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一定要活很久,直到见到你的那位心上人。然后告诉她……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楚娘一定会早早缠着你,不嫌弃你脸上的疤,也不嫌弃你笨的不会做农活。总而言之,一定会早她一步抢走你,叫你一辈子只惦记我。”
他那时还想,赵锦清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心上人?他想过自己,也想过藏锋。可是,如果他想的都是错的,如果说这样一个人在深宫里,还是在自己出征不在时候,和别人琢磨出什么,发展出什么,甚至有了什么,那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个人,会是她吗?
呵,慕兰……
第96章 第二十六章
时光仿佛回到了畅园之中,他闲庭信步,正在湖边赏鱼。老太监高顺絮絮地在他身后诉说着近日发生的诸多大事,他听着,心思早不知飞了十万八千里。
湖水清浅,一个影子停在了他的旁边。慕兰跪在地上,哀切地说:“陛下,您是仁君,能不能放过我们,我和阿渊青梅竹马,陛下之前也曾见过,为何陛下要拆散我们呢!”
他一呆,身旁已有了别的声音。也不知是如何出现的,又或者知道容逍呆了多久,他没法出口拒绝,只能任由慕兰跪在自己身旁,攥着自己的龙袍。
“陛下!您不能听信他,就是他害死藏锋的!”
藏锋!赵锦清一呆,慕兰已经缓缓松开了手,眼中闪烁着一抹泪光:“陛下,我恨你,恨这个皇宫,更恨你懦弱的弟弟,你们都是疯子,都是权利的奴才,为了一己之私,却玩弄别人的人心!”
扑通一声,那个脆弱身影从湖边跳了下去。赵锦清也慌了,然而,他的动作却已经被容逍拉住。
“死就死了吧!”容逍说。
“慕兰……”
……
赵锦清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痛,就连头也是昏昏沉沉的。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年轻的美貌男子盯着自己,眸子像在冰块里沁过一般,一点温度也没有。
“白公子,喝药。”那人从桌旁端起药盅,毫不迟疑地说。
赵锦清心中默然:这不是容逍的管家么?他曾和这人有过几面之缘,也知晓此人是容逍的心腹。只不过,每次偶然一瞥,他都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危险,忍不住寒毛直竖。
他不想惹麻烦,赶紧起身欲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是色彩斑驳,赵锦清也不由羞愧,陵尘的目光在那红痕上停了一下,突然笑了:“怕什么?这方圆里的男宠,哪个不是这样?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赵锦清一时语塞,匆匆套了一件外衣。陵尘将药递了过去,目光里带着审视之色。他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赵锦清喝了一口,嘴里泛起的苦味席卷了整条舌根,他不由皱了皱眉,却听陵尘轻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那人已经背过身去,“白公子,你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赵锦清不解,他内心敏感,轻易能感受到别人的敌意。但他此刻并不欲探寻这一切的原因,只是想了想,淡淡道:“是啊,做过很多。”
“天道轮回,善恶终有报。”陵尘轻笑:“身体的病可以治,但心用什么医呢?”
赵锦清抿了抿唇,是啊,身体的病可以治好,那心呢……
赵锦清神色一黯,只听管家道:“我奉劝你,离王爷远一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吗……”
“这方圆之中,是有不少男宠。哪个不是王爷用心宠过的?但是像你这般样貌的,却也是少见。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来讨王爷的欢心,但……”陵尘说:“你要知道,男宠永远代替不了女人。方圆是方圆,但方圆以外,王爷还有正妻,还有小少爷,可别被妄想冲昏了头脑!”
——
啪!
药盅翻了过来,落地,碎在了地上。
赵锦清怔了一下,才下了床,一片一片地捡着地上的碎片,道:“对不起,我刚刚没拿稳,失态了。原来,王府中还有夫人和少爷……”
“是啊!很稀奇吗?”
陵尘转过身来,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白公子,这事玉宁没有同你说吗?以后你要见了夫人或者小少爷,要不躲远些,要不就做好自己的本分。毕竟,他们才是王府的主人啊!”
他露出刺眼的微笑,背光的地方,那张脸孔是那么阴翳……和冷酷。
赵锦清沉默了一下,恍惚笑道:“我明白了。”
陵尘也不管他,不再多言,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去。
“哦,对了,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推门的一刹那,陵尘说:“夫人闺名叫幽若。”
……
赵锦清沉默,只听得院子里的声音渐响渐远,“小威,把里面收拾一下。”紧接着,一张阳光的小脸从门缝中露了出来。
吱呀——
一室静谧中,容逍悄然推开了门。房间里又没点灯,又不是没有烛火钱,这般黑灯瞎火的,又是再做什么!
赵锦清侧头望了来人一眼,坐起身来,容逍看着他的脸色,心中微有些不满。
在昏睡中叫别人的名字,还是慕兰,他难免将这些与楚娘当日说的话联系起来,心中竟有一丝醋意。不过,骄傲如他,怎么可能承认?只是冷着脸坐了下来,“听说,今日的药你又不喝了!”
赵锦清沉默了一下,答道:“一不小心把药盅打碎了。”
容逍哼了一声:“亏我还特意派陵尘过来。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你便暗地里躲着他,每次来我府上,也总是绕小道。”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这么久没回京城,有没有觉得变化很大?”
赵锦清低声道:“是啊,变化很大。”
“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这京城从来都是如此,这里真无聊啊!”容逍起身,踱着步子走到窗前,轻轻一推,一抹月辉照了进来。
就如同在地板上抹了一层白霜,容逍靠着窗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去过那么多地方,说起来,光论月色,没有哪里能和南疆相比的。在边关的时候,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早就做了死的准备,没京城那么复杂,反而干净。”
赵锦清怔怔看着他的侧脸,口中感到了一丝苦涩。
是啊,京城是多么肮脏的地方,那么繁华,却又那么虚伪。比起来,倒是那里的拼勇斗狠更加纯粹。
他低下头去,是不是只有那么干净的地方,才会有干净的感情?才会有少年面对少女时青涩而简单的心动。
正如当初不谙世事的他,在遇到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产生的某种埋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感情。
这样的东西,往往会成为窖里放的陈酒,你把它埋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轻轻打开一点,便可以闻到它散发出的香味。
“你又在琢磨什么?”容逍看他不语,不由问道。
赵锦清笑了笑,月光下,他的脸上疤痕犹为明显。容逍脸上舒展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只听赵锦清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哼!”容逍侧过脸去,“赵锦清,你可给我听好了,若是你早早死了,我可不保证,青镇那个姑娘还能活。”
赵锦清默然,只听白衣王爷冷声说:“你当初给我来个金蝉脱壳,还造了那么多麻烦,我总得让你记着,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
“脱衣服吧,还愣着做什么?你虽然是病人,可现下是方圆的男宠!”容逍想了想,又加了这么一句。
他不让他好过,那自己也没有让他好过的道理。
扒了那人全身的衣物,容逍自得的心想着。
孙玉宁一夜睡不着,起来又坐下,就连空气都是烦躁的。
回来以后,王爷便成天的往那头跑,一次都没来过他这里。园子里的其他人,嘴巴也是不干净,矛头没指向那个人,反倒都在看他自己的笑话。
可笑,真当自己还是刚来时候什么都不懂被欺负的孙玉宁么!早晚找机会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只不过,若是……
若是就此失了王爷的宠爱……孙玉宁想到这里,更加睡不着了,他是一个俗人,却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日日讨那人的欢心,就算没感情也生了感情,更何况在吉利楼是王爷救了他一命!
他念着自己初来京城时的誓言,却也念着王爷的恩义。
孙玉宁跳下床,烦扰是从心底袭来的,既然睡不着,那就做点什么吧!
他提起笔,一笔一划地缓慢写着,字写的不好,但至少工工整整。最后戳了个信封,提了“婶娘茉莉亲启”几个字。
他怔怔望着外面的门廊发呆,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他已经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第二十七章
赵渊的诏书再次送到定南王府时,正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王爷,万国灯会之事还等王爷出马,难道你只打算窝在这定南王府中,什么也不做吗?”书房里,陵尘坐于下位,读着布帛上的文字。
容逍扫了陵尘一眼,“我真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帮赵渊?”他环着胳膊从木阶上悠悠踱了下来,“他跟我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有能耐,干嘛不自己把事情谈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