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覃皓之微笑的回头,来人却不是他要等的人,他僵硬着缓缓转过身,看着提着灯笼的蒙面女子朝他走过来,看着身量和气质,这个女子想必就是公主。
女子走至他身前,凤眼弯成月牙状,“覃大人,好久不见。”
覃皓之只觉得身子虚软,无奈的扶额,梁玉儿到这地步了还不忘给他牵红线,他很想甩袖走人,但将公主一个人留在山里他还是不大放心,只好道,“公主来这是玉儿授意的吗?”
公主却没回答,摇晃着手里的灯笼,凤目瞧着他手中的萤火虫灯笑道,“大人手中的是什么灯。”
覃皓之本想着逗玉儿开心特地差人抓的,如今人没不来,也没必要留着这灯了,他打开布囊,闪烁着绿光的萤火虫飘了出来,围绕着二人打转,衬着夜景好看的很。
公主微微笑了,“没想到大人如此浪漫。”
“这只是乡野穷孩子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法罢了。”
赵恒选了一处地方席地而坐,瞧着面色冷淡的覃皓之道,“我来了大人很失望吗?莫不是一场烟花也不想同我看?”
“并非如此,微臣很担心玉儿,要不公主就随在下回去吧,公主在城里的醉红楼看烟火岂不是更好。”
赵恒闷声笑着,摘下面纱,露出明艳绝伦的面容,凤眼微微上挑的瞧着他,一时风情万种,“本宫就想在山上看一次,大人若实在担心便回去吧,本宫一个人看也是可以的。”
覃皓之沉默,远方的天幕,升起直冲云霄的火种,顿时烟火盛放,看公主真打算不走了,他叹气的问道,“公主是一个人来?”
“女孩子家出来幽会,又怎会带人来?”公主撇头看他。
“……”覃皓之瞧着公主嘴角边揶揄的笑容,这女子果然恶劣,他寒着张脸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打扰公主了,公主一人在山上要当心些。”
赵恒瞧覃皓之转身就走,忙起身拉住他,“我不逗你便是,你可是要回府?若是要回府,我劝你还是暂时别回去。”
“为何?”
赵恒勾唇轻笑,“你那发小二狗子正在同玉儿相认,想必不希望有人打扰吧。”
覃皓之震惊的瞪大双眼,猛的抓住公主双肩,惊喜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二狗子回来了?他没死?”
“当真。”赵恒第一次瞧见覃皓之露出如此惊喜的神情,不禁跟着笑了,伸手掐了掐他的脸。
覃皓之僵硬住了,像是清醒过来立马松开攀着他肩膀的手,瞪着眉清目秀的双眼,手指颤抖着,“刚刚是在下失礼了……”
赵恒瞧他气的想说他又忍住的模样,笑的越发灿烂,“如此,你可否陪我看一场烟火盛宴?”
覃皓之很想回府确认事情真伪,却又碍于公主情面,只好缓缓坐下。
远处天际盛放着一朵朵的烟火,下方是京城万家灯明的夜景,景色虽美,却让人难免生出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感,覃皓之每年今天都是看着这样的景色?
赵恒瞧着他清冷的面容,忍着想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微微笑道,“覃大人可否给我说说玉儿与二狗子的故事。”
“这是玉儿的私事,我不便说。”覃皓之淡淡的道,许是心里想起故人语气也缓和不少,“公主又是如何知道二狗子的?是玉儿说的?”
“玉儿提起故人时如此伤心,我自然是上心了。”公主笑着把玩着手里的灯笼,“倒是你我二人也快要成亲了,我想多了解大人,覃大人不愿说玉儿,那要不给我说说你的事?”
覃皓之一怔,他不知公主的话里有几分真心,只是他实在是承受不起,他尽量冷漠的道,“我们只是假成亲,公主莫要当真了。”
“我当真了。”公主回头瞧他,一双凤眼似乎映着满天繁星,在黑暗中也炯炯有神,重复的念道,“我当真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哎哎,大兄弟,你听说了没,覃大人的夫人跟人跑了,据说那日覃大人还在山上等夫人一同看烟火呢。”
“诶,听说了,这梁氏怎如此狼心狗肺!枉费覃大人待她如此深情。”
“我还听说来前阵子覃大人同公主有染一事,也是梁氏恶意造谣的,为了掩盖自己红杏出墙的事,真真是最毒妇人心。”
“我就说啊,覃大人平时妾都不纳,如此深情的一个人,又怎会是那等薄情寡义之辈。”
“不过公主是真看上覃大人了吧。”
“那岂不是正好,这二人绝配啊,也只有公主这身份地位才担得起覃大人的深情。”
“也只有覃大人才担得起公主的一片痴心。”
磕瓜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京城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便是覃大人之妻梁氏红杏出墙之事,七夕之夜与身份不明的男子跑了,覃大人除了要忍受众人时而投来的同情眼神,还有不断登门拜访给他说亲事的媒婆们。
没了梁氏,众媒婆简直扬眉吐气,卯足了劲,一副非得给他说下一门亲事的架势。
覃皓之不知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只觉得头疼不已,素日里办完公事,便直接回府,待在书房里拒绝待客。
覃玥遥倒是摆出了覃府大小姐该有的模样,方才八岁,便把上门的媒婆都请了出去,平日里跟没事人一样,认真练习着夫子安排的功课。
只是同覃皓之吃饭时,稚嫩的小脸忍不住皱成一团,“覃爹爹,我娘同我亲爹为什么还不来接我,今日都已经是第十三天了,爹娘是不是不想要玥遥了。”
覃皓之持筷的手一顿,想起梁玉儿走之后有给他寄来一封信,说是同二狗子一切安好,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便不回来了,待风平浪静后再偷偷回来见他们一面,信上狗爬般凄惨的字迹另画有一只小耗子,覃皓之坚信这信是出自梁玉儿无疑了。
覃皓之都不知如何同玥遥说她那狼心狗肺的娘,估计不在外头野个三五个月是不会回来的,只能多给孩子加菜,让她再多等些日子,全当是陪他。
玥遥吃了好几口菜,想了想,又撅着泛油光的小嘴问道,“覃爹爹会娶公主吗?”
“你这丫头怎会这么问?”覃皓之皱着眉。
“娘亲走之前有同我说过,若覃爹爹娶了妻子,要我乖乖听话,不可以给覃爹爹惹麻烦,这几日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又经常来。”玥遥讨好的笑了笑,“玥遥觉得覃爹爹娶了公主也不错,以后我走了覃爹爹就不是一个人了,玥遥希望覃爹爹能娶公主。”
覃皓之放下筷,头隐隐作痛,这娘俩不亏是亲生的,都一个德行。
梁玉儿走后覃府冷清不少,覃皓之每每夜里在书房办公,直到肚子发出声响,才惊觉夜已深,没有梁玉儿送来夜宵催促他快些歇息,他便也渐渐忘了时辰。
覃皓之起身唤人去厨房弄点夜宵送到庭院来,一个人步至院落里坐下,月明星稀,洒下的月光映着池水,泛出的银光照应在墙壁上,颇有些在水中停留的感觉,七月里池子里的莲花开得正好,伴着微风送来一阵阵清香,覃皓之坐在楼榭里,疲惫的靠着柱子。
莲花幽香,本在放空的覃皓之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公主的音容。
想起年少时这女子在莲花池里泛舟,云淡风轻的替他摆平一切,却顽劣的讥笑他也像个兔爷儿。
前不久,城南郊外,在满天的烟花与繁星下,这女子目光灼灼的说当真想嫁与他。
他逃避的不敢看她的眼神,总觉得攝人心魄,像要将人拆食如腹一般,可怕的紧。
他竟然生出些惧意来,对女子,谈情,越靠近就觉得越可怕。
偏偏他还拒绝不了,陛下已经旨意下个月寻个黄道吉日就给他二人赐婚,公主更是频繁的上府拜访,一点忌讳也无。
他心中烦闷,想和谁说道说道也寻不到人,赵恒也因皇帝的示意当真不再来寻他,二人在朝中也渐渐传出不和了,他也不好再去找赵恒了。
对于步步逼近的公主,覃皓之也说不上厌恶,只是觉得承不起那个情,公主太过闪耀,端瞧那气度便是世间少有,眉宇间淡淡的英气更是让他心生几分好感。
这无关情爱,只是欣赏。
他不知为何,就是对女子生不出□□来,覃皓之本觉得和玉儿过一辈子也蛮好的,然而二狗子回来了,玉儿陡然离开,他不免生出些寂寞来,他想有人永远陪着自己,以为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了,然而公主的存在,却让他意识到不是没有,是他不愿。
他似乎当真不喜欢女子,以前有玉儿需要照顾,他理所应当的不去关注其他女子,反正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他不能同女子亲热,自认为是清心寡欲,洁身自好。
如今当玉儿离开,公主步步逼近,他渐渐意识到,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喜欢女子似乎是错觉,那种心动似乎也只是惊叹事物的美好,竟然不是情爱!想着若是相伴一生,竟是觉得……不甘不愿。
若说他不喜欢女子,难不成真是断袖?
可他对断袖间的□□又更是厌恶。
覃皓之皱着眉,恰逢有人送来宵夜,也便随意吃起来,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抛开,望着天上的明月,想着大概是玉儿与二狗子之间的□□让自己羡艳,才会生出这么烦忧来,一个人过又如何,还是蛮轻松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