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赵嬷嬷亲手把断了头的他抱在怀里,给他把头缝上,一边缝一边痛哭的模样,孟时涯就忍不住想落泪。
他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一手牵着林长照,一手把孟知意抱起来,冲含笑站在一旁的柳解语点了点头。
“走!吃饭去!”
“啊……爹爹没有在宫里吃饭吗?爹爹打了胜仗,陛下不管饭吗?”
“哈哈!臭小子,居然说陛下小气!陛下知道咱们家有你这么个黏人精,怕你等久了哭鼻子,所以叫爹爹我早点儿回来啊!”
“那我要林爹爹喂我吃!”
“你都多大了还让人喂……明见,你可不能惯着这小子……”
团圆
孟府虽知道宫里设了宴席,却还是做了许多菜,都是孟时涯和林长照爱吃的。加上随行的太监带着御赐的美食,摆满了一张八仙桌。
往常这种情形,赵嬷嬷和纪管家都是不上桌的。今日久别重逢,他们夫妻俩也就不拘规矩,高高兴兴地坐在了下首。孟承业左边是孟时涯和林长照,右边是柳解语,孩子们则分坐两旁由柳解语和赵嬷嬷看着。
孟知意个头矮,夹不住饭菜,林长照就抱他坐在腿上,捡些易消化的食物给他。下家伙嘴甜,自己吃一口,推着筷勺让林长照也吃一口。孟承业看在眼里,笑容堆在脸上,面色竟比林长照的还要好。
“爹爹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李千鸿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抬头望向孟时涯,小心翼翼地问道。
几个孩子立刻紧张起来。
孟时涯夹了一筷子鱼肉给林长照,看了看李千鸿,笑道:“爹爹这么忙,当然要走的。”
撇了撇嘴,李千鸿眨眨眼,似乎要哭出来。
林长照瞪了孟时涯一眼,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脸颊,安慰道:“你爹爹吓人呢……我们会回通州去,但你们也一块儿去。”
孟知意先是高兴,随后又不大高兴:“那爷爷去吗?嬷嬷呢?纪爷爷呢?”
李千承也问:“姑姑去吗?豆豆去吗?”
孟时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们是要把孟府的人都带上啊——爷爷要去,嬷嬷和纪管家都去。可是你们徐姑丈以后要在京城做官的,所以姑姑和豆豆就不能跟去了。”
豆豆闻言失落无比,可怜巴巴地看向柳解语。柳解语拿他无可奈何,夹了一个鸡腿以示安慰:“过年的时候你爹带你去通州,如何?要是你愿意,也可以跟着舅舅去通州,想回京城就回来。不过说好了,娘亲是要留在京城照顾你爹的,你要是自己去了,就得听话,读书习武都不可落下。”
“我会听话的,娘亲。”豆豆高高兴兴扒了一口饭,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转头跟李千鸿相视而笑,古灵精怪。
柳解语向孟时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到时候就辛苦大哥和林大哥啦!”
“放心,我对付他,总比长风那个只会惯着孩子的有办法。”
“若不是太闹腾,就由着他们去,你只管照顾好林大哥就是。”
“这是自然。等爹老了,恐怕还是要回孟府的,到时候就要劳烦你和长风。这些时日,孟府空着便空着,你们若想过来住,留几个下人看守院子就成。”
孟时涯跟柳解语安排了家里的事宜,宅子留着,田产该卖的就卖,铺子看不过来的也转手,留两个给她打理,也好往手里存点儿钱。府里哪些人比较适合留下的,纪管家也一一指出来。
孟承业听他们说着话,想到要离开住了多年的家,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林长照察觉到他偷偷叹息,看过去,微笑着劝慰:“孟大人,之前您不是说过喜欢伯阳山的风景吗?陛下听闻您有意辞官,想把那里赐给您建宅院。荻秋长大了,也嫁了人,高大哥武功高强,到时候他们俩一路照顾您,您想去伯阳山看看也行,回京城看看也行,不费什么事儿。”
“对对对,我怎么就给忘了。伯阳山那可是个好地方,我怎么都得跟陛下讨要过来。荻秋这孩子跟着我,我也放心。哈哈哈哈……”
孟承业抓着筷子,愉悦地吃起了饭菜。
孟时涯和林长照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饭后,赵嬷嬷沏了一壶茶送到花厅,让他们父子说些家常话,林长照没有回避。孟承业细问了战场的事情,又听林长照说了和谈的经过,虽然没有明言夸奖,但语气里难以掩饰对他们俩的赞叹。
“以你们二人的才华,去通州的确可惜了。不过如今大周朝堂人才辈出,又有贺之照坐镇,你们留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反倒是在通州树立威望,更能受百姓敬仰,留下千古佳名。”
李云重到底是个明君,孟承业不担心孟时涯和林长照会功高震主,也不担心他们引来君王猜忌。朝堂上有明智的贺之照,边疆有孟时涯手握重兵,分庭抗礼,各有千秋。孟时涯不逾矩,那他就是大周无可撼动的肱骨之臣。
以孟时涯的脾性,话不多说,更无废话。他从前与孟承业心存芥蒂,后来父子关系缓和,但到底说不上多么亲近。公事说完了,家里的琐碎之事孟时涯并不在意,于是很快他们便没什么好谈的。
孟承业只好跟林长照说话。
甘棠街的院落空着也是浪费,但林长照实在喜欢那棵杏树,早先已经花钱把院落买下了。他们此番打算离开京城,那所院落一直空着也不太好。孟承业说起贺之照不久前曾跟他提过,说陛下也喜欢那棵杏树,想有空的时候去住上两晚。
天下都是李云重的,何况一所院落?
林长照知道贺之照与李云重私下的关系,自然也明白贺之照的用意,当下就答应了,只说过两日去拜访贺府的时候,就把钥匙给他一块儿送过去。
说话间,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笑闹着跑过来。身上穿着夹袄,外面套了件小披风,像是刚刚洗过澡。赵嬷嬷跟在后面,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好笑。
“你们爹爹和林叔叔又不会跑掉,何至于看得这么严?一个个不好好睡觉!”
“我要林叔叔抱着睡!”
“爹爹陪我们玩嘛!”
“舅舅!你不是说要教我骑马打仗?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呀!”
……
孟时涯无奈,跟孟承业点了点头,拉上林长照,拖着一串孩子回了厢房。这几个孩子近来都是住在一张床上的,幸亏床做的大,他们又还小。
脱了鞋子,豆豆和李千鸿哇哇乱叫着蹦跶,孟知意晃晃悠悠爬到角落,非让林长照也躺上去。李千承比较斯文,把弟弟们脱下来的披风夹袄收拾好放在床头,这才自己脱了小靴子,坐在孟知意的身边,隐忍着激动看向林长照。
“不如你们都躺好,我给你们讲一讲通州城万马奔腾的情形?”
李千鸿和豆豆立刻钻进被窝,满脸期待地等着林长照开口。万马奔腾?他们长这么大,见过最多的也就是陛下銮驾上的骏马,而且还是慢吞吞地走。那么多匹马一起跑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撞到别的马?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壮观吗?
林长照坐在床侧,俯身替他们一一拢好被子,孟时涯从背后搂着他的脖子,倚着床头木柱,嘴角噙着笑意,也加入了倾听的行列。
“……它们都是千里神驹,是通州大营养育出来的战马……有黑色的,枣红色,棕色,也有白色……栾江的水就像被煮沸了一般……雷鸣声越来越近……”
仿佛有千匹万匹骏马呼啸而过,眼前是青葱的草,是白色如长炼的栾江,还有远处宛如水墨画般绵延起伏的连山……
几个孩子打着小呼噜,陷入了梦乡。
林长照悄悄松开孟知意的手,给他塞进被窝里。孟时涯放下帘帐,熄灭烛火,一手牵着林长照悄悄出了房门。
夜已深了,外头雪停,院落里一地积雪在月光下如明镜一般。天空澄澈透亮,一轮圆月正在头顶,凉风拂过面颊,呼出的白气轻轻袅袅。踏雪而过,脚下叽叽呀呀,越发显得夜深寂寥。
孟时涯转头看向林长照,恰好林长照也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情深意长。
赐婚
腊月过半,小年的时候,孟时涯与林长照一同被召入宫中。他们眼下在京城暂无官职,按理说应该没有公事。到了议政殿,瞧着李云重坐在书案前,手边是一摞摞奏折,两个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由得苦笑出声。
原来是皇帝陛下舍不得贺太傅辛苦,亲自抓壮丁,叫他们二人来代看奏折。
“三省六部俱已封印,可之前留下一堆琐碎之事,等到年后固然不可,但寡人身为一国之君,总该早些了解情况,也好过了年开印之后即刻处理。”
李云重嘴里这么说,却让人把奏折悉数捧到他们二人跟前,自己斜靠着龙椅闭目小憩。
大约是累了。
孟时涯与林长照无法,只得坐下来,翻阅,摘录,将问题的解决办法一一列出,又按照事态严重紧急分排顺序。忙碌了两个多时辰,林长照晃着手腕,暗中蹙眉,显然写得手酸。
孟时涯放下毛笔,抓住他手腕,握在掌心轻轻揉捏。
林长照紧张无比地看看左右,方才伺候在一旁的几个太监去准备茶水糕点,只剩下太监总管何士安在一旁站着。何公公是李云重心腹,向来不会多嘴,更何况他对孟时涯颇为欣赏,见此情形只是淡然一笑,装作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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