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明道:“长沙只有区区三千守军,左刀根本不需要用到三万人。”
云河有点焦急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强行攻城恐怕不易,只要给守军拖上两日,给左刀得到我们攻打常德的消息后率军回救,里外夹击下我军必败呀!”
方瑜找了棵树倚着树干坐下,缓缓道:“常德城池不大,假如我们把常德整个围困起来,不让消息传给左刀又如何?”
“这恐怕不大行得通吧?”风月明道,“行军有哨骑,后方留守军。这次左刀攻打长沙的军事部署可谓出奇地谨慎,又怎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你看那边!”风月明向常德西侧的一座山峰一指,又道:“就在那座上山上,有一个哨卡营地,只要我军一出现在常德城下,立刻便会有人飞报左刀,告诉他常德的军情。”
云河顺着风月明手指的方向打量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不妥,不过他早在沙城就领教过风月明过人的眼力,对此深信不疑地道:“所以我们想封锁住消息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方瑜想也不想地随口又道:“既不能封锁消息,那假消息又如何?”
风月明闪亮的眼睛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会意的微笑。
云河和朱玄被他们迷之微笑搞得一头雾水,风月明对任政下令道:“整军攻城!先在城下布阵,等我的命令再发动攻击。”
“是!”任政虽然不知道风月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然大声应下。他坚信,战无不胜的风月明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一个很好的理由。
任政迈着大步去了,风月明又对云河和朱玄笑眯眯地道:“喜欢爬山吗?跟我走一趟呗?”
“可是……”云河挠头,“不是说要攻城吗?爬山又是要闹哪出啊?”
“就那座山。”风月明指着刚才说有哨卡营地的山头,“咱们过去转转。”
“前将军的意思是把哨卡的人暗杀掉对吧。”朱玄有点醒悟过来,“可是若等到任将军布好阵势,他们的第一组报告肯定已经送出去了呀。”
“然后呢?”风月明笑道,“跟我走吧,相信你定会想明白的。”
三个人都有一定的武功根基,无声无息地偷摸着上了山。风月明从容部署,三人从三个方向夹击哨卡营地,将营地中仅存的七名哨探尽数消灭。
朱玄清点了营地中的杂物,总结道:“营中有九人份的用品,而我们只干掉七个,另外两人定是去通报左刀了。”
“嗯,去得好。”风月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松地道,“我们立刻下山,告诉任政说停止攻城。”
任政严整的军阵在常德城下摆了一整天,把守军吓得闭门不出,却在黄昏时分退走了,由于没见到风月明拿不准有没有埋伏,常德守军不敢出城追击,只是紧闭城门,等待左刀回援。
左刀收到探报时本已离长沙不远。然而他在得知风月明率两万琅琊铁骑偷袭常德后,立刻命令全军调头回援,他要的可不止是守稳常德这么简单,他想利用这能让风月明腹背受敌的好机会,彻底歼灭琅琊铁骑这支让他寝食难安的官军劲旅。进攻长沙并不着急,只要能除掉风月明,不单是长沙,就连整个湖广行省都将尽在他的掌握。
所以左刀开始时虽一路谨慎,最后还是被贪欲冲昏了头脑。他以为中计的是风月明,在益阳道伏击不成转而偷袭常德,却被他留下的守军摆了一道,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转偷袭为强攻,把背后巨大的破绽留给自己。
他不知道,此时他眼中的风月明,或许正如几个月前也速迭尔眼中的朱棣。由于心切赶到常德战场,左刀没再使用哨骑探路,而是全军疾行,日夜兼程地赶回常德。他这么做看上去是没错的——风月明既然在攻城,那自然不会再分出人来伏击他。
然而风月明却用手中的龙胆枪告诉左刀,他错了,且错得很厉害,因为本应该在攻打常德的琅琊军根本就没在攻城,而是埋伏在左刀赶回常德的必经之路上。
那是个漆黑的雨夜,左刀行至半途忽听一声炮响,随即喊杀声潮水一般从道路两侧传来。很多士兵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敌人,就已被琅琊军锋利的砍刀和尖锐的长矛夺去了性命。接着就是混乱、溃散和追杀,这场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匆忙间左刀用手抹了把脸,他知道他败了,风月明故意放哨探来告诉他攻打常德的假象,却杀掉了剩下的哨探,以至于再没人告诉他风月明只是在常德城下摆了摆样子就退走了。左刀来不及多想,选了个人少的方向拨马就走,一道枪影闪来,风月明拦住了他的去路。
风月明不无嘲讽地道:“听说阁下就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星落无双’左刀?”
左刀冷哼一声道:“若不想死的太快,就给我赶快让开。这一战算你赢了,但若论单打独斗,你还差得远呢!”
风月明忽然厉叱一声“看枪!”龙胆枪犹如蛟龙出海,扎向左刀的心窝。
“不服吗?”左刀长刀出鞘,那雪亮的刀光仿佛这漆黑雨夜中刺眼的闪电。
“当!”刀枪交击,一股雄浑至难以抵挡的真气朝风月明狂涌过来,只震得他差点长.枪脱手。
“好厉害!”风月明暗忖道,同时手上毫不放松,抡圆了又是一枪。
左刀不愿恋战,催马就走,同时长刀扫在风月明的枪尖上。
风月明被他震得一滞,已失去追赶左刀的机会。他遥望着左刀远去的背影,心中只有一句感慨——人外有人,他风月明在武技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12章 迎难而上
既败左刀,风月明率军再攻常德,守军士气已丧,被风月明轻松破城。
当晚,风月明在常德的都指挥所内召开他们攻破常德后第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与会者除了方瑜、云河、任政、朱玄外,还有和任政同级的另一位千户武将杜豫。比起任政的粗豪,杜豫显得更文气一些,不过人高马大,在战场上同样是一员骁勇善战的猛将。智有方朱,勇有任杜,这批人才正是风月明的琅琊铁骑得以纵横天下的最大本钱之一。
朱玄首先说道:“我们既已取得常德,荆州就已是咫尺之遥。如今张冀北的主力被蓝若海牵制在九江动弹不得,这正是我们攻打荆州的最好机会。荆州是张冀北叛军的大本营,一旦光复,平叛便已指日可待。”
“不可。”方瑜提出反对意见,“若攻荆州,水战难免。我军以骑兵为主,若乘船渡江,恐怕正中姬烨的下怀。”
朱玄又道:“可是我军此时士气正盛,若不能保持进攻的态势,将落入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试想一下,我们不敢渡江进攻荆州,姬烨却敢过来打我们,那我们岂非同九江的张冀北一样,被困在常德动弹不得了吗?”
方瑜道:“如此战果得来不易,决不能冒水战的风险。”
两人激烈争辩,一时间其他人都插不上嘴。只有风月明淡淡道:“既然在常德会被牵制,那放弃常德却又如何呢?”
朱玄和方瑜一齐向他看来。
风月明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最后在一个地方一敲,道:“我们不过江,就沿着大江南岸向东推进,重夺武昌。”
朱玄露出深思的神色,方瑜则托腮思索片刻道:“是个不错的思路。只是常德为荆州南部重要的军事重地,弃之可惜,我想不若分兵而行。一路兵由前将军率领,进攻武昌,一路兵给我,镇守常德。这样可变被动为主动,我这路常德的守军不但可守稳常德这一重要据点不失,更能牵制住姬烨的荆州军,让他不敢支援武昌。”
风月明沉声道:“你需要多少人守城。”
方瑜坦然道:“五千足矣。”
朱玄道:“姬烨在荆州和襄阳共有四万之众,方参将只留五千人守城,是否有些勉强?”
“这样吧。”风月明道,“我给你八千人守城,再留下任政与你为将,这样即便姬烨真敢来攻,你也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方瑜皱眉道:“可你只带万二人打武昌,会否不够?”
风月明洒然一笑道:“张冀北姬烨两处主力被牵制,武昌守军必然有限,且我惯了以少胜多,区区武昌城我还不放在眼里。”他一转头见云河欲言又止,又道:“云河有话但讲无妨。”
云河恭敬地道:“启禀前将军,入城后我带人查探兵器库和粮仓登记备案,却发现粮仓空空如也,想必是敌人在常德城破时转移走了全部的屯粮。如此无法就地补充粮草,我军的军粮已有些捉襟见肘。”
风月明问:“我们现在的口粮还能支撑几天?”
云河正色道:“除非向常德百姓征粮,否则军粮将在五天内用尽。”
“我们正义之师,岂能向百姓征粮。”风月明一摆手,又问道:“从洪都出发的运粮队何日能到?”
“六日后。”云河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由于事先没料到常德城内竟无一粒存粮,我们恐怕会陷入短暂的断粮。”
“不会的。”风月明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去将口粮重新分配一下,方瑜、任政等守城部众分与六日口粮,我们进攻武昌的,带四日口粮足矣。武昌是张冀北的水陆物资转运中心,一定有大量粮货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