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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大风刮过)


  兰珏垂眼看碗里的粥:“行了,疏临,我怕了你了。”
  辜清章笑吟吟又舀了一勺粥:“来,慢慢吃。锅里还有,等下再添。”
  疏临……疏临……
  “老爷,做生日该吃面。”管事觑着兰珏眼周淡青黑色的圈儿,小心翼翼道,“熬粥是否……”
  兰珏道:“这个生日乃是加做,必须得喝粥,取米之千万数的吉意,你只管做便是。”
  管事的喏喏而去,兰珏步进内厅。
  他这个假生日要当真过,府上的下人早上都来跪贺了一番,兰徽还画了一张寿桃图,画功颇为长进,兰珏很是欣慰,摸着兰徽的头夸赞了他几句,又赏了吴士欣。
  然则却没见着张屏的人影。
  兰珏做事不爱讨人情,帮人乃是自愿,帮了就帮了。
  这个生日,算帮张屏遮掩,也因他与自己走得近,少些事,都得安生。
  也罢,就此一次。
  兰珏在廊下踱了几个来回,小厮道:“禀老爷,那张屏在后厨。”
  兰珏脚步一顿,微微皱眉:“他在府中行走,不必多管,任他在哪里。”再慢慢踱,不觉到了后厨近前,众仆役行礼,兰珏示意不必,瞥到墙根处一抹蓝灰将手里的一个碗搁在洗菜台上走过来。
  “学生见过大人。”
  兰珏负手:“在用早饭?不必多礼了,接着吃罢。”
  张屏未曾抬头,一旁管事的道:“老爷,张大人一早来厨下,先忙着给老爷做寿面。不知老爷这回生日得喝粥……刚改熬上粥。”
  张屏道:“学生不知大人过生辰,且没什么钱,未办贺礼。望大人见谅。”
  兰珏眯眼看着他:“你方才是在吃面?”
  张屏道:“泡泛了,就不好吃了。”
  兰珏瞧了他片刻,再看厨房的门:“锅里还有么?”
  张屏抬头看看他:“大人,粥正熬着。”
  兰珏淡淡道:“虽是要吃粥,亦非只能是粥,有面也可,粥正熬着,一时不得好,先吃碗面垫垫也罢。”
  管事立刻带人去盛,兰珏又瞥向张屏:“随我到厅中用饭罢,已是有官职的人了,在下厨门前吃面成何体统?”
  张屏躬身:“谢大人,学生记下教诲。”抬头转身却往反方向去。
  兰珏立刻唤住:“你又做甚?”
  张屏道:“取碗。”
  兰珏冷冷道:“碗自有人取,你随本部院走。”
  张屏只得应是,瞄了瞄洗菜台上那半碗面条。
  饮食烹饪,用料果然至关重要。
  兰珏吃了一碗张屏煮的面,虽然已泡得微有些泛,但比起其在摊上煮的,滋味更佳。
  连挑嘴的兰徽吃了一碗后,都嚷着要再添。
  兰珏心情稍明朗了些,待左右撤下碗筷,把兰徽打发去玩,又和张屏到暖阁稍坐,顺口问:“你来京之后,可有去拜望陶大人?”
  张屏道:“学生是偷偷前来,怕给老师添乱,不曾惊扰。”
  嗯,还算懂点事。
  兰珏颔首:“不错,你擅自进京,实在不妥,拖累本部院一个便罢了。陶大人那里,你若怕见怪,可以后再拜见时委婉道明原委致歉,书信也不甚妥当。”
  张屏应了一声。
  兰珏又道:“今日一过,你就速速回宜平罢。”
  张屏道:“学生打算今天下午就赶回宜平。”再深深一揖,“此次多谢大人。”
  兰珏挑眉看他:“你便就此收手?”
  张屏不言语。
  他要查的事没查完,但仍留在京城,就会拖累兰珏。先回宜平,过上两日再说。
  他的打算,兰珏一瞧便知,也不点破,只道:“你是寒门学子,这个进士功名几经周折方才得来,多多珍惜,好好做事。做什么,都不要作死。”
  张屏谨慎地看看兰珏的神色:“学生还想请问大人一事。此时问可能有些不妥……”
  这个日子,毕竟号称是兰珏生辰,问及过世之人,会显得讨晦气,不吉利。
  兰珏道:“有什么想问的便直说,不必吞吐。”反正早晚都会问出口。
  张屏道:“学生想知道,辜清章因何病亡故?”
  兰珏皱眉:“我记得曾与你说过,寒症,又引起心疾。”
  “心疾可是旧症?”
  “之前未曾见发作过,但应是痼疾,他才会和我说自己时日无多。”
  张屏沉吟了一下,再看看兰珏的神情:“大人可还记得,临终及下葬时,他的模样?”
  兰珏紧摁椅子扶手上的雕花,语气淡然道:“我不在近旁。他病危时,我没去看他。刘知荟替他办了身后事。封棺后,我才去祭拜。”


第14章
  兰侍郎府的马自然匹匹皆是良驹,晨昏蹄不停,再次日的上午,马车便进入了宜平县境。
  车夫与张屏闲聊:“此县是大人治下?人旺田肥,好地方,大人治理得好!”
  张屏道:“我方上任,不敢居此功,此乃知县大人政绩。”
  车夫知道张屏只是个县丞。兰珏这两年亦提携过几个官员,门下却从未出过这么芝麻渣大的小官,车夫心中自也稀罕。但人之前程高低,非一时能看透,兰珏对张屏的看重甚至高过做门生栽培的吴士欣,必有其道理。
  车夫呵呵笑道:“大人在县中,主管何要务?税赋?水利?农耕?”
  张屏道:“时下正编纂县志。”
  车夫道:“哦……呵呵,与我家老爷同科的那位刘大人初为官时亦是编纂方志,如今官位还高过老爷半阶,可见是份旺人的差事。”一甩鞭子,马车的行速又快了几分。
  张屏一路卷着车帘观望沿途,忽而道:“可否这里一停?”
  车夫方挽缰勒住两匹马,张屏已自下了车,拱了拱手:“多谢老丈,送我到此处便可。”
  车夫惊诧:“张大人,此处离县城应还有几十里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此处下了如何使得?老爷命老汉送大人回县,怎能送不到地方就走?”
  张屏道:“在附近有些事务,此处下来正好。”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钱谢了车夫,“劳累老丈相送。”
  车夫举目四顾,荒野、老树、起伏的坟包。小风嗖嗖的,大白天都觉得阴森入骨。能在这里办什么事务?
  车夫正在为难,张屏已步入道边乱草,直向着远处乱坟堆走去,老鸹蹲踞虬曲枯枝,此起彼伏地哑哑啼叫。
  玉皇大帝,元始天尊,闲事莫管,闲事莫问……
  车夫跳上车辀,掉转马头,不再多看,径直往京城方向而去。
  张屏拨开枯黄蒿草,行到乱坟之中。
  许多坟包已快要平了,湮于乱草间,仅隐约可辨出隆起。
  这些坟都无碑。当日田能曾道,瘟疫时的尸首都由官府统一焚烧填埋,一个坑里填了无数,都管不了是辜家庄、李家庄还是王家庄的,更分不出身份。土堆是幸存的人后来撮了堆起来的,聊表悲悼罢了。祭拜亦是在坟圈外焚纸泼浆。
  这一带本是某个庄子的坟地,经那次一乱,祖辈老坟也辨不出了。
  张屏在坟岗踱了许久,慢慢走向辜家庄方向。
  兰珏说,辜清章死后,刘知荟承办了后事,后来辜清章的家人来接了他的棺木,运回家中收葬。
  张屏问兰珏,是否见过辜清章的家人。
  兰珏道,辜清章的家人把棺木运走时,他在附近,只远远看到几个男子,从年龄推测应该是辜清章的兄长或叔辈,无甚异常。
  张屏再问,穿长衫短衣。兰珏答曰,都穿长衫。辜清章的才学非开蒙极早自幼耳濡目染不可能有,亲族如此不足为奇。且辜清章虽多和苦寒学子往来,穿衣用度也未见奢靡,但一看就是从不曾愁生计愁钱使的。
  同届试子初相见时,都会自报家乡籍贯,一板一眼说过于死板,多是先自我打趣,兰珏常向人道:“我县里来的。”辜清章便在旁边跟着道:“我村里来的。”
  但他买菜都不会看秤,爱吃豆腐豆芽,豆子连荚带壳时他竟不认得。时常有人因此打趣他:“疏临家里肯定是财主,良田百亩,春上用青牛八匹并骏马八匹犁开,撒豆发芽,秋来豆树参天,满枝结着豆干,嫩时洁白如玉,老熟酱色醇浓。”
  张屏查过县中历年钱饷记录,官粮税赋,辜家庄都按时缴纳,数目往往高过其他村庄。但不曾查到过丁役记录。
  张屏走进乱石残壁内,俯身再度抚摸刻着枝叶杏实的石台。
  那一日他曾问田能,辜家庄收葬先人的墓园在何处?
  田能听后神情很古怪,片刻后才道:“这又是辜家庄的奇异之一,没人知道他们庄子的坟地在何处。也不曾有人见过他们办丧葬嫁娶事,连他们庄子的大肚子婆娘都没瞧见过。他庄子里的孩子,就像突然冒出来的一般。忽然就没了一个人,也不知如何收葬。传言甚多,有说他们不土葬,死后火化,骨灰就扬在地里。也有玄乎地说,辜家庄的人不会真死,是遁化了。”
  “大人与辜清章相交甚笃,为何他病危亡故时大人不在身旁?”
  前日他问出此话,兰珏的目光便凌厉扫来,片刻后闭了闭眼,靠上椅背。
  “后来我与他略有疏远,他与刘知荟同住,我因一些事另赁他居,时常多日不照面。他初病时,我去看过他一次。后来就不曾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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