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虚惊一场,本以为无事,却引出事端。
屋中忽地安静,一人不善言辞,一人郁郁寡欢。
“我没事。”见冷青翼面色发白,唇色发青,终是忍不住叹息,扳过人的肩膀,迫人抬头相望,“别乱想。”
“……”仰望永远是最美好的角度,于他,也于他,冷青翼知道此刻自己定然笑得丑陋,但还是习惯般笑了起来,“原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你会。”眼前这人笑容,已是看过太多,无论美丑,只有喜哀,莫无俯身轻啄那抹悲伤,带着深沉如海的包容,“只不过,我比你更会。”
“巧舌如簧,世人怎地就被你骗了……”悲伤化为软弱,滑落眼角,落入勾起的唇,咸咸涩涩,正是心中滋味,“……也好,若我落水,这番心中难受就得你来承着。”
“……”莫无不可置否,两人总是这般相互愧疚,何时是头。
“都怪你……带我去水边……”支撑着身子的双臂放任一软,整个身子跟着向前倾倒于那人怀中,什么力气都不使,耍着性子,“是不是?其实错都在你……”
“是。”莫无薄唇轻挑,这般软玉在前,投怀送抱,还不张开双臂,照单全收。
“我知你愿承担一切,除了我这些个自责内疚。”冷青翼毫不支撑,软软的身子,全然的依赖,苍白的脸闷在莫无胸前,说话发着嗡嗡鼻音:“所以,今日起我不再自责……都是你心甘情愿,活该自找……”
“说得对极。”笑容更大,莫无撑着冷青翼的身子,顾着他的伤处,紧紧抱在怀里,实在满足。
“待会喝了药,一起睡……”心神一松,又觉疲乏,心疾隐隐纠缠,驱而不散,鼻间清冽气息,更是让人万般安心,只怕身后轻拍几下,便要沉沉睡去。
“嗯,你先睡。”莫无简单调整姿势,让冷青翼睡得舒适,果然轻拍其背,不过几下,怀中之人当真睡去。
嘴上不在乎,表面也平静,心中却是不知几番折磨闹腾,这才如此疲累。
有关此人,万事皆知,有心而为,有何神奇。
******
“我要守在门外。”
“不行!”
“……”
次日清晨,依着说好的打算,便是治疗心疾。
先前这人说着守候不离,觉得心安踏实,溢满甜蜜,可如今再听,只觉万般不舍,十分心疼。
“绝对不行!你当趁着这两日好好休养,把伤给彻底养好。”冷青翼睡足,精神很好,积极面对即将到来的医治,其实内心激动。
“……”莫无不语,却也不是妥协,深邃眸子,何人可以动摇?
“确实不行。”薛语昕暗自叹息,本不愿说,却是不得不说,“此法虽好,但过程艰难,泡于药桶之中,辅以银针,药效侵入,实则遭罪。屋门不隔音,其间若是冷公子难忍,一些动静,你若在门外,自是听得清楚,如此你却不得入内,岂不煎熬?可若是忍无可忍冲得屋内,所有一切前功尽弃,冷公子不治反伤,岂不更糟?所以……”
“不必说,我自守在门外,无一物可入内打扰。”莫无旋然站起,抱起一切准备妥当的冷青翼便向着门外治疗之地走去。
“我不许。”冷青翼横眉竖眼,在人怀里,难得板了面孔,“已和阿罕他们说过,无须……”
“我不放心。”俯身堵住柔软的唇,舌尖顶入,一番攻城掠地好不霸道,“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的男人。”
“……”面颊染红,嫣然好看,目光迷离,愣愣然反抗彻底一败涂地。
“别担心,顾好自己。”莫无忍不住再次轻啄,香甜于口,难舍难分。
完胜之姿立于晨曦之下,日光清朗,两人相视而望。
风风雨雨共度,生生死死不离。
第一百四十一回:苦心孤诣
行数百步,有一屋,木质方正,外裹棉帐,色白丝线,密不透风。
屋子背石而建,若不留心,不易发现,屋门设机巧,几番摆弄方才打开。屋内不大,干净整洁,四周壁上打横板,摆放各种瓶瓶罐罐,中间有一备好木桶,可曲膝而坐其内,约容下一成人有余,角落分类摆放各色草药,捣药、制药些许机巧容器,一一陈列,多而不乱。
“一切皆已备好,只等热水。”薛语昕转身看向二人,一脸严肃,实则也有些紧张,“热水很快就来,还有些事情要交代,莫大哥可以离开。”
“……好。”莫无已将冷青翼放下,转身走时虽有不舍,但也洒脱。
话不多说,多说无益。
门关上,机巧轻轻作响,冷青翼贪恋一抹黑影,直至不见。
“热水何来?”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多有黏糊惧怕,倒也不似冷青翼性子,故而转视四周,打量屋中一切,处处精巧,大约许多妙不可言。
“我曾害过你,你为何还是信我?”薛语昕略显尴尬,心中疑惑终是问出。
“因我贪生怕死。”冷青翼却笑得自然,按着腹间的身子微微佝偻,缓缓踱步桶边,看着桶底垫着的药草。“最坏不过死,不信你,也是死,为何不信?”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曾问我究竟想要什么。”薛语昕默默垂首,自嘲而笑,“姐姐死后,一直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一开始觉得这治心疾的法子已快成了,不愿放弃,后来想着我是薛家唯一后人,不能让机巧手艺失传……不过没有姐姐一旁指导,其实我并无天赋异禀,大约继承了,也是个半吊子,而且……”
话未说完,屋子里忽来了动静,滚滚而动之音,不绝于耳。薛语昕赶紧将木桶推至一侧墙边,轻轻拨弄,墙上现出一个外凸的口子,过不太久,竟是有热水涓涓落下,落入凸口下方的桶中。
“此为地下热泉,姐姐生前研究数载,埋了机巧入地下,接了管子,极为复杂,却被我捡了便宜,微做改良,便成了。”看着桶里的水渐渐多起来,薛语昕露出些许自豪,那一瞬的光彩,终是该有的年华模样,“水温刚好,你把外衣除去,只留里衣里裤。”
“好。”冷青翼一切照做,看着薛语昕面露明朗,心中也觉舒畅。
桶里的水浸着药草,渐渐变成褐红色,屋子里充斥起苦涩味道,并不好闻。
“早间已和你说了心法,你说与红姨教你心法相同,如此甚好。”薛语昕轻轻搅着桶中的水,让药物充分融合,“心疾多为心口血脉残缺,或漏或堵,引得脏器失律,此法助血脉调和,虽无法根治心疾,但可补漏除堵,使得血脉依常理而流,于心疾大有补益。”
“自根源而至,确实有理。”冷青翼闻着那苦涩味道,胃中稍有不适,不过也知,苦难方才开始,根本不足道矣。
“药效激烈似火,你要有些吃苦准备,我会下针于气海穴,药效积聚于丹田,需用大半日,后用心法与银针,引药效一路向上至心脉,脉通则血和。其间不能放弃,亦不可分心,否则前功尽弃,药效岔开不该去之处,则生不如死。”凸口水流渐缓,水中药物融合,褐红发黑,看着几分惊悚。“你身上有伤,伤处遇水遇药,不必太过担心,比之内里药效之痛,大约感觉不到。”
“此番话当真不是安慰。”冷青翼笑了笑,看着薛语昕替自己解了小腹伤处纱布,细微刺痛,银针便入得气海穴中。
“实话而已。”薛语昕下了针,扶了冷青翼至桶边将要入水,“里衣里裤会贴粘在身上,阻了药效外散是好事,不过绑缚之感也会难受,这些你都要明白,才不会惊慌。另外,若有其他不适,你定要告知于我,以防不测。”
“好。”冷青翼缓缓进入药水中,弯膝而坐,药水漫于胸口,墨发盘起,些许散落肩头,双臂展开扶着两侧桶边,有机巧弹起,扣住手腕,以防之后挣扎,灼热之感已然而来,轻轻笑着,问了句:“药效引导之前,可能说话?”
******
武者听力卓绝,莫无依门而立,屋内话语,听得仔仔细细。
仰首而望,并非朗日晴空万里云然,而是那人淡淡笑容,几分憔悴。
这一路,吃了许多苦。
曾经锦衣玉食,软床丝衾,砖墙瓦下,冷暖适宜,怎遭风吹雨淋、饥寒交迫之罪。
却未曾抱怨一句,满面笑容,似是欣喜万分的孩童。
人有习以为常,即便逃离是心中所愿,但种种有违习以为常之事,终是需要适应。
一如他手中的弯月刀,此刀非彼刀,刀上刻字,字带心意。
手指不自觉摩挲那凹凸痕迹,遥想与父亲之间种种,忽觉斜跨在身体上的刀疤微微刺痛。
大约寒症发热之故,竟莫名有些软弱。
“莫兄。”脚步声随人声而来,阿罕满面笑容,走至莫无身前。
“阿罕。”莫无淡然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不愿多话,怕是漏了屋内动响。
“有个好消息。”阿罕似是并未察觉,亦或有心打扰,声音不大,想来也知屋内之人疗伤关键,“悠悠之口,景阳公然违抗圣命,离得皇城,皇上难保,治罪关押一年,本需收得官衔,只留皇亲国戚之位,不过半数以上老臣出列求情,皇上顺水推舟,只是降了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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