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当朝争执之事传遍京城,连盛魏两家的闺中女子都渐渐少了往来。
春日伊始,这京城的大戏,才刚刚开场。
有心人掐指一算。
被皇帝一道圣旨召回京城的燕王,也差不多要到了。
大雨后天地明净如洗,京城北边的官道上,缓缓行来几辆破旧的马车。
这些马车破旧到行人都不忍心看,直道是哪家破落户打肿脸充胖子。甚至,跟在后头的两辆,还散发出隐约的霉味。
一行马车缓缓驶到城门前,城门守卫以为是前来投奔穷亲戚的,便喝令着将第一辆车引到角落里,准备查看。
守卫打开车帘,里面坐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顿时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呼喝,其余闲着的兵士也围过来,以为有人挑衅。
马车里粗布衣裳的壮实男子递上一块令牌,沉甸甸、金闪闪的。
“还装……”
兵士投去鄙视的眼神。京城里什么皇亲国戚他们没见过,坐这么破的车,还用这么好的令牌,一看就知道是冒牌货。
他不识字,大咧咧问道:“这什么?兵爷看不懂,念念。”
壮实男子沉声道:“此乃燕王车驾,还不速速退避。”
兵士们顿时一阵哄笑,“燕王?我还恭王呢,去去去,别假装了,文牒拿来。”
前一辆车与兵士起了争执,声音越来越大。第二辆车里,谢归瞟了凤璋一眼。
凤璋十分识趣,态度比之前恭敬了很多,“念之,能不能换个法子?”
谢归冷笑:“都到了这里,殿下想打退堂鼓?”
凤璋有些纠结。
谢归肯定有更好的法子,但选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种……
他为何当时就忍不住捉弄了谢归。早知道就把挑拨离间的计策直说了。
记仇记到这个份上,谢家人当真不好惹。
谢归早就转过脸去,不想看他含笑的眼睛。
燕王殿下深深忧叹,随即深吸一口气,发出凄楚的悲哭。
“父皇啊——儿臣来请罪了——却为何京城都进不得啊——”
第43章 苦肉为计
凤璋声音浑厚清亮, 还动用了内力, 一嗓子嚎出去,整个城门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谢归离他最近, 被震个猝不及防, 连忙捂上耳朵。正在睡觉的猫儿也被吓一跳,跳进谢归怀里, 警惕地瞪着凤璋。
“喵呜……”
谢归揉揉猫儿耳朵,“书童乖,忍忍就好了。”
“喵。”
凤璋表情含笑, 声音却悲恸欲绝, 还越来越大。谢归怀疑他的声音能沿着御道传进宫去。
守城兵士根本没想到有这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当真是燕王吗?
对方声势浩大,他们不敢迟疑,连忙派人报告上级。
此事连禁军校尉都惊动了。一行车骑在城门口胶着时, 校尉远远飞驰而来,骑着马上前撩开车帘子, 吓得当即滚下马, “宁……燕王殿下!”
凤璋入戏太深, 眼眶发红, 还在和谢归哭诉, “倘若父皇不要本王了,本王不如就去关外,自生自灭得了!”
谢归冷眼旁观,紧紧抱着猫儿不吭声。
两人至今还保持着在外不和的假象, 凤璋要死要活,谢归没有阻拦,校尉又哪敢让他死在城门口,连忙踢了两个手下,要他们去报信。
于是,燕王殿下回京第一天,就震得京城上下风云变色。
据说他进宫觐见皇帝时,连皇帝都被他震住。
皇帝本来打算召他进宫,象征性地训他两句,再随便给点由头,让他留在京城里。
燕王好歹是个藩王,吃穿用度有京中拨给,还有燕地贡奉。凤璋一进宫,穿的是穷苦读书人的粗布麻衫,风尘仆仆,神色疲惫,指甲缝里还有尘土。
皇帝愕然。
一见到父皇,燕王殿下的泪就止不住了,连连哭诉在燕地的艰难。
穷山恶水,官吏刁蛮,灾荒连年,连安抚百姓还得他这个燕王出钱。结果朝中还有人参他见钱眼开?这日子还能过吗?
不就截了一对白玉佩一份孤本,有必要大动干戈,把他往死里骂吗?
还劝得皇帝把他召回京城来,他惶恐不安,路上连觉都睡不好。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凤璋含泪,连连叩头:“儿臣叩请父皇勿要怪罪守卫,儿臣自从去到燕地,体会世间疾苦,才深感百姓不易。他们也是恪尽职守,为父皇尽忠。父皇要怪罪,就怪儿臣无能,连藩王的体面也守不住……”
说完,还轻轻用衣袖拭了眼角。
抬头一看,皇帝表情复杂,眼神里只透出一句话:
装,接着装。
凤璋仿佛没看见,唇角一动,又要哭诉。
皇帝神色更复杂了。
自从把谢家小狐狸安在他身边,这个儿子就愈发出息,脸皮也愈发厚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他想到已经长眠的先皇后和长子,便微不可闻地叹气。
皇帝咳了咳:“肃然先起来吧。”
闵公公连忙上去,将凤璋搀起来,“殿下,父子哪有隔夜仇,殿下有话好好与陛下说,陛下圣明,定能为殿下做主。”
大闹一番,目的总算是达到了。凤璋收敛起眼泪,慢吞吞挪动脚步,去听父皇教诲。
燕王先卖了惨,从皇帝到朝臣,都不好责难于他。于是皇帝先做了主,让他留在京城,将先皇后的宅子定做燕王府,让他闭门思过。
这决断一传出来,凤渊气得又告病了一天。
魏明呈闻讯,下朝后例行踏进了平王府。
他一进门,凤渊正气得摔东西,大骂:“父皇从来都宠六弟,截留贡品,就禁足了事。那本王呢,本王就不是他亲儿子了?”
魏明呈居然跟着点头,“殿下不是元后所出,自然不是了。”
他反着说,凤渊反而冷静下来,阴着脸不知想什么。
魏明呈劝道:“殿下何必与他计较。如今之急,应该是恭王才对。”
八皇子凤涧,封号恭王。凤渊想到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八弟一直神神秘秘,心眼又小,本王与他争执,不知会被他记多久。”
魏明呈颔首,“的确,恭王与盛家向来如此。相比燕王,恭王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何况,”他也沉下脸来,“他背后说不定还有谢家。”
凤渊手底下拉拢的一些考生的确舞弊,这事遮掩不掉。但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为何谢雍偏偏遮掩了盛家的人。
他问过被发现的考生,他们言之凿凿,盛家拉拢的人,也用了同样的手法。谢雍不可能没发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站在盛家背后。
第一士族的谢家与盛家联手,想到这个,凤渊就夜不能寐。
他们几兄弟势均力敌还好,还能和乐融融。可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
“不行,本王一定要想点法子。”
魏明呈提议:“也不是没办法。我们若能拉来个谢家子弟作为助力,恐怕就算是谢雍,也要多多掂量。”
“你可有人选?”
魏明呈沉思,“他最宠的儿子是谢归,此子出身虽不好,却是个厉害角色。”
提到谢归,凤渊莫名有不舒服的感觉,“他不是燕王的人么?而且……”
“当初燕王请了圣旨,才把他带走。而且他在燕地,也与燕王不那么相合。这次燕王被召回京,他也跟了回来。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将他从燕王身边带走,就难了。”
凤渊叹气,“终归是谢家人,本王不太放心。若是……”
他的话没说完,魏明呈猜到了,心里一痛。
他的嫡次子放到南山书院做眼线,却没能再回到京城。
魏峻死得不明不白。魏家鬼影在不知名的山涧中找到了尸首,若非尸身有信物,连鬼影也无法确认他的身份。
消息传回京城,魏明呈大怒,令鬼影彻查,却只能查到他死在南山书院。谁下的手,谁是主使,什么都不知道。
“……谢家意态不明,谢雍应当还没决定。现在拉拢谢归,还来得及。”
凤渊点头,“舅父说的,本王会考虑。”
另外一边,在天罡卫的眼皮子下,盛江流也匆匆踏进了恭王府。
事情传回燕王府,凤璋恰好摆好棋盘,听闻天罡卫回报,便笑着对谢归道:“如你所料,两边都入局了。”
谢归点头,毫不客气执黑先行,顺手摸了摸猫儿。
真是个记仇的。
凤璋摇头,刚落下一子,晏七匆匆进来,额头还有汗水,“殿下,宫里赐来东西了。”
凤璋会意一笑,带着晏七出去领赏,好一阵子才回来。
“父皇真以为我在燕地受了委屈,赐了不少东西。念之,你等会儿去看看,有喜欢的,只管拿走。”
凤璋的纵容让晏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殿下去燕地只有大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归似笑非笑,“该不会回头又参殿下几本吧?”
凤璋噎住,识趣地不再提,转而拈起一条小鱼干,喂到书童嘴边。
谢归拈着棋子,敲落他去碰棋子的手,“擦了手再下。”
相似小说推荐
-
少年游 (poiuyt) CP 2017-05-22完结全青楼都知道那个二货直男睡了他竹马基友,就他自己不知道家财万贯的方大少有个竹马,是他没...
-
玲珑花色寂寞开 (十六叶) 晋江2017-05-13完结“我曾笑承煜心性不稳,执念太深,却不知,心魔,呵!我竟也早就入了魔障!”“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