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保是第一个开口的,他拱手未落,话音早起,“皇上,据臣几日调查发现,近些年兵部侍郎单蒙私下卖官,贪污数十万黄金,其胞弟更是在外为虎作伥。”
“周定保,你别信口雌黄。”单蒙没料到刑部会抖出他的事,不由得急了。
“皇上,臣也有所耳闻。单大人在西郊的那所府邸,其奢华程度,可堪比皇宫。”康福信接道,冷眼瞧向庞龙与纪文生,“大家若不信,我可以领众位去瞅瞅。”
我淡淡的对上庞龙那阴狠的眸子,果然他如我所料般没维护单蒙,始终沉默不语。纪文生是紧张的脚都在微哆嗦,突然他狡诈的眼珠直转。“臣一时心慈,犯下大错。望皇上降罪。”
这是哪出戏?我好奇挑起双眉,侧头打量起他。
“纪爱卿何出此言?”
“单蒙的事,我以前就发现过。当时严重警告过他,因为我望其是人才,心生惜才之情,所以没有告发,想给之一个改过机会。谁知他竟会如此愚钝,不停训导。”纪文生满口胡话,描绘得是有声有色。
纪文生话语一出,那是满堂嘘吁,单蒙一时间更是无言以对。他这是趁火打劫的同时,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好一个生态大片,狗咬狗。
“皇上,是臣监督无方,兵部才会有此等丑事。”庞龙反应的非常快,他立刻接去纪文生的话,命令道:“还不立刻把这逆贼拉下去,凌迟处死。逆贼的族人,十六以上的一律腰斩,其余的及其女眷流放甘宁。”
庞龙做的很绝,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份,殊不知自己的越权只会触怒龙颜。我抬手示意苏兮月压下火气,暂且让他嚣张几日,以后慢慢收拾。苏兮月散了朝会,我与康福信一同前行,“庞龙,这回是活到头了。”他轻描淡写了句,再没多说话。
“苏,你今天可是什么都没说,却都算计好了。”苏兮月埋头在奏折中,淡淡开口。
我沉默着轻哼了声,“你放心,我对你皇位没兴趣。”
飘来那么丝叹息微弱的很难察觉,他微垂首肃然抬起,“是啊,堂堂魔族战神,又怎么会觊觎人界的一个皇位呢。”
他眼神里摇曳着隐秘的无奈与悲伤,让人于心不忍。我搂住坐着的他,悠缓的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兮月淡淡开口:“我平日颇爱古籍,曾以为很多都是意想的传说,没想到都是真的。婉娘那次错口叫你苏璃,我就有所察觉。再者你的身手绝非平常人能做到的。我想问句,你真实的面容是怎样的,素闻魔族战神美貌绝世无双。”
“你觉得我现在绝世无双了么。”我嘴角挂起一抹淡笑,温柔的问到。
“你是说……”
我轻抵住他的唇,没让他说下去。若他觉得我和苏琉的相貌一样,那我便会想知道,他究竟喜欢的是苏琉,还是我本人。就像我无法认清喜欢他的感情,是我自己的还是苏琉的。他也识趣,知我不愿多谈及此事,就缄默继续埋头与堆积的奏折之中。
单蒙的失势,对于庞龙与纪文生而言是极大的打击。刑部仅用两日,就查出买官之人。吏部、工部、兵部要职十五余人,闲散职位更是数不尽。苏兮月是大发雷霆,罢官的罢官、斩首的斩首,那是消除的干净彻底。由于朝堂不少人的请求,三成兵权竟是跑到我手里,霎时我成了庞龙的眼中钉。只是糟糕的一点,他拨派给我的人,皆是闲散如沙。终究是有兵权比没好,即使纪律如同散沙的废物,我也一样可以训练成死士。比起受过正规军操练的人,我反倒是喜欢山贼出身的,若是这群人团结起来,必是比正规军用来顺手的多。
“王爷,庞相爷派人送来请帖。”素心手中的帖子由金边压花修饰,灿灿发亮,闪得人眼疼。
“是什么?”
“再过半月便相爷是六十大寿。”苏兮月恰巧从门外进来,与素心擦身而过,拿过请帖挥手退下素心。
“庞龙的寿宴?”我皮笑肉不笑的欣赏手中的请帖,算计着能买几钱。
第7章 明争暗算
岁末将至,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再者庞龙此次的寿宴,可是办得惊群动众,提前一月开始准备、半月广而告之,极度奢靡铺张。百姓虽说口上无言,背着难听的话极多。苏兮月对于庞龙这番行为很是不满,成日对我抱怨颇多,我只是一味的劝慰打着算盘。比起苏兮月我倒是希望庞龙越奢靡越好,这恰好给了言官机会弹劾他。既然一时间动不了他,那就从削爵位开始,慢慢削弱他的实力。
我瞧着窗外的絮絮飘雪,院中的腊梅是开得甚好,命人剪折了一束插在房内换换气味。
“还以为你只喜爱玫瑰。”苏兮月温然的开口,放下手中的折子硬是腻进我怀里。
抓着他略冰的手,我视线凝在那株腊梅上:“偏爱玫瑰的味道罢了,至于腊梅,欣赏的是它的心性。”
“影在外呆了很久。”苏兮月指了指屋外,好奇的瞅了我一眼,“你和影的关系不止是主仆吧?”
轻嗯了声,我淡淡问道:“为何如此说?”
“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那么简单。”说完苏兮月便把头往我胸口一靠,忧愁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我绝非你唯一的情人,所以只望你会把我放在心上罢了。”他的话说的凄凄,寒凉得我的心抽微疼,搂着他的手不禁施力。
瑞雪纷飞,风调皮的四处窜,纵使屋内暖炉抗着,终究颇冷。我放下架起的窗,抚着苏兮月鬓边黑发,淡然道:“竟说胡话,你说我何时没把你放心口上了?”
听完他悄然一哂,话语轻快,“这你可不能问我,得问你自己。”
转变得真快,瞧他的模样我摇头淡笑,“说些正经的。现在的刑部你用起来可还顺手?”
“你安排至此,我若还用不惯。岂不是白白浪费你的心意。”苏兮月缓缓道,“倒是那纪文生,像根钉子似的扎在我心口,不拔不痛快。”
说来纪文生无非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单蒙的事急着撇清关系,不想让庞龙失去三成兵权,想来现在日子定不好过。嘴角划出一抹冷笑,我幽幽启口:“别急,有得是机会收拾他。待我确保那人能用,就是他告老还乡的时候。”
“用谁?”苏兮月困惑的开口。
“你稍后便知。”说罢我让他起身,自己唤了影进屋。
之前的事在大家心中留了一笔,隔阂甚深。苏兮月嘴上未语,脸色却难看。影同样是好不到哪去,他是既怕又恶。
影的脸上浮着一层惧怕,触动得我诸多不忍,心乱极了。“你这几日去查个人。”我故作镇定,冷冷的开口。
“谁?”
“纪非明,纪文生的儿子。”
“是。”说完只字片语,影敬畏的朝我微鞠躬退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缓缓闭上双眼。苏兮月说的不错,我与影从来都不是主仆那么简单。以前只是自己压着心思,现在因为苏琉的性格与我融在一起,所以更为明显。我仍清楚的记得成为战神前的那晚,我问过影是要成为我情人还是仆人。那时是对他没感觉的,无非是觉得好使。只是很多事敌不过时间,在一起长了,无情也变得有情了。
“在想什么?”苏兮月抚着我的面颊,一脸柔情。
“没什么。”我缓了缓心情,问道:“你不问我查纪非明的原因?”
听闻他笑着摇头,“你自有你道理。”
他口头不问并不表示心中不疑,既然要让纪非明掌大权,那苏兮月必要用人不疑才行。
“纪非明是周定保推荐给我的。”我宽和的笑,手掌覆在他手背上,说:“如若他真像周定保说的那番,即是才德兼备的人才,还痛恨庞龙。也只有他代替纪文生,能让那群人闭嘴。一举多得的事情,岂有不做之理。”
苏兮月抓着我的手,心思全然不在我的话上。“今日我难得清闲,我们上街逛会儿如何?”
“不可,庞龙现在伺机而动。万一出了事怎么得了。”我断然拒绝了他的建议,他脸色猛然一沉,闷闷不乐。
与我呆久了,他是摸透我脾性,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我知他是故意为之,奈何见不得他这番神色,终也答应。素心做事向来效率高,我吩咐下去的,不多久就准备了便服。素心把苏兮月装扮成一个出游那般,省的惹来旁人侧目非议。
执着伞我与苏兮月信步在街头,路人往来匆匆,积雪路面四处是忙乱的脚步。苏兮月的手插在手笼中仍冻得微红,我担心他受凉,拉着他赶往凤来楼。寻思禅如往常一样坐在角落,我深知这绝非巧合,拉着苏兮月我径直朝他而去,坐至桌旁。对于我的行为,寻思禅没有丝毫惊讶,让小二送上早沏好的龙井。
“我知道你喝不惯,姑且凑活下。”寻思禅含笑道,侧头倒茶。
我眼中瞧见的是个近乎完美的侧脸,明知他是故意为之,心仍是怦然而跳。
我接过茶杯直接递给苏兮月,恍然道:“你怎知我会出现?”
“你素来不喜下雪的日子,以前每当冬季你就会漫无目的行走,我就猜想今日你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