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连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温柔地覆上云离的手背,两手交叠同握一支笔,手把手地书写着每一个字,温馨的情意于笔下游走,烛光摇曳着在墙上投下相依相许的斑驳清影。
“怀央。”连珩在云离耳畔含情脉脉地念着,握着云离的手在纸上落下两个情深意切的字。
“怀央......”云离眼神微动,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叶怀央。”
写满深情的宣纸随风而起,“莎莎”作响,飘摇不落的长情。
次日。
天昶一年二月廿,晨
运河码头从凌晨开始便忙碌,十几艘官船整装待发,朝廷浩浩荡荡的赈灾队伍有条不紊地往官船上运送物资,赈灾之事轰轰烈烈地传遍了大华的每个角落,岭南百姓更是歌功颂德,感谢皇恩浩荡。
辰时。
“出发——”
顿时擂鼓作响,将士气势如虹如同出征一般。
十几艘官船随着运河一路向南,一切照常进行,安玄素走出船舱回首遥望着身后的皇宫,银装素裹,宛若一个冰冷的冰窖冰封在多少是是非非。
忽然一抹湛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熟悉而温暖,那人骑着马就在岸边跟着自己,二人并未有过多的动作,只是默默地隔水相望......
船向右远离河岸驶去,湛蓝色的身影渐渐缩小直到被崇山峻岭掩盖。
将你我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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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尽沙拿着南宫绫交代的小箱子前往岭南南宫家祖陵,公孙律自然牛皮糖一样粘着跟住。沿着菡州山野南进便能看见一处荒地,百姓称其为“白溪”,但奇怪的是走了那么多路一滴水也没见着。将落日的时候,二人便考虑着如何在这荒郊野岭安家落户的问题了。
或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个草屋及时地出现眼前,公孙律在前头开了门,在夕阳的照耀下屋内的一切都还算清晰:但见那简单的摆设和家居物什,床榻上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枕头,附庸风雅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看来这家主人已经过世了呀。”公孙律看着没有一丝人气的屋推测道。
李尽沙上前细细查看了这些物件上的尘土和印记,道:“大约有二十多年无人造访。”
“不过,如若是被杀害,那为何不顺便将这一切也毁了?”公孙律开始好奇地翻动房里的东西。
“也许是看到这风景如人间仙境,舍不得罢。”李尽沙笑起来。
“这想法也真是稀奇。”公孙律继续一个一个抽屉地拉开,忽而顿住,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李尽沙发觉不对,并也走过来一看究竟,但见其他抽屉的纸都叠得齐整,唯独这一间的混乱不堪,他伸手去翻那些纸,却见看见了底下烧焦的痕迹。
“啥情况,莫非是毁尸灭迹?”公孙律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些碎屑,上面的字早已无法辨清。
李尽沙翻动其他的抽屉,见里面都是些书画作品,想必是屋主的东西,但见每副画作上都有落名,但却是一个凤凰的图章,并无详细名讳。
“凤凰……”李尽沙试着解读着图样,眉头越皱越深:“莫非此人姓……凤?”
“喂,死人妖你别开玩笑啊。”公孙律嘴角抽搐地看了一眼那凤凰印章,而后眼珠子转了起来:“不过傻子欢确实跟小爷说过房中藏东西的好地方……”
“你是说这屋主还留下了什么东西?”
“有可能,”公孙律道:“你也看到了,那抽屉里的那么多画作还是挺有水准的,而且屋里那么整齐……”边说着,他开始在屋里试着翻柜子的隔间,无果后沉思一阵,忽然灵光一现,又开始周而复始地翻抽屉。这次公孙律专门瞄准了那些束之高阁的四书五经等典籍,一本一本地翻开,似乎要把里面挖个究竟。
“这种大部头的书的确有可能,”李尽沙走上前道:“只不过不是藏在这里。”话音刚落,他猛地将书皮给撕扯起来,连带着白线一起弄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书脊,而那背上赫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目光便凝在了折损不堪的书脊上。那是群蚁拍衙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屋主的一切。
“名唤凤九栖,果然如此。”李尽沙露出满意的笑容。
公孙律指着那模糊莫辨的字:“偷盗无数,来无影去无踪,摆明了是和傻子欢一道的,搞不好,呵呵,父子关系。”他说着笑容忽然干起来,浅灰色的眼睛凝在那中间的小字上。
“吾采花数十载,与菲儿一度深情,遭晋某人怨恨,藏匿于此不知何年何月。”李尽沙念着上面的字,疑惑道;“菲儿是?”
“干爹的妻子。”公孙律干笑起来,继续接着他念道:“如今朽身空无一物,但念爱子……欢儿。”
李尽沙眯起眼:“凤非欢曾说过他在空岩派和晋庭一家相识,若是真如凤九栖所言,晋庭当初怎么会放过凤非欢?”
“可能当时晋庭不知道傻子欢是凤九栖的儿子,”公孙律拂去书脊上的灰尘道:“从凤九栖所言看,傻子欢或许他和袁菲的儿子。”
李尽沙颔首:“如若凤非欢和晋子抑果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也可以解释那家伙开始为何对你这么好了。”
“是啊,傻子欢不知道小爷身份的时候,对小爷可好了,”公孙律感慨道:“剪谷出来后他便是那副落魄样了。”
李尽沙白了他一眼:“是好得不得了啊,还上屋顶看星星。”
公孙律笑嘻嘻地搂过他腰:“呐呐,又吃醋了?”亲了亲又正色道:“说真的,傻子欢肯定是他两的儿子没错,看名字就知道了,凤非欢,凤菲欢。”
“然,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晋庭以前和凤非欢无何恩怨,为何眼下又是这般追杀?”李尽沙皱眉。
“这可能就多咯,比如傻子欢惹到了他什么?估计和干爹妻子相关罢。”公孙律耸肩:“干爹的破事可多了,小爷可想象不来啊。”
“跟你爹勾结匈奴,和一些武林人结怨,还和浸月岛那家伙有渊源……”
李尽沙思考着,心底觉得隐隐有些诡异,似是漏了什么,却说不出是何。
“好啦,死人妖管这么多干啥,反正换不换皇帝都没有关系嘛。”公孙律大大咧咧地环着他一个转身:“知道是这么回事就好,咱们休息休息还得接着赶路呐,甭管啦。”
虽是如此,但公孙律说的不错,他一介墙头草随风倒的权宦,这武林代盟主压根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念此他问公孙律:“那你呢?他可是你义父。”
公孙律眨眨眼,笑道:“知道,小爷已经习惯啦。”
还不等李尽沙去回味这句话的意思,公孙律便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惊得差点一脚踹过去。
“干嘛?!”
“休息啦!”公孙律笑眯眯。
“滚!”
第75章 路遇谷主
几日后。
一路策马向南,日夜兼程,只想快些再快些,连续路过了好几个小城都没有进入歇息,就如现在,迎来出行来的第三个黄昏,连珩和莫乔之也只是在郊外稍作歇息。
连珩一句话也不说,倚着树根干坐,看着手里那个精雕细琢的小木人渐渐失了神,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少爷,前面不远就是椟乌城了,要不进城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罢。”莫乔之担忧地看着连珩。
“不,休息一会儿就走。”连珩摇摇头坚持着,“师父在等我。”
“那属下去捡些柴火烤点儿野味。”莫乔之无可奈何,走到一旁摆弄柴火。
而连珩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小木人,眼底的思念凶猛如涛。
莫乔之撑好一只烤鸡到火堆上,把一切安排妥当后才歇下来,看着连珩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说道:“少爷想先生了罢。”
“不知道师父怎样了。”连珩唉声叹气起来。
“有司马虢在,不必担忧。”莫乔之安慰道。
“莫叔,我要怎样才能帮师父呢?”连珩突然认真地问道。
“朝廷之事先生自有主张。”
“哦.....”连珩轻叹一声,看来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每日看着对方那疲惫不堪的神情他便心疼得紧。
夜幕降临,忽然丛草之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异样之声让莫乔之和连珩警惕地站起来,环顾四周,严阵以待。
“好像只有一个人,而且感觉不到内力。”连珩微微凝眉,认真地说道。
“或许是附近百姓。”莫乔之说道。
话音落,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草堆中冲了出来,直直向那吃剩下的一点儿烤鸡扑去,只见那人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不堪地披下来看不清容貌,像个饿了许久的难民,手背还被烧伤了一片,伤痕触目惊心。
不是杀手光顾让连珩和莫乔之松了一口气,他们上下打量着这个像乞丐一般邋邋遢遢的男子,连珩只觉这个乞丐有些似曾相识,他首先出声道:“你是附近百姓吗?”
那人闻言忽然抬起头,恐怖的容貌让连珩浑身一颤,那人的脸被烧毁了一大半,残留着脓血疮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如此连珩还是将这个人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