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收整了心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你等着。”
闻静思望着他出门的背影,内心五味陈杂,难以辨别,长长叹了口气,盯着床帐满目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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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爷第一次告白以失败为终。
萧:难道你不知本王是愈挫愈勇之人?
闻:作者说我是灭火小能手!
萧:本王那是三昧真火。
白(摊手):这我可搞不定,闻大人,你多保重!
徐谦果然一点儿也未辜负师父在杏林中的美名,闻静思醒后第二日就能自己端碗吃粥喝药,到了第六日,果然如他所说,可以让人扶着下床走动了。这些日子徐谦将萧韫曦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只是他看得越多,疑虑越深,看得越清,惋惜越重。萧韫曦对闻静思虽是关怀备至,亲力亲为,却往往止乎礼,行为亲昵却不狎昵,看似良友而非爱侣。若不是得他亲口承认,徐谦还真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断袖之心。这边徐谦疑惑不已,那边闻静思也日日自省。他将与萧韫曦相处的日日夜夜略略回忆了一遍,实在想不透何时开始对自己有情,幸而萧韫曦从那日之后并未出现异举,闻静思也就慢慢放下心,两人相处如初了。
禹州的深秋寒冷潮湿,这几日下了场雨,更是冷得刺骨。闻静思看着柴房靠北,十分阴冷,拿出银钱让吴三吴四购置了一张新床睡下。几间厢房都安置了炭盆,晚上暖和不少。
这一日,难得有个晴朗暖和的午后,闻静思喝完药,与萧韫曦、雁迟与明珠人围在一起谈论沿湘子江开凿水渠,徐谦对这些事漠不关心,把自己关在房内,抱着医书午睡。他们还未说上几句,就听吴三在门外报禹州知府前来探望。萧韫曦虽然不曾见过江淮,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他想了想,脱去靴子坐上床,明珠把床帐放了下来,又将靴子藏在箱笼里面。闻静思笑了笑,拿起桌上萧韫曦的杯子,泼去余茶,塞入书桌的抽屉内。他们刚收拾完,江淮才被雁迟迎进屋来。闻静思昏睡时江淮探望过一回,醒后还是第一次。此时见闻静思站在桌边,一身普通的鹅黄棉衣,长发盘髻,插着一只白玉簪,人比初见时瘦了一圈,眼中的神采却未减一分。他上前几步,受了闻静思的拜见,双手托起他的手肘,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贤侄终于大好了,我也能放下心做事了。”
闻静思请江淮上座,让吴三重新沏了好茶。“我醒后听雁将军说大人来过一回,这几日手足还有些乏力,本想着过几日上门拜见,没想到大人竟亲自前来,真是惭愧。”
江淮摆摆手,叹道:“闻公子为我禹州百姓解困,为禹州治旱出力,病倒之后我禹州竟无一位郎中能医治你,真正惭愧的是我。”
闻静思淡淡一笑,转了话题道:“江大人,我听雁将军说车马场与城隍庙中的避难百姓准备返乡,这事现在如何了?”
江淮想起那一张张男女老少或迷茫或期盼或冷漠的脸,沉声道:“禹州各地都来了文书,这段时间时常有雨,河水充沛,旱情已解。我将你们借来的剩余粮食分给避难的百姓,让他们沿途返乡有粮可依。又给各城、镇、县大小官员发下文书,让他们尽力帮助无家可归的灾民。这些日子陆续有人回乡,也有人愿意留在建昌另建家园。闻公子大可放心,好好养病。”
闻静思听他安排的稳妥,心中安定下来,忽然想起一事,道:“杨驸马还在建昌么?”
江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杨驸马在殷州救济粮到的第三日,就回京城了,闻公子不知道么?”见闻静思摇头,心道:“他那样看不起闻静思,不告而别也是意料之中。”面上却半分不露,只问道:“此次闻公子病重,殷州那边知道不知道?可有消息传来?”
闻静思心中惊讶,江淮骤然提起萧韫曦,也不知他究竟有何意图,斟酌着答道:“我病重之事,宁王或许知道罢。”
江淮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无下文了。两人说到此处,暂时无话可谈。闻静思捧着杯子暖手,江淮低着头盯着地面。过了片刻,闻静思开口朝明珠道:“劳烦你帮我燃个碳盆来,我坐着有些冷。”
明珠意会,应了声“好”,朝雁迟使了个眼色,走出门外。雁迟跟着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吴三的水烧得如何了。”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闻静思才和声道:“江大人是否有话要私下与我说?”
江淮点点头,看了闻静思一眼,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事,实在叫人难以出口。”
闻静思不知他有何目的,既不能催促,又不能提前应承,只好等他自己说出口。江淮沉默了片刻,终是放下老脸,拱手求道:“贤侄,我与宗太师是同榜进士,高中之后授予翰林院纂修。当年宗氏兄弟文采斐然,在朝中深得庆帝器重,拉拢了一帮大臣,表面是兴办诗画社,内里是结党谋私。我那时仗着是范丞相的学生,虽偶有参与节会,始终不肯与他同流合污,还上折参了他一本。那时他便怀恨在心,设计报复。隆和十八年,庆帝将我调任禹州知府,看似升迁,实为贬谪。我在禹州二十七年,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哪一寸土地没有去过,哪一任官员不是知根知底。近年我的老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我到了冬天,满身关节酸痛难忍,管理禹州,实在是力不从心了。”说道此处,江淮又叹了口气。“贤侄深得宁王赏识,说的话还是有些斤两的,还请贤侄在宁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能让我调离禹州,哪怕去殷州做个小城知县也好,禹州实在有心无力了。”
闻静思对他所求吃了一惊,看他两鬓花白,言谈诚恳,想到前几次两人谈论禹州旱情与百姓,江淮虽有见解却并无实在的举动,如今这一席话,倒也能解释一二,心中不禁一阵感慨。他虽同情江淮,却不能自作主张,思虑片刻后小心地道:“大人的意思,我会代为转达,只是我人言低微,能否成事还要看宁王的决定。”
江淮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点点头道:“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贤侄所言在禹州广植树木,让百姓保护树种一事,我先拿建昌城周围的村镇试着施行,再推广下去吧。”
闻静思只好站起来,朝他一揖到底道:“晚辈谢过大人了!”
江淮虚虚一扶,起身道:“贤侄言重了。你身体刚有起色,我就不多打扰了,好好保重。”
闻静思虚留了几句,将他送至厢房门外,看着他微微佝偻着背走出院门,内心复杂难言。他转身回房,萧韫曦已揭开帐幔坐在床边,满面笑容地望过来道:“江淮眼光独到,看人十分准啊。”
闻静思笑了笑,从箱笼内取出他的靴子,躬身替他穿好。萧韫曦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在身旁,试探道:“他所求之事,你如何打算?”
闻静思道:“江知府调任禹州是何缘故,我不清楚,可我从建昌的平民百姓口中得知,他的确是个清官。府中布置简朴,院内种植果蔬,虽无上佳的政绩纪录在吏部卷宗内,却能有个好名声在百姓口耳相传里。不过王爷用人自有打算,我只转述江知府的意愿,不敢有所评判。”
萧韫曦摇了摇头道:“他名声是好,才干却平庸了些。盛世下多一个他不算多,少一个他也不算少。只是变故将生,革新在即,这样的官员,用起来就不甚顺意了。静思,你虽满脑安家治国的策略,但往后也会涉及提拔废黜官员,考核各项政绩,也要练就一双识人的慧眼才行啊。”
闻静思微微一笑,心道:“即便如我所愿中了进士科,也是先入翰林院历练数年再定去向,哪里沾得上提拔废黜官员的事呢。”
萧韫曦见他不置可否,知他不信,眼前又不是多谈此事的时候,江淮这一打扰,几人原来的话题也无心再谈。他算了算时辰道:“你病未好全,要多休息。”催了几声,抖开被子将脱去外衣的闻静思裹了个严实。这时明珠来放木炭盆,看闻静思躺下,把窗户留了丝缝隙以防炭气浓重,朝萧韫曦点头示意,放轻脚步退出门外。
屋内渐渐暖和,萧韫曦盯着闻静思的睡脸,神思却回到往日的诗酒曲赋,纵马欢歌上去,直想这辈子就停留在这一刻上,可心念一转,记起打在他身上的道道尺痕,漱芳殿内的羞辱与畅所欲言,又期待日后一雪前耻,携手并进,共创山河。想着想着,萧韫曦也睡意上脑,干脆脱了外袍,钻入闻静思的被窝里,贴着额头一道睡了。
经过徐谦二十来日的细心的调养,闻静思总算恢复如初,只是病中清减的身体尚未全养回来,徐谦开了滋补的药膳让吴四日日换着给他做。
禹州旱情已解,源头也已找到,当雁迟提出回京时,闻静思只好答应,又问起萧韫曦的行程,就听他道:“我送你出禹州边界再回殷州。”闻静思初晓他的心意,原本更是不舍分离,一想他多一日离开殷州便多一份危险,便只剩他能速速回去平平安安的念头了。
一行人开始收拾一干用物,备下两辆马车,又向江淮告了辞,定下五日后十月初八一早回京。当日傍晚,闻静思来到吴三吴四的柴房,从荷包内取出一锭银元,放在吴三手心。“三郎,我记得李钟氏典当下一支银簪为我几人做了新衣,你将这银元拿去赎了出来送还给她,如果心中实在爱慕,想要和她长久过下去,就找个媒人帮你问问。李钟氏答应嫁你,你便留下来罢,聘礼彩礼我这里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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