。”
皇帝瞧赵恒猜出来了只能无奈的笑道,“是皇兄的错。”
赵恒手指圈起,盯着皇帝嘴唇蠕动几下,责备的话终究说不得口,他试探的问了,“中秋那日,皇兄问我会不会怨你,我说过不会怨皇兄,今日的我也依旧不会怨皇兄,只不过现在我想问一句,若我将来杀了章长曦,皇兄会怨我吗?”
皇帝瞳孔微缩,视线轻飘飘的落在奏折上,良久后眨了一下眼睛,鼻翼微动,不动声色的道,“你若想杀就杀吧,我们如今已与摄政王为敌,你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赵恒大笑起来,再次开口声音里暗含杀意,“皇兄还是不大会说谎,但没事,你舍不得杀我替你杀,一命偿一命,摄政王作恶多端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人命,让他断子绝孙也不为过吧。”
赵恒说完不大在意的道,“皇兄既然都同我说了,我也就没事了,我找王掌门有些事,能借一步说话吗?”
皇帝苦笑的点点头。
赵恒冷着脸,瞟了一眼王楚河才走出门。
王楚河尴尬的跟皇帝告退,目睹这兄弟两人斗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深刻意识到赵恒也是个不怕死的人物,敢和皇上叫板。
二人顺着道路走了一会,赵恒见四下无人便开口道,“我托你查的事也快两个月了,就算一点消息也无,你也不必躲着我吧。”
“……”,王楚河隔着□□都能感觉赵恒的眼刀子嗖嗖的飞,厚着脸皮道,“你也知道惊鸿门每日要办的案子很多,你拖我办得又是陈年旧案,需要一定的时间。”
赵恒心情不好也不和他绕弯子,“你别和我说这些场面话,我除了让你查也让别人查。” 他冷冷撇了王楚河一眼,“两年前桂和村那案为何会被压下来,惊鸿门为何要替摄政王压下来。”
“你为何会知道?”王楚河诧异的差点咬到舌头。
赵恒一听他这回话,嘴角上勾露出一丝得意,王楚河立马知晓显然他被诓了。
“摄政王就算想只手遮天也是有痕迹可寻,我的人都能查出来,惊鸿门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你在我提出帮忙后形迹可疑,七夕之后就不见踪影,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何不向覃皓之透露半点消息,还帮着将案件压下去,有什么隐情?”
“恕在下不能直言,这也是皇上的决定,之所以不能透露,也能说是因为皇上不敢,皇上现在能完全相信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王楚河这些日因为梁玉儿陪伴变得明亮的眼睛又恢复以前的麻木,“事情的真相皓之还是不知道的好,以他的性子定会内疚,又何必让他再套上一层沉重的枷锁,你也知道皓之的理想就是想有足够地能力当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让他干干净净的当一个清官不好吗?”
赵恒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们隐瞒了什么,知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有些事你们开口也总比我开口好,你与皓之一同长大,这些事或许你同他说更合适。”说到这里赵恒盯着王楚河笑了笑,“但若让我知道你们危害到他,我或许会要你的命。”
王楚河不怕反笑,“公主这般为皓之,我这个义兄表示很欣慰,只是我希望感情的事你莫要强求他,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赵恒不大高兴的冷哼一声,“那是我媳妇和我之间的事,关你屁事,你让他帮你养了八年媳妇,还想再耽误我和他啊?”
“……”王楚河见他搬出梁玉儿也不敢回嘴了,最后跟着赵恒走到宫门也不说一句话,像普通侍卫一样行了礼退下。
其实也不全然是这样,王楚河知道这件往事除了皇帝不敢提,他也不敢。
皇上是怕皓之知道后对权势失望进而人才流失,他怕什么,怕皇帝责罚?
连死都不怕他怕什么?
只因桂和村那些人命也有他的份……那是他不敢开口的罪过。
明明是艳阳高照,他为何却觉得前头一片昏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天亮。
赵恒回了府里,正好赶上午膳,许是昨日一同进宫的效果,覃皓之竟然回府了也没躲在书房里,而是坐在餐桌上同他们一起吃饭。
瞧见覃皓之偷偷打量自己,赵恒不佳的情绪也好了几分,提筷给覃皓之夹了几口菜。
覃皓之一顿,怔楞的模样逗得一旁啃着鸡腿的覃玥遥嘿嘿笑着,“覃爹爹害羞啦。”
“……”,覃皓之。
“小玥遥快别这么说,免得你覃爹爹更害羞了以后就不敢陪我们吃饭啦。”赵恒慈祥的笑了起来,奖赏的给玥遥夹了一个鸡腿。
覃玥遥乖巧的点头。
覃皓之,“……”
覃皓之现在觉得担心公主入宫又被人刁难而特地从政堂里回来的自己,真的是很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
前阵子牙齿消炎完拔牙了在修养……所以才好久没更……〒_〒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赵恒刚用完膳,正躺在塌上看兵书,就听丫鬟禀告谢御医来给他调理身子。
赵恒手一顿,瞧着书上的白纸黑字,烦躁的将其甩到一边。
谢寻桓从踏进屋里头就一直眼巴巴的瞅着他,按部就班假意诊脉就让人下去热药澡水。
“老大。”谢寻桓见闲杂人等退下后心急如焚的问道,“如何了?”
赵恒瞧他眼脸下一层青黑,该是一晚没睡好。
赵恒并非优柔寡断的人,此刻却犹豫起来。
“老大?”
赵恒叹了口气,一敛眉,直截了当的说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直到小厮提示药水熬好了,抬着药水倒进浴桶里谢寻桓才有点动静,可整个人都木楞着,半晌抬起憋红的眼角,气若游丝地说了句公主请用药才出门。
赵恒又叹了口气,秉退众人,恢复身量躺进浴桶里。
八年多来,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也体验多了昨日才一同喝酒的好兄弟来日却战死沙场的事,也见过很多有抱负的少年人不甘不愿的死去,很多很多,人死如灯灭,仿佛神弹指间扬起的风暴,轻易就卷去千万生灵性命。
他们应该都习惯了才对。
得知王祁昭大概已经死去,他说不上特别难过,却感觉特别累,又从心底涌起那种无力感。
他不想他们死,可他不是神,他也想过变得更强大更有智谋便能减小伤亡,可死的还是死了,终究是拦不住。
人一生所求为何,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死前死而无憾,赵恒自问不知,活到今日都是浑浑噩噩得由凭性子决定。
小探花似乎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呢,一直在贯彻理想抱负,虽然看起来很傻,却让人轻视不得。
一开始他是觉得这人理想抱负未免太丰满,起了逗弄之心,没想到还真对他有了兴趣,虽然小探花对他爱搭不理的,几番纠缠后他竟也慢慢动了心思。
若说他现在有何想要的,那便是覃皓之。
赵恒泡完药澡,又缩了身子骨,出了洗浴房见大姑姑在一旁等着,见他出来轻声道,“公主,刚刚谢御医说有事先走了,奴婢瞧他面色不愉精神恍惚,没出什么事吧?”
赵恒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说无事。
经由此事看来他得抓紧,免得时光不待。
覃皓之正待在书房里看书,正聚精汇神时感到有人在他旁边搁下一碟绿豆糕。
糕点诱人的香气,让他稍微从书上移开视线,瞧见公主正笑意吟吟的盯着他。
见他抬眸,赵恒讨好的笑着,“相公接着看,我不会打搅你,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一小会。”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到书架,随意从里头抽出一本游记,翻开后就认真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