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不知道,南宫慕不止一次的,以各种形式,让顾无忧喝下她提炼出来的血。用大碗血水提炼出来的血中之魂。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高气爽。宫台带着几个弟子下山,一来采购生活必需品,二来照旧去江湖上行走。
顾无忧送完他们,回到院子时,恰好看到寒路和南宫慕在一块说话。
寒路性子冷,刚来奕剑谷的时候,谁都不理。还是后来有顾无忧以师叔的身份带着他,寒路才和众位师兄师姐走在一起。按照他这样的性子,根本不会和南宫慕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说话。但眼下二人却……
顾无忧正要上前,忽然听到四师兄裘占的声音。
“无忧,过来帮我个忙。”
顾无忧朝声源看,就见裘占抱了个花盆朝外走去。顾无忧知道这是要给植物见光,便应了声,走过去帮忙。
这一边,寒路冷着脸说:“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原因,但请你离无忧远一点。”
虽然当着顾无忧的面,寒路从未叫过他的名字,但此刻脱口而出,熟练的仿佛早已在心里念过千百遍一般。
南宫慕对他的警告丝毫不以为杵,淡淡的说:“我和无忧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南宫慕一开口就是无忧,寒路想当着无忧的面这样叫他都不敢,当下心里就酸了。
若南宫慕语气软一些,寒路反而不会对女子步步紧逼,但她这样说,寒路毫不客气道:“那你可以看看他是选奕剑谷的人,还是选你。”
寒路的本意原是叫南宫慕对顾无忧保持距离。
先不说顾无忧脑子里缺根筋,完全没注意到南宫慕对他和别人完全不同,即便有,在寒路看来,左萝凤烟两个师姐都比南宫慕可爱多了。
但南宫慕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奕剑谷的人已经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便说:“那我还真要看看,无忧是站在哪一边的。”
她这样挑衅的话无疑让寒路的误解雪上加霜,寒路冷着张脸拂袖而去。
南宫慕待寒路走后,一张脸沉了下来。
这几日她借着各种理由催动了顾无忧体内的血气,可是顾无忧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下去,要么顾无忧体内的东西已经被他自己消化了,要么已经作废。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南宫慕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南宫慕决定自己必须找个时间对顾无忧进行检查了。
越一日,顾无忧在后院练剑,南宫慕款款而来。知道是她来了,顾无忧练剑的姿势未停,心脏却跃动不停,烦躁得很。
这些日子以来,顾无忧每次见到南宫慕都有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很不适应,仿佛身体里有什么洞会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拉开,让洪流排山倒海般涌出。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种危险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该如何消退。顾无忧不想见她,便急急收了剑,假装没有看到她似的,从另一边走了出去。
南宫慕望着顾无忧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寒路再次见到顾无忧的时候,后者正立于书桌前练字。长身玉立的身影伏在案前,桌下白纸裹成一团散落好几个。
寒路捡起其中一个打开,字迹浑厚,笔力苍劲,暗藏锋芒。
寒路对顾无忧的字迹非常熟悉,连他用的书都是这个小师叔自己誊写的。
不止寒路,好几个师兄弟用的书都是顾无忧手写的。
无忧的字向来是楷体,四平八稳,规规整整。却从没见过他的行书,带着草书的洒脱与意境。
寒路越看越喜欢,把这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折好细心收起来,走进去问:“你今天上午没去上课?”
“嗯,给老祖宗说了的。”后者头也不抬的回答。
寒路这才注意到顾无忧语气不是很好,靠近问:“怎么了?”连声音也不自觉的便柔和了许多。
顾无忧握笔的手势吃紧,下笔也格外重。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怎奈越来越心浮气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他搁笔,揉着眉心说:“没什么。”
寒路听了这话眼神有些黯然,他这个小师叔对谁都好,从不会把自己的不高兴发在别人身上,可是……寒路不想无忧把自己当初别人。
所以他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站着。顾无忧笑道:“你不去练功吗?这么闲。”
“不去。”
顾无忧揉揉没写,按捺不住心神。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犹豫了片刻便说:“如果没有事的话,帮我一个忙吧。”
紧闭的房门里,点上了怡神静心的熏香,在角落里袅袅吹起,在房间里淡淡氤氲着。
顾无忧躺在靠椅上,手扶在靠椅两侧,目光随意的看着旁边的寒路。
寒路将银针在火焰上消毒,问道:“你以前心里烦躁的时候也用针灸控制?”
“嗯,以前一直是老祖宗和掌门帮我,不过自我十二岁以后,就没有了。”
寒路转过身来,朝着顾无忧带袖的胳膊扎了两针下去,“那现在怎么又需要针灸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最近烦躁得很。老祖宗要我不用针灸,可是我静不下心来。”说罢,皱起眉头,闭上双眼。
寒路不再多话,安心施针。细长的银针透过衣料扎在顾无忧的皮肤里,缓缓深入。
七八根银针下去,顾无忧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寒路看了看顾无忧,后者歪着头靠在椅枕上,像睡着了一般。
整个奕剑谷都知道小师叔有三好,字好颜好脾气好。尤其是这样安静的顾无忧,让寒路忽然生出拥抱的念头。
寒路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顾无忧的额头,流连到剑眉,阖上的双眼,高挺的鼻梁,鼻梁下的红唇。
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尤其是那点朱唇,让寒路忍不住想撬开,想进去。
寒路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轻轻碰到顾无忧的嘴唇,然后将他的整张嘴含在嘴里,然后用牙齿轻轻撕咬他的嘴唇。纤薄的嘴皮被撕开,有血腥味冒了出来……
舌头被牙齿咬住的痛感让寒路遽然回神,顾无忧仍是刚才那般仿佛睡着了的靠在躺椅上,而自己的口腔里舌头被咬出了腥味。
寒路长松口气,他以为他真的……哪知,这个惊吓还未完,顾无忧突然说话又吓了他一跳。
“针扎错位置了。”
“哦,对不起。”寒路赶紧收回神,将扎错的那根针抽出来,手上原本就有一根,两根握在一起还要分开,寒路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做贼心虚的寒路把两根银针急急放回针囊里,这才缓口气。一抬眉,就撞见顾无忧似乎没有焦距却懵懂的眼神。
一颗心顿时就像踏进了泥沼,深陷进去。
顾无忧只是睁开眼,放空自己的思想,漫无标的的瞳孔慢慢收起来,却看到寒路看着自己一动未动,便问:“怎么了?”
寒路眨眨眼,装作是换针的样子,把针抽出来,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只是忽然想到小师叔你有二十了,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小师叔你有喜欢的人吗?”
顾无忧一怔,似乎以前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于是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寒路赶紧把耳朵竖了个顶朝天,恨不得贴过去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半晌,才从顾无忧的嘴里听到一个名字。“左萝……”
第15章 风云旧事
寒路的心顿时如坠地狱般冰凉,血气从四面八方倒回到回归到心脏处,让四肢五骸都僵硬得没有知觉。
顾无忧想了半天,也只能从脑子里搜出左萝凤烟这两个来,当下便叹道:“我这么大就认识两个母的,左萝英气得像个男孩子,凤烟撒起娇来我完全控制不住。哪来得喜欢的人哟。”
寒路的心这才回归原地,否则他恐怕真会忍不住……寒路继续给顾无忧施针,试探的问:“那南宫慕呢?”
提起南宫慕,就让顾无忧想起自己心烦意乱的事以及这几天晚上挥之不去的梦魇,便淡淡的说:“挺特别的一个人。”
是挺特别的。顾无忧还从未见过能让他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的人,更特别的是人家姑娘对他还挺好,完全纠不出错来。可是顾无忧就是有点抗拒她。
但这话听在寒路耳里,却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叫挺特别的一个人,是像他觉得小师叔也很特别的这种特别吗?
寒路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寒路只觉得心口吹过一阵凉风,然后就下起了醋雨,酸溜溜的涨起了潮:“南宫慕对你是挺特别的。”
就是她对我特别所以我才觉得她特别嘛。顾无忧在心里绕了段绕口令,突发奇想道:“你也十六七了,不会真看上谁了吧。”
寒路不做声,算是默认。
顾无忧来了兴致,坐起身:“给我说说,是哪家的,什么时候看上的?”
他面上欢天喜地,内心却有点小惆怅:连这个小他这么多的后生晚辈都有喜欢的人了,自己不会孤独终老吧。
“很久了。”寒路语焉不详的说。
“哪家的,长得怎么样,和你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