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之所能使为灵也。
然龙弗得云,无以神其灵矣。”
他认得在下一句是他的字迹。小小的平安符上,有一枚上写着好看的小篆,庚寅宁赠。
此刻,他心头突地跳出“云儿”二字。
璟泽只觉得身上笼罩着一层深不可见的迷雾,隔绝了一切的真相。却是敌我不明,不敢轻举妄动。
他大胆地推测沈云和沈逸之是同一人,但是从沈桓的生辰往前推测,那时候沈逸之应已成家娶妻,而彼时沈云仍在京师为官。那沈逸之到底是什么人…若说他怀着什么目的接近他,可他又确实不要权不要名。若是刺探消息,那更说不过去,沈逸之与他讲话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的态度更显然是想他不要多说话。
璟泽想不起沈云的事,想不明白沈逸之的事。在这虫鸣唧唧的春夜里,突然分外的想念沈逸之的味道,怀念抱着沈逸之的感觉。那个消瘦的抱在甚至有点硌手的身体,让他欲望陡然升腾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站在沈家的院门外。沈云正抱着沈桓哄他睡觉。想是刚沐浴完,沈云只是随意穿了件长衫,头发微湿,未束成冠,随意披散在脑后。
月影下的身姿非常清丽,乌发如瀑,手如白玉,气质淡然。沈桓在沈云的怀里侧着头已经睡着了,靠着沈云的肩膀的一侧被衣褶压出了一道印痕。璟泽看着这一幕,这几日来的紊乱被奇迹地平复了下来。
他看着披着青衫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他心里有阵模糊的念想,那青色在他心里是只有一人才能穿出味道。一下并不忍心进屋打扰这静谧,静静的立在院外看着。
沈云回过身就看到门口那不知等了多久的身影。璟泽对空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另一只手食指竖起压着嘴。沈云点了点头,把睡下的沈桓放回进里屋。
璟泽跟进里屋,两人坐在床边一起看着熟睡着的沈桓。璟泽曾高兴于旁人说他和桓儿长得像,不过觉得这些是奉承之语。如今,他心里疑惑重重,再看沈桓,惊觉这孩子与他的确是有八]九分的相像。而且沈逸之把沈桓养的很好,孩子有肉却不胖,讨喜的身材。璟泽摸了摸沈桓睡得红润的小脸,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两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间,沈云整理衣衫,准备行礼,璟泽制止了他。
“不必多礼。”璟泽皱了皱眉,他讨厌沈逸之的守礼疏离。
那件沈逸之披着的外衫显然有些肥大,不适合他的身材。他没由来的一阵心疼。
“逸之,你最近瘦了许多。”
“多谢陛下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近来人不甚有胃口。”
“上回朕让颜如送来的那些,吃了可有用?”
自从五年前拿人参吊精神头后,沈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吃人参了。撇撇嘴角,决定隐而不报。
“谢陛下牵挂。都是上佳的补品,草民不甚感激。”
璟泽看到那有些俏皮的神情,嘴角漂亮可爱的酒窝,心里欢喜。
“陛下,夜深来访是有什么急事么?”
“没有,朕不过是想见见你。”
一听这话,沈云就知璟泽来是所谓何事。只是如今他身体特殊,不知做那事会不会影响孩子。便低头给璟泽倒茶,想着拒绝的可能。
“朕总有种与你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云心头一跳,正准备要递过茶杯的手,听了一抖掉在地上碎了。
他蹲下身捡起碎瓷片,只听璟泽继续说着。
“逸之,你与…沈相是什么关系。”
沈云闻言,心头慌乱,他未曾想璟泽的反应如此之快。他就知那次露了剖符会引起警觉,已是决定三月成行回玄心谷。
“嘶,”锋利的碎瓷划出了一道深口,璟泽被这声倒抽的冷气拉回了神思。他到了沈家总是不自觉地心防削弱,一不小心竟把积日的疑问问出了口。
看到沈云手被刮破了一道深痕一阵心疼,璟泽鬼使神差地含住了沈云受伤的手指。
沈云惊诧地看着,一时不知该做什么。璟泽舔舐到没了血腥味才放开,那处伤口已无了血迹。沈云站起来时,因为长期食欲不振,贫血晕眩,伸手想扶一把身旁的椅子。璟泽却伸出手接住了他,把人固在自己双臂之间。
“逸之,给我抱一会。”沈云羽睫微颤,不做挣扎。璟泽埋头在沈云颈侧,透过松垮的衣领看到了下腹那异常的隆起。
过了没多久,璟泽只觉得头疼的快要炸开,似是有什么沉重的锁着他的锁链在一点点的被打开,那缚进肉里的镣铐被剥离时是如此的痛苦,甚至在他运起落冥神功抵挡之前已经袭遍全身,他依稀听到身旁的声音,一声声地叫着璟泽。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下:下一章承安回来,揭开五年前的往事。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沈云的手被璟泽抓得生疼,可他看到璟泽双目如赤像是要滴出血的样子,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的手。他果断翻过璟泽的手腕,两指一搭便发现璟泽的内息紊乱,极像走火入魔之症。即刻拿出银针,企图用金针之术引导璟泽的内息时,内息如同潮退之势,瞬息就平静了下来。
而后,璟泽昏迷了。
此时,璟泽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他遥远而模糊的感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也曾那么忧切的唤过他。
“父皇,儿臣想求‘宁’字为封号。”
“住持方丈,本王想…求几枚平安符,保…身体平安,仕途坦荡。”
“这处的宫室就取名为‘宁云宫’。”
“张铮,他一力保举你,因此朕才力排众议擢你为宰相,来日朕需要你站出来为他说话时,希望你不会令朕失望。”
“姑娘不必客气,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王府的路真不好认...”
“其实...只要我们住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天天这样来回不累麽?”
“看不到你会比较累。”
“你还记得在西南答应过我要做一个好皇帝吧。”
“嗯。有你这个贤臣时时看着,朕哪敢懈怠。”
“陛下,江南道传来消息,沈大人...因公殉职,身殒于江南。”
“云儿...”
“云儿…”
“云儿…”
他们策马在林间飞驰,他们仗意在城墙上谈论河山,他们亲昵的融入彼此,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承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是他这一辈子视若珍宝的爱,那是他沙漠中的一方甘霖,那是他...绝处的生机。
璟泽醒过来,浑身就像是贫瘠的土地痛饮到一场甘霖,透着舒畅。
他全都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当他看着床边倚着睡着的人的眉眼,不是熟悉的样貌。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股属于幼儿身上的奶香味裹杂着那熟悉的淡淡的药香味,那分明是他的味道。
即使忘掉了,他依然爱上了。命定的缘分,无论怎么兜兜转转,他们最终都还是属于彼此。
璟泽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着,最终只停在眼前人眉眼前的一寸,虚空地描摹着轮廓。
他踉跄回了宫,传召了当初同样揭了皇榜进宫要给太后治病的蛊医司空谈,屏退了宣室里所有人。
司空谈一身异族打扮,并不着太医院官服。微一动身上便有不断地银铃声传出。只是,从外貌观,却看不到那些铃在身体何处。
“司空谈,你善于用蛊?”
“回陛下,善于谈不上,不过家中是苗医世家,略有积累。”
“好。朕问你,有没有一种蛊可以让人忘情后产生幻觉爱上别人?”
“有。在苗疆我们称之为惑情,在中原似乎被称之为移情散。”
“你详细说说。”
“中了惑情之人,会忘记原本的爱人,而爱上下蛊之人。这种蛊原是苗疆的女子强求情缘,而给心爱的情郎所下。”
“何解?”
“惑情蛊是以血为媒制成,自然也是以血为媒作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苗疆常说‘心生血’,心为本,必须要那被忘记之人心中的爱深于那下蛊之人的,而且要这中蛊之人与那被忘记之人在这样的情势下仍两心相印,才可解开。”
司空谈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世间哪有那么海枯石烂的感情。情缘最是浅薄的东西,忘记了也就忘记了。蛊道虽说奥妙,其实也不过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
“好。朕还有一问,你可知傀儡蛊的事?”
司空谈顿时面色一变,“陛下怎会知这蛊?”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回答朕的问题。”
“这蛊被视为禁蛊,只许苗疆部落中的贵族饲养,从不外传。因为是拿命换命,中者...几无人存活。”
“几无人...那就是还有人能活?如何做到的?”
“除非身体底子极好,才扛得住傀儡蛊回饲后的反噬。不过,身体也会因此全毁,形同废人。”
璟泽跌坐在龙椅上,手狠狠地抓紧了扶手,指甲磕进了龙头雕饰上,黄金的细屑一点点地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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