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该我说。”连珩宠溺地捏了捏云离的鼻子,“你呀,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下下辈子还是我的,听明白没?”
云离眼眶一热,他从南宫义死后便独自撑起了一切,十年来没有人知道他熬得有多难受,每次几乎要崩溃时,他看见连珩那无忧无虑的开朗样子便咬咬牙继续坚持,坚强了十年也保护了连珩十年,无怨无悔。
“别哭。”连珩吻去云离眼角的泪水,“你哭我也得哭。”
一句话吹散了云离的委屈和苦闷,他破涕为笑地拍了拍连珩的肩:“为我更衣,我还得进宫一趟。”
“好。”连珩笑得灿烂温暖。
二人沐浴更衣出来,云离看着连珩那哀怨的可爱模样便情不自禁地送上香甜的吻。情意绵绵地一阵热吻后,云离伏到连珩耳边轻声笑道:“小狼崽。”
连珩乐得合不拢嘴,甜甜地在云离脸蛋上“吧唧”一口,心满意足地说道:“好,去上朝罢。”
“在家好好养病。”云离淡笑着,由着连珩为自己换上官服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离走后,连珩一个人在床上想了许久,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怀央.....”
【皇宫·勤政殿】
一系列繁文缛节的上朝仪式,文武百官面向天子,无人言语。
“玄素。”南宫绫点名道。
“臣在。”安玄素出列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说道。
“你来说说看这一仗该不该打。”南宫绫说道,听不出情绪。
“打则伤社稷,不打则伤民心。”安玄素字字珠玑,“古语有云,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玄素之意,是打?”南宫绫淡笑着说道。
“是。”安玄素坚定地说道。
“安大人,我朝刚过寒灾,如今国库空虚,哪里经得起打仗。”公孙景貌似忧国忧民地说道,“又不可增加赋税,这钱从哪里来?”
“启禀太后,臣倒是有一计,只怕朝中多数人不乐意。”公孙煜突然站出来说道。
“煜王爷请讲。”南宫绫说道。
“百姓自然是没钱,但朝中官员皇亲人人富足,这钱从诸位官员手中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公孙煜笑道。
“这.....”
此言一出各路大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臣愿拿出一年俸禄,以供国库。”公孙煜掷地有声地说道,言罢还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公孙景。
“既然皇兄带头,臣也愿拿出一年俸禄,支持北伐,以平定民心,稳定社稷。”公孙景皱眉说道。
“臣也愿拿出一年俸禄。”安玄素微笑道。
两位王爷和中书令带头,其他官员也纷纷效仿,即便是个别心里不舒坦的也拉不下面子不交银两。
“尔等都是我大华功臣,哀家也决定消减后宫一半的用度,用以支持北伐。”南宫绫笑出声来,心情大好,“此事由言博处理。”
“臣遵旨。”言博出列领旨。
“太后娘娘,臣以为,这北伐将军应由卫祡担任。”安玄素这才说道正题。
“卫祡?”南宫绫疑惑地,“他镇守东北,能调动吗?”
“娘娘,臣也觉得卫祡是个合适人选。”公孙煜理了理衣袂,像是背诵书一般说道,“其一卫祡多年戍守极北之地,晓通寒战;其二卫祡刚刚获封,对朝廷歌功颂德,定是雄心壮阔,想要一展拳脚;其三我大华如今将帅之才稀缺,褚陆镇守西域不可调动,曹湖之守卫卞陵更不可抽调,唯有戍守东北的卫祡。”
言罢他松了一口气,多亏了昨夜孙玉给他上了课,还让他将这段话背下来。
“煜王爷果然看得透彻,哀家甚为同意。”南宫绫满意地点头说道。
“没想到皇兄对朝中局势如此了解。”公孙景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
“六弟过誉。”公孙煜谦谦有礼。
“即日加封卫祡为北伐主帅,十日后出兵北伐,兵马粮草调度一事兵部速速处理。”南宫绫说道。
“臣领旨。”阮珀出列行礼。
“陈祖谦,祈福一事如何了?”南宫绫另起话题。
“定于二月十八,今日便可发榜昭告天下。”陈祖谦出列禀报。
“好,那便退朝罢。”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玄素闲庭散步般随着文武百官走出勤政殿,放眼望去,广阔的皇宫内外,清晨的日光洒在宫瓦如同珠石零落般闪闪发亮,他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如春风送暖入心,却带着运筹帷幄的诡谲。
最初的单纯,被岁月磨得一干二净。
风云起,暗潮涌一念之间,万骨成灰,王朝覆灭。
午后。
清闲自在的气氛环绕在伊水楼周围,小石和小风两名侍童喜上眉梢地在一旁看着连珩在作画,都觉得今日的少爷精神了不少,看来应该是恢复过来了。
“少爷,雅儿姑娘带到。”伏陌以将雅女带着连珩面前。
“雅儿,好久不见。”连珩气定神闲地说着。
“连公子有何吩咐。”雅女垂首行了个礼。
“你回去告诉西域王,在二月十八太后祈福,让他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南宫绫。”连珩平静地说道。
“不知连公子有何计策?”
“小陌。”连珩看了看伏陌以。
伏陌以点头,将一封信交给雅女。
“有劳西域王按信中所言与我汇合。”连珩惬意地说道。
“是。”
“小陌,送她离开罢。”连珩面带微笑地说道。
“是,少爷。”
伏陌以刚走,莫乔之便端着药过来,像是哄孩子般说道:“少爷来,该吃药了,先生很快便要回来了。”
连珩欣喜若狂,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轻咳一声仿佛很虚弱的样子说道,“莫叔,把药放着去忙罢,小石小风你们也下去罢。”
“是,少爷。”
一群侍从离开后,连珩立即躺到软榻上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很快云离远远地走过来,走进伊水楼便看见连珩一副虚弱的样子,药也没喝。
“珩?怎么了?”云离惊讶又紧张,今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病倒了。
“可能今早回光返照。”连珩可怜兮兮地说道。
“起来喝药再睡罢。”云离放柔语气哄着,端起那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细心温柔地喂着:“张嘴,啊——”
“啊——”连珩看着云离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云离将最后一口药汁给连珩喂下,用手帕为对方擦了擦嘴角一边问道:“好点儿了吗?”
连珩眼珠子一转,他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咳.....疼咳咳.....”
“师父,药好苦。”连珩继续呜呼哀哉起来,一脸苦相。
“那我给你拿点糖莲子过来。”云离刚想离开却被连珩拽住衣袂。
“不要糖莲子......”连珩艰难嘘声说道,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要蜜饯?”云离奇怪地看着连珩。
“我想要师父.....咳咳....”连珩惨兮兮地看着云离,病怏怏的样子装得以假乱真。
云离愣了愣明白过来,脸上一红,尴尬地别过头去说道:“你不是没力气吗?”
“师父亲亲,我就好起来了......”
“知道了。”云离别扭地说了一声就起身将伊水楼的门窗都关好也将帷幔落下,他将衣物都脱下后红着脸回到软榻旁开始解开连珩的腰带,根本没注意连珩那小饿狼一样的表情......
春事不知日影斜,芙蓉摇动月黄昏。
相许蒲苇缠磐石,白首天长地久时。
第72章 母子相见
天昶一年二月十八日
太后携天子登临天坛为万民祈福,以求国家安定,福泽延绵。
融雪之际的祈福,无论对天子太后还是皇亲百官,都是极其遭罪的。祭坛两侧的雪被扫清,露出光洁一片的地面,从天坛南侧的岁祥殿里望去就如一道明媚的的长镜。
殿内,李尽沙在为公孙恪整理着朝服,而南宫绫站在一旁,吩咐着将那繁琐杂碎的饰物一股脑戴在小皇帝的身上,一个也不能少。
时辰到,遥远宫中太和钟轰鸣,随后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南宫绫牵着公孙恪走出福岁殿,在宫廷乐队的齐名下缓缓走向祭坛,两侧早已列队多时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迎天子以祭天之仪。
正阳恰从天坛之顶投射,洒在那台面上如云的繁复精美之祭品上。但见有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数目之多,纷繁缭乱,仿佛一哄而上地祈求天佑天子,佑大华复兴。
天坛四外噤若寒蝉,无声无息的只见黑压压的一群文武百官——即便是行将末日的黑暗王朝,这祈福祭天之重礼却依旧肃穆,胜比开国盛况。
稚嫩的天子早在之前就被老师反复教导着如何诵词,如今在此等肃穆重压下,也是绷紧了脸,拿着祝词版聚精会神,一个字接一个字地念出来。也是因此,整个过程尤为冗长,天坛四外只能听见年幼天子的吟诵。
苍穹一片青云,隐约遮蔽了熹光,如同末日的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