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哥登时清醒,腾身而起连连叩首请罪。
一阵笑声之后,两位大哥抬起头睡眼惺忪的瞧着原来是六殿下身边的苏乐,顿时吁了一口气。
一人没好气的道:“刚才不是有人送过了吗,怎么还送,有完有没完?”
“你说什么,谁来过了?我怎么不知道?”苏乐瞪着眼睛向他追问。
“我说刚才来了一个……”说到此处那侍卫突然停顿,指着冷宫处,“殿下……”三人同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转头跑进冷宫。
“跟我走!”剑子聪搭上紫洲的手腕。
“我不走!”紫洲断然拒绝。
“你都被欺负到冷宫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正因为如此,我若走了就承认他们的死是我干的,所以我不能走!”紫洲态度明确。
剑子聪敏锐的耳朵早已发觉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容不得他去解释太多,索性将紫洲敲晕,箍着他的腰,向上一跃,躲藏在房梁之间。
三人进门之后发现殿下不见了,两位侍卫当场愣住了,心想这下算是闯下大祸了。苏乐则急三火四的往正在举行大朝会的贤阳宫跑去。
当淳于风听完伏志的耳语,眼中的笑意骤然消逝,蓦然一瞥东西两班站着的文武百官与各国使臣,深邃的眼眸写满阴鸷,微微偏首,对伏志道:“朕这里走不开,你速去察看!”
伏志不再多言,立即出了贤阳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伏志返回,此时一地方官员正在报告当地税赋征收的结果,伏志则低声在淳于风耳侧道:“据奴才观察,现场有一身着内侍的尸体,从脸上的表情与伤口,再加上现场的打斗痕迹与遗留下来的匕首,奴才推断死者是一名刺客,被人从后方袭击,一剑毙命。由此可见,殿下被人救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听了伏志一番简短而有据的分析,淳于风微一思忖,吩咐道:“今日各门守卫森严,他们没这么容易逃出去,你带着人马上去搜宫,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洲儿失踪的事儿,给朕一间间的查即便是将整座皇宫翻出来,务必把人找到!”
“陛下!”伏志瞟了一眼,大殿之下的盛况:“此时闹得动静太大,会不会有些不妥?”
淳于风看了伏志一眼,目光深处隐隐寒芒涌动,纠正道:“若找不到人,才是什么都不妥。”
伏志只得不及细想,立刻着手行动。
至礼毕,接下来便是皇帝赐宴。朝臣们按照品级的尊卑分别上前为皇帝祝酒,一时之间酒辞歌赋不绝于耳。
待祝酒完毕,大家开始自由畅饮,淳于风特允许太傅上前与自己同席而饮,桓太傅捋着白胡须笑得受宠若惊,缓缓出席叩谢皇恩。
待二人坐稳,两位高鼻深目的美女半跪着,身子微微欠身分别为二人斟酒,雪白的双峰几乎倾巢而出,举止之间透露出的风骚不似平原中人,太傅见了两眼一眯,不忘调侃道:“这帮使臣们还真是贴心,是想着法子迎合陛下的口味呢。”
一场漫长的朝会,无法腾出身的淳于风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他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待两位酒侍躬身而退后,直接就问:“你把洲儿带到哪去了?”
桓太傅把眉一拧,反诘道:“回陛下,六殿下不是被他敬爱的父皇关入冷宫了吗?怎么臣把殿下带走了呢?”
“把你那一套插科打诨的功夫给朕收起来,朕不吃你那一套。”说到此处音调陡然提高,淳于风瞟了眼殿内的情况,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赏歌舞的赏歌舞,各司其事,压下声音又道:“你既然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你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带走他,完全是在害他!”
而桓太傅始终不回应,意态悠闲的欣赏着歌台上的春姿,时不时的一饮一啄。
淳于风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一仰首饮尽杯中酒,借着短暂的时间按下心火,换了一副冷嘲口气道:“你以为他真的愿意跟你走吗?或者是你有那么大的把握朕会放过你?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桓太傅丝毫不在意他的恐吓,微笑着将二人的酒重新斟满,自己又抿了一口,方曼声而回:“爱上臣与皇后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感受?”
似乎戳到了痛楚,淳于风的神情僵了一瞬:“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莫要管微臣是怎么知道的”太傅定定的看着淳于风的神情变化,目光似在思索,似在审视,接着道:“微臣一直不说,也是给过陛下机会,貌似陛下不懂的珍惜,那就只好让他永远的离开你!”
淳于风突然一晒,深沉的杀意顿现,切齿道:“桓行弘,你想造反吗?”
“臣不敢!”太傅低首敛眉恭谦的回。
“如果你想要以此逼朕就范,恐怕会失望了,因为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威胁到朕!”
“臣……不敢!”
“你……”淳于风被他气的结舌,缓缓凑近太傅,讽道:“桓太傅若嫌自己的命太长,朕可以帮你。”
“陛下不会的!”太傅抬首逼视着淳于风的愤怒,语气淡淡的威胁道:“陛下若动了臣分毫,臣敢保证陛下不光得不到怀影门,而且将会永远失去心中所爱!”
淳于风听了这话,怔了良久,眸中燃烧着彤彤烈焰,感觉胃里的酒翻腾不休,不由得攥紧拳头,半晌他才软下语气道:“舅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太傅神色一凝,目光幽深,“陛下不想得到的怀影们是一座空壳子的话,就放过他!”
淳于风抬起首,双眸赤红的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朕说过,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朕,紫洲这辈子朕要定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剑子聪逆着晨风一路策马疾行,紫洲自眼缝中瞧到周围满目苍翠,贯耳鸟语,走着走着,突然苍山横卧,道尽路断,就在此时阵阵异香蔓延嗅觉,他再次陷入昏迷。
不知何时,紫洲迷迷糊糊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称作石屋更准确些,因为这间屋子的四壁都是由石头开凿而成。
石屋内灯光昏暗,隔着层层纱幔隐隐绰绰的两个人影,背对着火炕而立。他无法看到对方的脸,光凭身段可以确定其中一人是剑子聪,不知剑子聪说了什么,另一人默然半晌,方叹息道:“来不及了!”
听着他凄楚的话,紫洲不由得心头一颤,此人的声音虽不曾听过,但他的身段却让紫洲不禁联想起一个人。
待剑子聪走后,那人则走至火炕旁,撩起纱幔,他的脸清晰的映入紫洲的瞳仁内,听他道:“你醒了!”
紫洲木然的点点头。
他轻抚着他的额发: “孩子,你受苦了!”
紫洲未语,只是静静的审视着眼前目生的脸,此人的眼神有着他熟悉的轻狂,鼻子和父皇有些像,但不同于父皇的冷峻,却多了几分风韵,若说自己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其实一点也不过分。
“这样看着我做甚?”他扬眉浅笑。紫洲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细细地观察他的双眼,含笑回:“因为你看起来特别的亲切。”
闻言他没有回应只是迈着步子向熏笼走去。
紫洲坐起身来,打量这间石屋,基本生活设施完备,有门,窗,灯台,石桌,储物间,火炉,西南角还有通往下一层的石梯。
“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低着头,手执水壶为他斟了杯热茶,“我以为你会问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说话的语气透着若有似无的失落之感,复又回身将茶杯捧与紫洲,神情还是一贯如初,紫洲双手接过,点头道:“谢谢!”
“小紫,你我还要如此客气嘛?”他看着他突然正言,气恼对方疏远客气的态度。后者也慢慢把目光凝注过来,朝他展颜笑道:“师傅!”
桓行弘朗声一笑,忍不住拧了拧紫洲的脸,深深的看着他道:“师傅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我们聪明的小紫!”
紫洲抿了一口热茶后,摇头道:“是师傅从来没有打算要隐瞒,所以小紫才那么快认出。”
说毕,他便穿上鞋下了石炕,将茶杯放到石桌上,又来到了窗棂下,推开窗门,一望无际,江山如画,尽收眼底,夕阳的金辉静静地流泻于石窟房间,斜在他深紫色的单衣上,是安谧沉祥。他黑发微偏,回眸望向桓行弘,眸色寂寂,“师傅,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看着此幅画卷桓行弘痴怔了半晌,直到画中人突然开口说话,他才回神垂下头作思考状,紫洲不禁莞尔道:“就从小紫的母亲开始讲起吧,貌似还从未有人同小紫说过母亲的过去。”
桓行弘抬起头,显然对他说的话比较诧异。紫洲则侧过脸,将目光从师傅身离开,看着自己在寒冷空气中呼出的白雾,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因为师傅偶尔看小紫的眼神会期寄一些说不清楚的情愫,这种情愫只怕不是短时间形成的,于是我便猜测师傅在看一个和我很相像的人,而这个世间只怕我和两个人最相像,不可能是父皇,那便是小紫的母亲。”
似乎道破了心事,桓行弘静默了片刻,方低唤着皇后的闺名“毓真!”神情似有些痴,而后面上浮起一抹怀念之色,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想一般,“她是个敢爱敢恨,性情刚烈的女子,只是有时候对于爱恨过于极端,才与淳于风走到了绝路。当年梓丞相很是溺爱这个小女儿,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有人为她双手奉上,久而久之养成了不会忍让,不会隐藏的性子。不过也是她的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