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定也不理他,抬腿踹了一脚蹲在一旁奋笔疾书的程子谦,“哎,去帮我守着门口,一会儿人都进来了你就锁住门,别让人跑了。”
“喔。”程子谦抱着一叠厚厚的稿纸就去给索罗定跑腿了。
唐星治皱眉看着索罗定,“关门?你要干嘛?”
“干嘛?”索罗定从一旁的刀架子上拿下一把刀来,“杀人灭口咯!”
众人都一惊,往后退了两步。
索罗定听到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就手腕子一甩对眼前三个傻呵呵看着自己的人示意——去海棠斋。
唐星治和胡开就带着晓月走了。
晓月跑两步一回头,望着索罗定——你一个人行么?
索罗定对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像是说——小意思!
晓月点点头,和唐星治胡开一起跑进了海棠斋。
刚坐稳,就听外头有人扯着嗓门嚷嚷,“白晓风呢?让白晓风出来!”
唐星治和胡开对视了一眼——这公鸭嗓门,正是那天骗他们的那个莫崑山!
“怎么了?”
前排的夏敏和元宝宝有些不解,往门外看。
石明亮和葛范跟胡开唐星治是死党,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都有些担心。
葛范小声对唐星治说,“要不然我给你还了这银子吧?省得闹大了。”
石明亮毕竟比较有脑子,摇头,“银子一还可不得了,不是小数目,而且纸包不住火,这事情若是张扬出去,影响日后星治的前途。”
“可是索罗定真的靠得住么?”胡开有些担心,“他疯疯癫癫的。”
石明亮皱了皱眉,“他疯白夫子可没疯,既然他说了交给他解决,估计有办法吧。”
四人正窃窃私语,冷不丁身背后白晓月插了一句,“你们四个够可以的啊,人家欠你们的么?自己捅了那么大篓子,不知道悔改就知道叫别人帮忙补救。索罗定跟你们非亲非故,你们昨儿个才在船上合伙戏弄人家,今天就肯帮忙,你们还在背后唧唧歪歪,不当英雄就算了,学妇道人家碎嘴子,真不像话!”
四人被白晓月抢白得满面通红,尴尬地回头。
唐星治早就听闻白晓月是出了名的刀子嘴,只是之前觉得她斯斯文文也不多话,见人喜欢眯眼笑一个,可爱得紧,就觉得是外界胡乱评说他,这会儿看来,名不虚传啊!刀子嘴!
白晓月说完了这四人,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就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唐星治凑过来,“晓月……”
晓月瞪了他一眼,“坐着去,少说话!”
唐星治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个姑娘这么嫌弃呢,回去坐下,心里头倒是没怎么恼,反而觉得白晓月爱憎分明,比那些柔柔弱弱就只会哭鼻子的莺莺燕燕好多了!做皇后的不二人选!
这边众人正各怀心事忧心忡忡,忽然,就听到外头惨叫了一声传来,“啊!”
那个惨啊。
……
众人一惊,不过听得出不是索罗定的声音。
“谁叫那么惨?”元宝宝脸都白了。
胡开拽了拽唐星治的衣裳,“那蛮子……”
说到这儿,见白晓月又一个白眼飞过来,赶紧改口,“索将军……不会真的大开杀戒吧?”
唐星治也着急啊,已经欠钱加赌钱了,万一一会儿再加上个人命案子,那还得了?
随后,就听到了“啊、啊……”此起彼伏的叫声,还有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闹哄哄一阵又一阵。
众人面面相觑,都涌到了海棠斋的大门口,又不敢出去,索罗定说了让在海棠斋里等着。
正着急,就见程子谦摇着头捂着眼睛跑进来了,边啧啧,“太惨了,没眼看了啊!”
晓月赶紧抓住他问,“怎么样了?”
“怎么样?”程子谦苦瓜脸,“大杀四方咯!”
唐星治眼睛瞪得老大,胡开和石明亮赶紧跑到院门口往隔壁院子一看,当即傻眼。
隔壁院子的石桌旁边涌着一群人,背对着他们的是索罗定,就见他一脚踩着石凳子一脚踩着地,双手袖子挽老高,手里拿了个筛盅,“好了没,开了啊!买定离手,大还是小!”
……
躲在门后的众书生就下意识地擦了把汗——赌钱呢?!
“四五六大!”索罗定那个开心啊,伸手指着对面一群正惨叫的崑山书院学生,“喝酒!”
那群人还挺开心,咕嘟咕嘟喝光了酒,将酒坛子一砸,接着赌,看来是尽兴了。
唐星治哭笑不得,胡开也跺脚,“怎么回事啊?”
白晓月看了看地下的酒坛子,皱眉想了想,就对众人招招手,说,“咱们接着温书吧。”
“啊?”众人都一惊,“这会儿还温书?”
晓月点点头,“嗯,索罗定可聪明了,一定能圆满解决的,走了。”
程子谦微微一笑,这丫头不愧是白晓风的妹妹,够精明。
众学生一脸狐疑,但也只好返回海棠斋继续啃书。
期间,唐星治爬起来了几次,到外头看看,从刚开始趴下一半、到后来趴下一大半,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院子里和索罗定赌钱的所有人都趴下了……地上的空酒坛子,堆成了山。
索罗定拍了拍手,抱着胳膊拿脚尖蹭了蹭地上几个烂醉如泥的人,确定已经人事不省。
元宝宝好奇出来看了一眼,“呀”一声,捂着眼睛就跑了。
因为地上的醉鬼都没穿衣服,就一条裤衩。
索罗定回头,对唐星治勾勾手指。
唐星治硬着头皮走过去,就见索罗定拿了张纸给他,“诺,你的借据。”
唐星治接过借据一看,惊讶地望着索罗定,“你怎么拿回来的?”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索罗定咧嘴一笑,“我跟他们说白晓风筹钱去了,让我招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赌钱玩一下下……他们连身家性命都输给我了,裤衩都是大爷借给他们的,这四十万两自然也输进来了。”
唐星治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赌神转世啊?一个人赢那么多个?”
索罗定撇嘴,“爷赌钱的时候他们还穿开裆裤呢。”
“你是说你穿开裆裤酒会赌钱啦?”唐星治一脸傻气。
索罗定撇嘴懒得理他,转身,“饿死老子了,去吃碗面。”
唐星治心中一动——索罗定今早早饭都没吃,一直赌钱赌到现在……
唐星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伸手抓了抓头,“我请你吃饭吧?”
索罗定回头瞧了他一眼,这时候,一阵牛肉面香味传来。
索罗定仰着脸,“哇,正!”
唐星治他们也咕噜噜肚子叫唤——其实大家都没吃什么东西。
只见晓月带着好几个丫鬟小厮,捧着一大锅子热腾腾的牛肉面过来了。
众人欢喜,拿了筷子敲空碗嚷嚷要开饭,什么淑女公子腔调都没了。
……
吃着面,唐星治趁人不注意就把借据撕了,心稍微放低了点。
这时候,索罗定端着碗到他身边一坐,问他,“唉,那帮人始终会醒,你拿回了借据,可难保他们不出去乱传。”
唐星治食不知味,也是因为担心这个,看了索罗定一眼,“你有什么办法?”
“哈,有进步啊,知道不懂就要问人,不过态度稍微差了一点点,要礼贤下士么。”索罗定呼噜噜吃面,边一挑眉,“干脆啊,都宰了。”
“那怎么行?”唐星治一惊。
“你未来是人王地主,无毒不丈夫,杀几个人怕什么,以后万一打仗死的人更多,一朝功成万骨枯么。”索罗定嚼着牛肉吃得慢条斯理。
“不行!”唐星治板起脸。
“哦,那他们出去传也没办法了。”
唐星治皱眉。
“考虑考虑。”索罗定坏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唐星治看他,良久,摇头,“总有办法的,反正不能杀人。”
索罗定听后,笑了,将面碗里的面呼噜呼噜都吃完,面碗放下,指了指唐星治的面碗,“赶紧吃完,吃完了就有办法了。”
“你真有办法?”唐星治一愣。
索罗定冷笑,“你真当阿猫阿狗都能当将军?今天让你开开眼!”
说完,站起来,对着面桶边笑眯眯的白晓月道,“再来一碗!”
白晓月快手快脚给索罗定盛面,众人都发现他那碗面里牛肉比面条还多,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可怜兮兮几片碎牛肉,都忍不住扁嘴——晓月姑娘好偏心。
吃饱喝足,唐星治见索罗定叫小厮推了四辆板车来,有些不解,“这是干嘛?”
索罗定指着地上那堆碎酒坛子,“都搬到车上去。”
唐星治一愣,四周围看看,“让我搬?”
“不然还让我搬?”索罗定踹了他一脚,“去啊!”
唐星治揉揉被踹痛的腿,搬碎酒坛子去了。
索罗定一指旁边唐星治那三兄弟,“一起去。”
不用索罗定说,他们三个其实也已经脱了外套,跑去帮忙了。
索罗定靠在藤椅上打哈欠。
白晓月给他送上来一盘葡萄,洗得干干净净的。
索罗定看了看她,见她依然那么不紧不慢笑眯眯,就好奇问,“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干嘛?”
白晓月点点头。
索罗定接过葡萄笑,“聪明。”
程子谦从一旁冒出来,伸手拿了个葡萄顺便插嘴,“老索啊,哄女孩子要说‘冰雪聪明’,光一个聪明没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