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南三直,他眼中无悲无喜,似是早有预料,第二日便亲自骑马去了铸剑大师家,席地而跪。他在暴雨中跪了三天三夜,才得了见大师一面的机会,之后又奔波了大半年,替那大师做了很多事。将近一年后,他腰间多了一把古朴的刀,那把刀南三直一直推说没名字,但我机缘巧合下,见过他拔刀一次,在刀身的末端明晃晃似的刻着两个字:温柔。
这把刀便是温柔刀,温柔刀却不温柔,南三直拿着这把刀,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同他一起杀人的时候,曾问过他:“这刀好用么?”他冷静地将刀身捅进一人的心窝,后背靠着我的后背,只道:“刀剑均是外物,自身乃立命之本。”
他总是这样平板无趣,不像苏风溪那样会同我拌嘴,就总是被我忽略着。但我偏偏清楚,倘若有一天我命在旦夕,他反倒是最可能伸手救我的那个。
往年的皮草我都是做了派发下去,今年特地挑选了几身,亲自设计了样式,叫裁缝仔细去做,又让管事多给左护法送些炭火。
裁缝用最好的皮草做出了几张大氅,两件纯白的,一件纯黑的,一件金黄的。我将纯黑色的赐给了影卫,将金黄的赐给了司徒宣,纯白的一件递给了苏风溪,一件本来想留给自己。
我亲自为苏风溪系上了大氅的系带,苏风溪却挑眉问:“左护法那边,可有?”
“只剩一件,也是纯白的,是留给我的。”我垂下眉,细细说与他听。
苏风溪便要解下身上的大氅,只道:“左护法亲自猎的皮草,最上等的该有他一份。”
我按着他的肩膀,不想让他去解:“我去把司徒宣的那件要回来,再送他便是。”
“送人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左护法劳苦功高,当得这一件衣服。”
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司徒宣缺了这一件衣服罢了,我松了按着他的手,叹息道:“我那件送左护法好了,你刚说的,送人的东西岂有要回的道理,一件大氅,算不得上品的东西,回头我自个再寻便是。”
苏风溪没再说话,大抵是被我一句话噎住了。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透露出对那司徒宣的好来,担忧他吃不饱穿不暖过得不好,连一件衣服,也要为他争。
我离开了议事厅,踩在厚实的雪层上,我来时雪尚未这么大,又仗着身负魔功,没穿什么厚实衣服,这一走竟有几分凉意。我思考着要不要回去避下雪,身上骤然一暖。我低下头,瞧见了黑色的皮草,苍白的手指飞速地帮我系上了带子,又悄然消失。
我心头一暖,笑道:“苍牧,你把这件套在了我身上,不觉得冷吗?”
“你若病了,又徒生诸多事端。”
我环顾一圈,没看到他的身影,他的隐身是我爹亲自调教的,但这难为不了我。我弯下腰,低头开始团雪球,手指尖运起了魔功,须臾便团了二十几个,他也没出声拦我,总是无奈的。
我捧起了雪团子,飞速地向四周砸去,二十余个团子,大多数都落了空,但也有几个命中了目标,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骤然下降。
我顺着雪落的痕迹提气上前,虚空地抓了一把,总算攥住了他的衣角。
他一身单衣,神色淡淡,胸口处还有我砸中的雪球留下的痕迹。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宠溺并非我的错觉,我抓紧了他的衣角,欺身上前,咬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唇肉很厚实,我爹说过,那模样一看就是重情之人。我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头,才发觉他早就放开了齿间,包容似的让我进去,他宽厚的舌头同我的交缠在一起,温柔又甜腻,一双手臂越过我的腰间,死死地箍住了我的腰身。我亲了一会儿,松开了他的嘴唇,却抓着他的衣角,好叫他不要跑那么快。
我的脸有些烧得慌,连命令的话语说出来都有些急促的味道:“这大氅极为宽大,我们一起披着。”
“教主莫不是忘了,若是运起内力,从此处到您的住处,不过几个屏息。”
他这话说得真坏气氛,我心底有些恼恨,径自松开了攥着的衣角,转过头就想独自向前走。
脚下刚走了一步,身下却骤然一空,腰间一紧,天旋地转,只能看见影卫略微扬起的下巴。一声斥责止步在嗓子口,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任由他打横抱起了我,穿梭在教内的屋顶上。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还当我是个魔教的普通孩子的时候,我说想出去玩儿,他也是这样,抱着小小的我,在魔教的屋顶上穿梭。我问他怕不怕被人抓到,他朗声长笑,说道:“我小心些便是,庆儿开心事大。”
一转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我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一时之间,竟期盼着这段路能再长一些。
路再长,也终到了尽头。影卫将我抱进了房里,仔细地放在了床上,大氅压在身底,柔软又细腻。他似要起身离开,我的身体先于理智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陪我睡。”
“是哪个睡的意思?”他脸上骤然冰冷,嘴角却依旧带着笑。
“像小时候那样,陪我睡。”我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些许心虚的味道。
影卫叹息了一声,抬手挣脱了我的指尖,手腕却带了一抹深色的红。他飞快地褪下了身上的衣服,赤条条地露出了身上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胯下的二两肉已然半勃,彰显着主人的意愿。
“教主做得到同那时一样,我却做不到了。”
我的指尖微微发颤,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到了床上,又翻身压在了身下。他躺在平铺的黑色大氅上,眉眼间多了少许脆弱和顺从的模样。
我的手指捏上了他勃起的孽根挑弄着,定定地看他:“无妨,我们换一个睡法。”
第19章
我和影卫睡了。
不是纯盖棉被聊天的那种睡,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睡。睡完之后,我压在影卫的身上,他抱着我,像撸猫一样撸我的后背。我咬了一口他胸口的肉,硬邦邦的,没咬破皮,有点不高兴。
挺想再咬一口的,影卫的手却下滑精准地捏住了我的屁股,还用手抓着晃了晃,我便用杀人似的眼神盯着他,他松开了我的屁股肉,甚至笑出了声。
我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去,撩开帘子,想叫下人进来帮忙清理,影卫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神色淡淡,只道:“无妨,不要叫别人。”
“你害羞什么?”我调侃似的说。
“并非害羞,隐秘之事,无须劳烦他人。”
他躺在黑色的大氅上,双腿分得极开,用手指将浊液导了出来,又从衣物中翻出一块方巾,擦了擦手指和下体,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睛掠过那块方巾,觉得分外眼熟:“是不是我的东西,丢了你捡回来的?”
“是你的东西,”他清理好了下体,方巾折叠了两次,重新塞进了衣物堆里,“一块方巾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教主这么随意扔了,我总是舍不得。”
我心里又不大高兴了,他珍惜这东西不是为我,倒是为了不浪费。我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不大想在床上待了,系好了腰带,刚想对影卫说好好休息,就被他一句话堵住了话语。
他道:“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又是何关系?”
是何关系?
他不是一直是我的影卫,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不对,我们已经上过了床,那他算我的什么,我又算他的什么呢?
我贪恋于一时的温柔,痴迷于片刻的心动,情欲冲昏了头脑,那之后呢?
我的手下意识地想摸剑柄——这是我陷入苦恼时常做的动作,却摸了一个空,赤炎剑早就被我随意扔在了床边,现在去捡,倒显得刻意了。
他淡淡地看着我,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答案。我的眼前飞速地掠过了我爹、我爹的炉鼎,还有苏风溪,最后重新定格在影卫的身上。
我恐惧于一段名为爱恋的关系,又渴望被爱包裹,倘若我真的活不过明年,不妨及时行乐。
我蹬掉了刚刚穿好的鞋子,重新爬回了柔软的床褥里,躺在了影卫的身边。虽然做了决定,但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紧张中竟然又带了一丝隐约的欢喜。
“苍牧,你了解我甚多。你知晓我必然要留下子嗣,也知晓我离不开对司徒宣的采补。”
我停顿了一下,脸烧得厉害,心虚得不敢去看他,但他的右手却抓住了我的左手,手指插入了我的指缝间,十指相扣,似是在暗示我说下去。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可能活不了多久,也没有那么喜欢你。”
他握紧了我的手指,他的手指夹得我的手指有些生疼,像是在惩罚我的诚实。
“我想和你试试,不求天长地久,但求一晌贪欢,你若同意,我们便试试,你若不同意……”
“我答应你,”他冷淡地打断了我的话,“你太可怜了,我便同你试试吧。”
他这话说得可真气人,本教主年方二十又一,喜欢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说得跟我没人要似的。
我心里清楚,他心里他弟弟还是最重要的,但最起码,在我同他弟弟交战前的日子里,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我,那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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