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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案 (大风刮过)


  胥吏进门后,便在言语时,假做无意地道:“看方才出门的那两个年轻人,举止不俗,可是尊府的贵亲么?”
  姚家长子道:“惭愧,想来是先君在京中的友人子侄。仓促之间,仆等礼数未周,实在汗颜。”
  胥吏道:“不知姓什么?”
  姚家长子道:“年稍长,瘦些的那位姓张,另一位好像姓刘。”
  一个小属随暗暗拉扯老胥吏的袖子,示意那边的挽联,用料暂且不说,上面的字迹笔法就让老胥吏心里咯噔一下。
  本朝公认,书法有四大家——怀兰王柳。
  第一怀,乃怀王,不是当今怀王殿下,而是其父,先怀王景重舒。一手今草,洒脱风流。
  第二兰,即礼部侍郎兰珏。
  第三王,是太师王勤。王太师马背得功名,书读的不多,字却极其威武霸道,先帝曾亲口赞曰,观之便如见边塞刀光。
  第四柳,素有些争议,有人说该是先太傅柳羡,亦有人说当是其子柳知。父子二人都善小楷,柳羡之字峻挺,柳知之字清逸,众人都评,论灵动当是小柳,可惜柳知早逝,官亦只做到知府,其字迹存世不多。柳太傅父子二人字迹虽有差别,但柳家人写的字,一脉相承,旁人一眼便看得出。
  而那挽联上的字迹,恰恰就是……
  另一个小属随向老胥吏耳语:“大人,方才咱们见那两人车驾的马匹佩鞍,还有马镫的样式,一般人家可不会用哪。”
  开国之时,太祖皇帝那朝的佩鞍样式,京里没多少人用了,也没多少人配用。
  出门后,老胥吏喃喃道:“看来,另外那个,不是姓刘,而是姓柳啊。”
  柳老太傅府上,为什么要来这样的人家吊唁?
  看姚家众人的神色,也不像知道自己居然和太傅府攀上的关系。
  老胥吏麻溜地回去禀报户书大人,户书顿时想到,柳老太傅的孙子,不是正在大理寺吗?
  户书立刻再麻溜地去告知刑房,刑房一听大理寺,再一听姚这个姓,顿时恍然,大惊,赶紧飞速不动声色地把死者姚某的尸首抬过来,一面去给府尹大人报信。
  冯邰从府邸赶到京兆府衙门时,尸首刚好也到了,刑房欣欣然向冯大人禀告,这回丝毫没给刑部留任何可乘之机,王砚及其爪牙们可能压根儿不知道有这事。
  冯邰淡淡道:“可大理寺,显然是赶在了尔等之前。竟还自得?虽然本府和你们早已没有脸了。但不能因为没有脸,就彻底不要脸。”
  刑书及捕头捕快们跪地请罪。
  没错,京兆府没查出的案子,若是被大理寺接了,其实是比被刑部接了,更加没脸。
  因为王砚这头螳螂,竟轻视了枝杈上的大理寺,实在大大的不应该。
  冯邰再淡淡道:“不过,大理寺未取姚某尸首,想是那柳太傅之孙自作主张也未可知。和他一同前去的姓张?”
  下属赶紧回道:“不错,不过属下并未查到大理寺哪位主刑案的姓张,想是化姓。”
  冯邰呵呵冷笑一声:“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
  直到刚才,见到张屏,听到冯大人与其的言语,在场的刑书、仵作才又恍然明白。
  听闻这位张知县乃陶尚书心爱的门生,可惜得罪了王砚,便转抱大理寺的大腿,得了邓绪大人赏识,能当这个知县还是邓大人的提拔,果然如此。
  这是身在京兆府,心系大理寺哪。
  冯邰盯着张屏垂下的眼皮,冷冷道:“这般胡来扯的行事,朝里倒是有位卓绝者,就是刑部的那个王砚。怪不得你跟他在几桩案子里都撞上了,根本就是一个路子上的。本府先把话搁在前头,若你在丰乐县任上,仍是这般行径,本府当依律法处置,绝不留情!”


第83章
  张屏道:“下官知道了。”顿了一下,又补充,“谢大人教诲。”
  冯邰看着他耷着的脑袋,估计自己的一番话,已把张屏自以为是的小火焰压下去了一些,想来此生此时的心绪应纷纷甚乱矣。
  望尔真正听进去了本府的话,迷途知返。
  冯邰遂宽宏大量地不再与张屏多言,径直掀开尸首脸上的盖布,床尾的人忙赶过来,帮着取下尸首口鼻处的封纸,撬开牙关,门旁站的那人亦迅速从一旁桌上取了个托盘,捧到床边,冯邰自托盘上拿起一把小镊,从尸首喉中取出一根细薄银条。
  张屏往前凑了凑,银条仍是银色,未有黑。
  冯邰侧首,瞥了一眼张屏。张屏垂首:“大人,下官可否就近观摩?”
  冯邰将银条投入托盘上的一个盛满浑浊白色水浆的小碗中,面无表情微一点头。
  张屏立刻挪到近前,瞄瞄碗内,再直勾勾盯着尸床。
  方才站在床尾的那人将小碗捧起,清洗银条,丘礼书从桌上捧了盆巾,冯邰净了净手。床尾那人道:“大人,可要再验?”
  冯邰瞥向张屏:“看到尸首,你又有何判断?”
  张屏又垂下眼皮:“回禀大人,指甲略青,银条未变色,以此为判,乃是中风而卒。是否再用槽醋验之?”
  冯邰眯眼哼了一声:“你是想告诉本府,你懂得验尸之法?只瞄了一眼,又下论断,你把本府方才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张屏躬身:“下官不敢,只是看这位仵作问大人的神情及话语,应未有其他疑处。”
  冯邰森森一笑:“你连这个都想当然尔?应、可能、大约、或许,这些词不当出现在论断中,查案,需要的是以实证为佐的必然、肯定。”
  推衍无实证不可为定,疑犯未审断不能称罪,这是刑律入门必知的一句话。
  冯大人方才的教导之词着实不严谨,单用这句话,便能驳倒。
  但张屏知道冯大人其实是想告知他,千万不要凭空乱猜冤枉好人,这般严格,是对他的关爱,只是言语上出了些疏漏。
  兰珏和他说过,别人说话的时候,如果了解其本来的意思,那么就尽量虚心领受,言语上偶尔的失误,不要反驳。
  张屏本来一直觉得,有错,就要指出,修改,对兰珏的话不太能接受,后来琢磨了一下,又觉得很有道理。像他,也经常说的时候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听起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言谈并不能代表实际。对此不作反应,只理解别人真正的好意,大概就是所谓处事中的容吧。他照着这话做,发现确实会省下很多不必要的事。
  于是这回张屏又再垂下头道:“下官知道了。谢大人教诲。”
  冯邰果然未再多说,心道此人倒还乖觉,刻意出头表现,不过是想让本府另眼看待他罢了,年轻人的虚荣小心思,呵呵,原来老陶和邓绪吃这套。罢了,本府何必与他多废话。即向那之前站在床尾的汉子道:“老洪,取醋罢。”
  老洪领命而去,片刻后带着几杂役回屋,点着炭炉,架上铁盆,往盆内倒上米醋。
  冯邰与另外一人又将银条放入尸首喉咙内,封住口鼻。张屏也凑上去搭了把手,帮着拿拿桑皮纸,掀掀单子。冯邰觉得他卖乖的不嫌人,就没说什么。
  大盆内的醋烧到了滚开,老洪与那几个杂役往盆中丢下布巾,煮了片刻,取出,从尸首的脚底开始,一面敷,一面向上擦拭,不断更换新的热醋巾,一直擦敷到头部。
  冯邰再次取出了尸首喉内的银片,银片通身乌黑。
  冯邰将银条又丢进皂角水碗中:“甚是隐蔽的手法,凶手有些小机灵。”
  一直在做帮手的那人立刻道:“小伎俩尔,怎能逃过大人法眼。”
  冯邰擦干双手,再看向张屏:“你又有何判断?”
  张屏道:“姚员外,被人下了毒。”
  冯邰道:“还有呢?什么毒?凶手用了哪种方法让死者中了毒?”
  张屏躬身:“回禀大人,下官,不能判断。”
  冯邰凝视他片刻,道:“这就对了。张知县,你从进屋起,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张屏低头听着。
  冯邰等他说一句“这都是大人教诲得当”或“下官谢大人训诫。从今后会更小心谨慎,不负大人教导”,等了片刻,只见张屏光耷着眼皮不吭声,一点也没有吐口的意思。
  一直站在一旁的丘礼书轻轻咳嗽了一声,想提点张屏,冯邰已转头向老洪道:“仔细验看尸身,查出是何毒何法,速来告知本府。”取下蒙脸的布巾,拂袖出门。
  另外那人跟着冯大人出门,丘礼书发现张屏也不声不响地要跟上,忙道:“张大人,留步。”
  张屏停下脚步:“是否还需到堂中再拜见知府大人?”
  丘礼书看看他,叹了一口气:“是,你我先缓一步,待知府大人回务政处后,再请张大人另行参见。”
  张屏点点头:“多谢。”
  张屏从京兆府衙门出来,差不多中午了。吏部的人走了,京兆府亦未安排车轿送他,张屏正打算自己走回去,忽有人出现在他斜前方,恭敬行礼:“张大人,这边请。”原来是柳桐倚安排了马车过来接他。
  张屏很感激地上了马车,这么承柳桐倚的情,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回到柳桐倚的小宅,他谎称自己还有事,换了衣服,自己到街上吃了顿饭,又搭了辆驴车,去姚家临时的住处附近再转了一圈儿,顺便在街上又买了些果点回到柳宅,待傍晚柳桐倚从大理寺回来,一道去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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