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垂头咬着他唇瓣儿咂摸几时,两手也在他身上各处胡乱地摸,终将他身下又带起了兴头,便抬腰缓慢顺其而坐,将那温水中热烫的龙根满满含下,几度上下便引他低低闷呼出几息,更固住我后颈更与我吻得缠绵激烈,起些身来将我抵去身后桶壁,便于这狭小温热的一处水中再度狠狠要了我一回。
我迷蒙中只觉身下暖胀到似要燃起火,直呼着他名字闭上眼来,抚过他肩头亦感指尖触及是不平的疤痕。仰头间,耳边水声时小时大,而皇上低沉地唤着我姓名,与我也都似周身的水,是冷冷热热早汇聚一处了,往后再没可能分得清分得开,大约就算是要被毒辣日头蒸干,那也定是要一道儿蒸干的。
他是我的水,我想。
这辈子,我也只愿做他的鱼。
第100章 山色有无
【廿二】
娘的忌日渐进一些,家里便如期收来了北疆书信。
大哥随信捎来些北地小玩意儿及一叠子耐心抄就的华严经,心意虽是足的,然字儿却依旧不怎么样儿,信文亦作得几年如一日的磕碜,是絮絮叨叨什么都问——左一句大嫂右一句二哥,自然还要问问他两个儿子和爹的身子,到头又问起他年节寄回的寒碜节礼家中可有收到,叫人回都不知如何回起。
这杂乱无章的信大约是叫爹瞧得心烦,便着人提了我去回信,他自个儿只坐在廊上闷头捻珠看鸟,不时还随着鸟声儿咳嗽起来止不住,也就从怀里摸出瓶太医院年初调来的药丸子,倒出两粒儿不做声地吃了,又顺了口茶,回头提点我哪般措辞。
我依他拣了些家中琐事儿回给大哥,顺也提起上月知悉大嫂已寻处改嫁之事——那婆家算作地方有名望的富贵士绅,虽说是给老夫续弦,可大嫂嫁去也是作当家主母的,并不易再受了委屈,以此告慰大哥安心,且也叫嫡侄子将新学的几个大字儿好好儿写了遍一道儿附在信中,说二小子也有二哥管着,往后他这俩儿子的字儿都能写得比他自个儿好多了,叫他不用操这闲心。
写到这儿也该提提爹,我便抬头问:“爹,你这身子要我怎么同大哥写?”
爹正呛着喉咙徐徐地咳,闻言回头瞥我一眼,只搁下茶壶顺了口气儿道:“我身子怎么了?我身子好得很,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
于是我也就写:“老爹自言身形健硕,尚可食牛打虎、上山下海,嘱兄无挂于心,好自安泰便是极善。”写完我吹干信纸就往信封里塞,爹挑起眉头叫我念念都写了些什么,我连忙囫囵搪塞了,只出门将信纸递给了常托的信客寄走,这便也回了御史台做事儿。
此时正值了人间四月春花儿开过,恰逢朝中新老交互、调任频频,台中亦有个御史丞换去了胥州,如此就空了个职务搁在我眼皮底下,勾着下头各人都有心思进取。巧的是近日朝上又由温太傅提起要改制刑律,便有个美差是巡查京兆周遭各州府的案录,说是以备今后试法,则更做了此职的跳板。
谁都知道这差事不难,归来又是个升迁的功绩,几日中递来我书桌上的拜帖、请函便都多起来,可我看来看去却总觉当中少了个谁,还是晚上刘侍御又来宅里送了趟折子,我才想起来叫住他问:“刘侍御,你做侍御史多少年了?”
刘侍御回身来,埋头答我一句:“稹大夫,下官当年与你同期入职为侍御史,到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如此一句十二年,竟叫他说得心平气和,却又俯仰皆萧然,引我不禁问他:“那你难道还想做第十三年的侍御史?还想被他们叫一辈子的老龟?——人人都自荐了要升迁,怎偏生就没你的帖子递来我这儿?”
刘侍御闻言一凛,面上短促眉头微微撇下,只抬目盯了我一眼,旋即似忍了口什么气般,还是道:“下官出身寒门、人卑位轻,于升迁之事儿自不可奢望比肩同袍,如今旦有一瓦盖头,也没什么——”
“没什么?”我断了他这话,放下手里折子倒觉得好笑起来,“你知不知道,林太师那大孙子如今十九岁,才进了台里两年呢,竟也敢把请帖搁在我桌上要那御史丞的位置,你呢?你比他多了整整十年的年资,同我是一道儿进台做事儿的,往后难不成还要搁那小子手底下叫他大人?——你不嫌臊脸,我还嫌臊脸呢。”
“林侍御家有高父,何得是下官能比。”刘侍御畏畏袖了手,两眶里眼珠子似死水般盯着地,说出的话亦是负气的:“连累稹大夫丢人是下官罪该万死,可只听闻林太师早已同吏部招呼过了,想来调职之事已如板上钉,亦不是下官能够肖想——”
“放他娘的屁。”我冷笑一声止他住口,“御史台如今姓稹不姓林,三公也非他林家独大,谁要做这御史丞还是爷我说了算,你只说你想做还是不想做?”
刘侍御懵然抬头看看我,咽了口唾沫,终是吭吭哧哧道出一字儿:“……想,自然……自然是想的。”
由此我便拾了手边茶杯搁在桌沿上,倒了碗凉茶先叫他喝来压惊,只说五日后小皇叔有个宴,让他好好儿拾掇了随我去,之后那州府巡查的事务便也由他一力承下,要他等着升官儿就是。
刘侍御闻言一时怔住,下刻愣愣接了茶去,听着我说话是连手都抖起来,应是怎都不信他那官儿怎会到头来是由我这冤家替他升上,终至颤颤喝完了整整一盏茶沉沉道了好几次谢,这才闷闷生生告了安出去,临走还差点儿在门槛儿上磕上一跤,叫徐顺儿扶住了劝慰当心,停在那儿却又回过头深目看向我——
他那双眼里沉浮的大约是叫辛酸悲苦,当中蒙混的那丝说不清究竟是不是喜,却只经这几步路就把他眶子染红了。
我亦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欲泪,总之话他是讲不出的,不过远远拾袍在外冲我鞠了一躬,撑起身来,便又如他以往般一言不发盯着我看,直看得我是无言以对、心生哽咽,又觉被他这么盯着,竟真同被他十二年前弱冠时在玄德门外盯来的那几眼再不能一样儿了。他那眼目再不似弱冠时候,人也再不是弱冠年岁,而我这被他盯着看的破落公子,自然也再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轻年英贵了。
——十二年,十二年,万事弹指一挥间,生涯笑闹随君见。
我拧眉偏头冲他急急摆过手,徐顺儿知意,便赶紧引他出去,回来则替我收拾了早早歇下,翌日备好车马起行,去我爹家接上了嫡侄子一道儿,即往慧林寺请经去了。
【廿三】
原我是不耐烦带娃娃一道儿上庙的,可我爹早前几日就念叨嫡侄子从小皮乱,怕是要去庙里请老方丈替他断了浑筋才好。
我道这娃娃的浑筋总是三五棍子也可打断,又何须花钱叫老和尚来动手,我自个儿替他操持亦是一样儿的。然这话却换来我爹一记闷棍砸落我背上,说我若敢动嫡侄子一根汗毛,他还要将我腿给打断。
故我也是百般无奈才带着嫡侄子上了路,而这小家伙一早起来精神却好,叽叽喳喳拉着我问东问西,团着个小身子往马车里钻来钻去,抱着我胳膊也没消停过:“小叔,咱们去庙里做什么呀?”
我抽开手叫他去抱徐顺儿:“小子你还不知道呢?你平时那么皮,烦得你爷爷叫我领你去庙里挨打呢。”
嫡侄子闻言,吓得一双溜黑的眼睛都瞪圆了:“你胡说!爷爷才不会呢,爷爷可疼我,爷爷舍不得,定是你骗了爷爷要把我卖了……”
眼见这娃娃说着就要哭起来,可他要真哭起来可就更够我受的了,徐顺儿也连连叫我重说别的,我想了想只好哄娃娃道:“别哭别哭,我方才是逗你玩儿呢。慧林寺里花花儿开得正好,你爷爷是叫我领你去看,那儿的梨花儿可漂亮了。”
嫡侄子吸了鼻子可算没哭出来,却又被我说的漂亮花花儿吸走了魂,扯着我袖子忙问:“梨花儿是个什么花儿?爷爷只教我海棠,家里棠花儿都是红的……梨花儿也是红的么?”
我撇嘴笑他:“你傻不傻,梨花儿是白的,也长树上,同海棠可是两种物件儿。梨子吃过没?”
嫡侄子果真连忙点头,我便道:“有了梨花儿才有梨儿,梨花儿就长在梨树上,懂了吧?”
娃娃似懂非懂看着我点了点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听完竟吸溜了口水,转眼又去找徐顺儿要蜜饯儿吃了。
如此吵吵嚷嚷折腾到了慧林寺,因日近世尊诞辰,寺内香客繁盛,山门早已被善男信女堵作了熙熙攘攘,寺中便早派了两个小沙弥在庙门前来接引。入了寺院下得马车来,小沙弥要去取备好的经,此刻将我领至大雄殿外等,照常恭恭敬敬地问我:“施主,贵府今年奉经与香烛是记哪般名讳?”
我道:“还是烦记萱亲名讳便可,两样皆用最好的就是了。”
一小沙弥应下去了,嫡侄子瞧着四下有趣儿,放了徐顺儿的手就往人堆子里奔,徐顺儿忙不迭去追他,便只剩另个小沙弥陪我立在殿外。此刻瞥眼侧旁大殿,但见大殿正中有世尊宝相结跏趺坐,右手向上屈指作环形,座下两侧竟有百八十个僧侣盘膝而坐,甚也有不少香客立于门外引颈望顾,皆都看向世尊宝相下搭起的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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