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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外传之桃夭 (吊儿郎当)


谢予彬还是低头不语,谢予靖起身在屋里踱了几圈,又道:“可别太用情了,哥不是嫌你搞断袖,只不过你知道爹的脾气……老祖宗一去,那卫之遥不可能安然无恙,迟早有一天,这根弦得断,事情该有个了结。二哥现在对你敲打,只是不想事到临头,让你更加难受……”
谢予彬突然有了回应:“是了……”
谢予靖以为自己的说教奏效,便点头道:“嗯。我就说,咱的亲弟弟看着天真,心里却比谁都明白理儿,定能迷途知……”
谢予彬披了件袍子,踉跄着下床,恍惚地推门,喃喃道:“是了,老祖宗不在了,爹不会饶过他……我得去告诉福安,让他从那黑屋出来,住到我这院子里……”
谢予靖难以置信地瞧着谢予彬神思恍惚地走出屋子,良久后回过神来,只忍不住长叹一声:“疮疤易合,痴病无治……”



11
年年岁岁,周而复始地冬去春来。枝梢上凝固的雪花似一夜被春风吹散,绿了柳岸,红了眉眼。清亮亮的江水泛起春潮,面皮黝黑的渔翁撑着篙,开着嗓子在山水间放歌。满大街飘着玫瑰糖软软香香的甜腻味儿,端上桌的馄饨面条泛着油光,刚蒸好的雪馒头和五色花卷冒着熏人热气。姑娘们手持团扇,罗裙似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葳蕤招展,引出策马驰过的青年人一声声嬉逗的口哨。
春初,风正好,情正好,白日的大街小巷欢喜和乐,夜间的秦楼楚馆更是酣歌载舞。
谢予彬朦胧着一双眼,瞧着眼前女人白花花的胸`脯,醉醺醺地趴在桌上,不住地往嘴里灌新酿的桂花露,一边喝,一边嘿嘿地笑。
对面的玉梅纤手停了弦,往谢予彬汗湿的额头一探:“爷这是身体欠安?”
“没……没……”谢予彬发现壶中滴酒不剩,只不满地把酒壶一扔,道,“拿酒来!还有你,曲儿呢?别停!我要听……”
玉梅料他有心事,便腻着声音哄他道:“瞧您身子都直不起来了,不如奴家伺候您上床歇息?”
谢予彬打了个酒嗝,任玉梅把自己扶上床。玉梅正在理松动的发髻,却冷不丁一下被谢予彬扯住手腕,拉到了床上。
身上的衣服被身上的人猴急地剥下,玉梅娇嗔一笑,身子一躲道:“公子急什么?待奴家把簪子别好再伺候您也不迟~”
“迟了!爷说迟——嗝!就迟了——”
谢予彬嘟囔一声,手指抚着那滑腻如脂的肌肤,孩子气地把头埋到玉梅胸口。玉梅被他的发丝搔得格格直笑,两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谢予彬开始还亲那圆润肩头亲得来劲,后来却是蔫巴了一般,直接歪倒在一旁,嚷嚷着头疼。
玉梅好气又好笑,整理衣襟道:“您的酒量奴还不清楚,这次真是喝多了。”她递给谢予彬一杯茶,柔声道:“爷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跟奴说说。说出来,心里还能痛快些,别憋在心里折腾自己啦!”
谢予彬双眼呆滞,盯着床帐上的玉钩:“烦心事?……没有……”
玉梅吃吃笑道:“莫非是同夫人不和?”
“夫人……”谢予彬仔细地咀嚼这两个字,突然眼眶一红,百感交集道,“什么夫人……?”
玉梅笑道:“果然是跟家里那位相与不好,来奴这儿避难了……”
谢予彬气急败坏,红着眼眶道:“我没夫人!”
玉梅抿嘴一笑,往谢予彬气鼓鼓的两腮上捏了一把:“爷真孩子气。”
谢予彬翻了身子,语气甚是委屈:“就是没有!”
玉梅抚摸他凌乱的鬓发,哄道:“好好好,没有……”
谢予彬翻身坐起,醉红的桃花眼只一挑,直接抄手到玉梅腰间咯吱她!腰间那虽是男人的手,却是骨绵节软,凉腻白嫩,被搔到好处,当真妙不可言。玉梅只笑得花枝乱颤,伸手去推嬉笑压上来的谢予彬。
谢予彬酒劲儿上来,愈发冲撞,急吼吼地扯玉梅的襦裙。玉梅娇喘连连,用手解开自己胸前的翡翠扣,露出两个香气撩人的圆圆轮廓,调笑着说:“瞧~爷最喜欢的~”谢予彬拥住她的腰肢,嘴上嘿嘿笑个不住,心里头却空落落,始终难能燃起那把柴火。二人正闹得起劲,突听门外传来笃笃几声响。
谢予彬不乐意了,不满地朝门喝道:“哪个不长眼色的来搅事?赶紧滚,别让本公子说第二遍!”
门外动静一停,随即响起更重的叩击声,像是得把门敲出个窟窿。二人面面相觑,谢予彬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处泄,正好遇上这么个不识趣的,疯着头发就下了床,一开门就指人鼻子骂:“好个不长眼的熊玩意儿,你——”
玉梅探出脑袋看热闹,谁知谢予彬污言秽语泼到一半,登时戛然而止,呆愣的目光中映出一对漆黑的眼眸。
“谢公子,”卫之遥站在门口,见谢予彬衣衫凌乱,脸上印了好几个唇脂印,不由移开视线,“该回去了。”
谢予彬回过神来,眼睛似要冒火,啐了一口,把门一摔,将对方关在外面。
他怒气冲冲地坐到桌边,一拳拍下,连酒壶都打了个抖。玉梅瞧了瞧他涨红的脸和不住发颤的手,心思一转,已猜得八九分缘由。
她朝门外瞥了一眼,故意大声道:“爷,您心里不开心,也别折磨自己啊~瞧瞧这手都红了~”
不出所料,门外又一次响起敲门声,敲三下停几下,虽然声音又沉又闷,十分消极,却隐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谢予彬嘴唇气得哆嗦,抄起桌上酒樽就朝门口一摔!那瓷杯在地上摔出清脆的一声响,几乎是同一时,那门被大力推开,卫之遥板着脸,眼中闪着视死如归的觉悟,大步朝谢予彬走过去!
谢予彬一下子从凳上蹦起来,对着卫之遥就抡拳头打:“滚!滚!多管闲事,从哪来的给我滚哪儿去!”
玉梅在一旁见谢予彬闹得像个没糖吃的孩子,虽是发作的那一个,听语气似乎比逆来顺受的那一个还要委屈。
另一边卫之遥迎着谢予彬的狂风暴雨,招架得颇为吃力。对方虽没几斤力气,胜在胡搅蛮缠,靠着一腔怒火,竟也余韵悠长。他正焦头烂额,不知怎么把这闹腾的少爷弄服帖,突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抱他!”
卫之遥一怔,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把眼前的人拥入怀中。二人的胸膛冷不防紧紧一撞,心脏一跳便合了拍,两具暖烘烘的身子贴到了一起。
谢予彬被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然被人紧紧圈在怀里,心头有点酸涩,又有点羞赧,只哑着嗓子,哭唧唧地道:“臭不要脸的……”卫之遥骂得清醒几分,刚要撤下手,怀里那原本挣扎不断的身子却于顷刻间化成一滩酥酪,跟柳条儿一样柔嫩服帖地靠在自己臂上。
他这下着实不知这手是放还是不放,那个声音突然又说:“可别放开,他喜欢得紧!”卫之遥察觉到怀中谢予彬一颤,却还是旁若无人地紧贴着他。对方柔软的面颊蹭上自己的侧脸,卫之遥胸口一窒,心底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情绪滋长。
耳边传来噗嗤一声笑,卫之遥抬眼一看,只见床头坐着个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二人,笑倒在床上。

寒星疏朗,点点嵌在如墨寂空,与月色交相辉映。黑沉的江水对面是连绵起伏的黛山,岸堤两侧树木上悬挂着彩灯,粉荧荧地在涟漪浮荡的河面映出圆晕。夜市正热闹到酣处,人声鼎沸,行人三三两两说笑而过,数不尽的笑语盈盈。
然而拐角处的一个小巷,谢予彬扶着墙,吐得脸都青了。卫之遥站在他身侧,轻拍他的背,眼底似蒙了一层霾,照不进一丝光来。
待眼前的人吐完,他这才板着脸问了句:“还难受么?”
谢予彬用帕子揩嘴角,倚在墙上,虚弱地哼唧:“累死本公子了。”
卫之遥扶住他,面色发寒说:“一点东西都不吃,却喝了三斤酒!太胡来了!”
他见谢予彬脚下虚浮,便将人托到背上。顾及到这位大少爷的面子,又特地拣了人少的路走。
夜风微凉,谢予彬趴在那温暖的后背上,目光迷离,喃喃道:“我饿了……”
卫之遥叹了口气,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想吃什么?”
谢予彬直着一双眼,说:“梅花酥。”
卫之遥脚步一顿,随即说:“那酥太油腻了。等回府,我给你熬粥。”
谢予彬将手臂收紧了些,将脸埋到他裸露的脖颈处,闷声道:“嗯。莲藕银耳的。”
卫之遥说:“好。”
谢予彬又说:“别忘了加冰糖。”
卫之遥说:“好。”沉默半晌,低声问道:“上次……疼么?”
谢予彬咬牙,直勒对方的脖子,腿还不老实地踢蹬两下:“疼!”
卫之遥默然不语,二人路过一家宅子,谢予彬突然说:“瞧这门上贴着‘囍’,该是有人成亲了。”
卫之遥闻言,停驻在那红光摇曳的宅门口,谢予彬静静望着那朱漆大门片刻,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塞到了对方胸襟里。
卫之遥一怔:“这……”
谢予彬恹恹道:“我不稀罕。”说着一手从卫之遥胸前捞出条帕子,攥在手里:“用你的来抵。”
卫之遥哑然,那红红的‘囍’字映得他眼眸刺痛。他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想适才在青楼里,那玉梅说:“抱他!……他喜欢得紧。”
他就真的抱了,也真的没再放开手。街巷寂静,人也寂静,只听凉风卷着灯笼扑簌簌作响。良久,卫之遥低声,似是叹息般说道:“……上次的事,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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