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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男妻 (半亩秋棠)


这些日子来,老爷虽然没说,但因为她弟弟的事,心里总不痛快。葛亭想着,若是能攀上镇远侯府这门亲事,那老爷心里的不痛快,以及惦记的那个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倒是一直站在钟毓身后的蒙面女子见此,眼中的杀意尽敛,拉了拉钟毓的衣袖,小声道:“算了,我还不至于跟他过不去。”
女子容貌丑陋,声音却婉转如莺。
钟毓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淡下去,听到这话转过头,赶紧马屁直拍:“还是师姐菩萨心肠,不是我这种凡尘俗子能比的,要是我定要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肠穿肚烂。”
隐藏在面纱下面的冰冷的眸子,忽然有了生动的意思——她翻了个大白眼。
揍董仲舒的狗腿子手上动作没停,脚也跟着协调并进,一时间街头就剩下董仲舒杀猪似的惨叫声。
人群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因此非但没有人劝架,反而驻足围观,急着办事的人只能绕行,足有把整条街包下来给钟大少爷打人用的意思。
眼看着董仲舒已经鼻青脸肿,有哒哒的马蹄声从远方清晰的传来。
钟毓的师姐凉漪最先察觉,马蹄声略有急促,而且听声音像是针对他们这边来的。于是赶紧示意钟毓。
钟毓察觉到,满不在乎的朝着马蹄声看去,这偌大个长安城,只要有他爹镇远侯在,别说只是个三品官的庶子,就是同样是一品侯的嫡子,他钟毓也没有不敢打的。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天子门生。不过钟毓看来,打他们其实是小事,但他们却是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所以这不是打不得的问题,而是不能打的问题。
钟毓想起小时候他还真就打过天子门生,那是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好在当时钟毓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又就是个捅破了天都不知道害怕的性格,陛下倒宽宏大量的没跟他计较。
秋高气爽的时节,光线总是来得热烈和明亮,有股通透的味道,明晃晃的照射下来,仿佛空气中没有任何污浊来阻碍。这是秋天独有的韵味,也因此有些晃眼。
钟毓不禁眯起眼细看去,钟毓有双棱角分明的丹凤眼,此刻眯起来,把平日里目光中的盛气凌人尽数收敛,忽而有了温文尔雅的样子。
凉漪的目光不自觉的由冰冷,变得温和。
明亮的视线尽头,轮廓渐渐清晰,是辆单人驾驭的马车。马车由一匹纯黑色的高大马驹牵引,车夫掌握着马架,正不徐不缓的走来。
车厢的上钩上,有个玉风铃正随风摇摆,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本该嘈杂的街道里,显得空灵而悠长。好似在繁杂的世间,只有它才是最澄澈干净的地方。
钟毓脸上慵懒的神情忽然凝固起来,保持在脸上许久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他抬手,脸上看不出表情,连眼神都开始飘忽:“停。你们几个,把我师姐带回去,中途别出乱子。”
狗腿子们深谙主子的一举一动,立马会意,整齐划一的停手,然后站在旁边。
凉漪察觉到钟毓的不对劲,正要询问,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只说:“那我先走了。”说罢,留恋的看了眼钟毓,见师弟确实没有要和她多说一句的意思,只好带着一干家丁离开。
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董仲舒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围观群众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担心正三品大员的儿子把罪过牵扯到他们身上,不知是谁打了个哈哈,于是在皇城脚下看惯了热闹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知足常乐,瞧够了热闹,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街上重新呈现人流鱼贯出入的繁荣景象。
马车叮铃铃的停在了董仲舒面前。
还在哀嚎的董仲舒余光瞥见马车,立马停止了抽泣,只见他鲤鱼打挺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匍匐前行,扑通一下跪倒在马车下面,鬼哭狼嚎般“嗷”的一嗓子,生生把愣在原地、神魂早已游离开去的钟毓吓得惊醒过来。
钟毓错愕的看着这个几乎可以用虎背熊腰来形容的大汉,用良家妇女受到调戏后委屈的姿态,跪在马车下面,抹着眼泪嘤嘤不止。
钟毓自动脑补出董仲舒捂着手绢,用小家碧玉的委屈语气啼哭道:“太子救我~”
他被自己的脑补雷了个外焦里嫩,鸡皮疙瘩集体出来报道。
于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干脆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正要转身开溜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站住。”
这两个字不急不缓,甚至不带任何威严,传在忽然间寂静的街上,有空旷的味道。
却让内心早已壁垒森严的钟毓,丢盔弃甲,兵荒马乱起来。
他几乎忍不住拔足而逃,却还是生生停住了脚步,空留一个看不出情绪的背影。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只修长的手握着帘子一角,露了出来。这只手白净,节骨分明,轻轻捏着帘子,像画出来的一样。
美好的让人忍不住想,有这样一双手的人,会是个怎样的容貌。
但这个人却只是捏着帘子,再没有再掀开去。

第6章 命中孤星

日子过的飞快,现在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枫叶染红,看起来像天边的火烧云落在了人间。
郭殊涵的腿伤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听红薯说葛亭这两日正忙着劝说郭殊妹同意嫁进镇远侯府。
其实也不用听说,西院里整天传来噼里啪啦的摔砸声,想也知道是郭殊妹在闹事。
他这个妹妹,模样还过得去,就是性子太差,肆意妄为任性不懂事什么的,都是常事。倒是另一个妹妹郭殊娇安静些,不过按照葛亭的养法,估计日后也得是个泼辣货。
至于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郭殊涵还没正眼看过一眼,倒不是他刻意如此为之,而是全家老小整天围着宠着,郭殊涵稍靠过去一点,都要被怀疑图谋不轨。索性也不惹别人嫌,自己远远离开。
西院里此刻就在忙,各种吵闹哭喊不绝于耳,有郭大小姐的哭喊声,有丫鬟低声的抽泣,有瓷瓶摔在地上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块,霹雳啪啦,不知道的还以为院子里在放炮仗吓唬年兽呢。
郭殊涵自然也不会闲着。
趁着所有人都在那边忙活,郭殊涵让红薯打掩护,自己偷偷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前段时间秋老虎折腾的厉害,夏末日里暑气重,这才不过几天天气就转凉了。人们换下薄薄的纱布,套上了棉衫或者麻衣布料。
郭殊涵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一路畅通的走到了相国寺门口。
相国寺是名满天下的寺庙,万人朝拜的佛门圣地。
相国寺常年香火鼎盛的原因,除了有名声蜚外的佛门大师外,还有门口坐着的那一排排算命师。
这些算命师里不乏颇有名望的人,算的极为精准,可惜他们的穿着打扮大体无二,若非有人指引,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大师。
这也连带着相国寺门口的算命业人气十足。
郭殊涵在人群中走着,他看上了这群算命师,却没指定是谁,差不多就行了。因此,打算挑个人少的摊位。
“这位施主,我看你面色发黑,双额下陷,近期怕是有血光之灾。”有个头发半灰,双眼半闭着,不知是瞎还是病的老者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招呼郭殊涵过去,神神叨叨的说:“施主快来,容老朽给你算上一挂,保证你逢凶化吉。”
郭殊涵果真靠过去。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从怀里摸出自己仅有的几颗碎银子,潇洒的扔在了算命摊上。
只听银子咚咚几声脆响,在桌面弹跳了会。老算命师的眼珠子连眨了好几下,怕是若非郭殊涵在,半瞎的老头可以立刻睁大他明亮的双眼,激动的把银子裹在怀里。
老算命师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平缓自己看到或者听到银子后躁动的内心,正要开口,郭殊涵却把话头截了过去。
“我不是来算命的,也不用你告诉我该怎样化解我的血光之灾。我只问你,十五年前的庚子年,这一年里,最克夫、最晦气、最丧家的生辰八字,是哪些?”
老算命师奇道:“施主你问这个做什么?”
郭殊涵把银子一收,淡漠道:“不说就算了。”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慢着慢着,”算命师忙拉住郭殊涵,“容老朽算一算。”
郭殊涵满意的点头,坐了回去。
算命师老神在在的掐起了食指,是模似样的推出生辰八字后,写好递给郭殊涵,郭殊涵扫了眼,质疑道:“你确定这是最晦气的生辰八字,不会随便写点什么诳我吧?”
算命师似乎对有人质疑他的能力感到十分气愤,大声道:“这八字中伤官和正官紧邻,庚子本就伤官,克夫无疑。你随便问个人……”
“好好好,我信你。”郭殊涵打断算命师的慷慨陈词,“钱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和别人说。可行?”
算命师看在银子的份上,哼了声不再作声。见郭殊涵潇洒的要走,算命师似乎觉得干这点小事不足以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便对郭殊涵提醒道:“唉,小伙子停下,你近日真有血光之灾,绝对不出一个月。”
不等算命师说完,郭殊涵就说:“好啊,那等我血光之灾的那天,定来找您破这法门。”说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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