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转身离去,方成安呆了一呆,爬下床看景王急步离开的身影,微微叹口气。
萧越下了朝回到正阳殿,伸手扳过方成安的脸看那已经乌红的牙印,道:“好利的牙口,你也不还手,居然让他咬。”
方成安不语,萧越摸摸他的脸,笑道:“还生朕的气么?朕不是跟你说了对不起,你也说不怪朕的。”
方成安脸一热,想避开萧越,萧越抓了他,仍笑道:“以前见着我都是扑上来,现在怎么老是躲着?”
方成安低头道:“小人如今。。。。。。”
萧越连忙阻了他的话:“好了好了,成安,别在三哥面前说见外的话,你既然回来了。。。。。。还是我的方成安。”
方成安不敢答,却自低声道:“皇上,袁世郎并不知晓小人的真实身份,他与小人师父有些渊源,将小人当做他的外侄,对小人的真实身份并不。。。。。。”
萧越阻了他的话,道:“成安,你这么多个小人讲下来,朕听着别扭得很!”
方成安低头道:“小人不敢。。。。。。”
萧越终于长叹一口气,转身坐在殿里的矮榻上肃目不言,好半晌才道:“你若依旧唤我三哥,我便既往不咎。”
方成安知道他这模样已是忍怒,咬牙唤道:“三哥,方成安知错,求三哥恕罪。”
萧越抬头看他,伸手去揉按他微微抿紧的唇角,方成安下意识一躲,又僵着身体忍耐,萧越目不转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收手道:“你回来的事,太后已经知道,改日去请个安吧。”
方成安答:“是。”
正朝武顺年间的皇太后,便是萧越与萧景的养母,当年的安妃娘娘。安妃自恭王逼宫落难,囚于冷宫。萧越杀入皇城时,萧明照自顾不暇,只派属下至冷宫杀人,幸得萧景在宫中尚有耳目,救下安妃。
安妃刀口余生,两鬓生白,在后宫颐养天年。看着方成安在脚边跪拜,已是一边拿着锦帕擦泪,一边伸手颤道:“我的儿,还不起来,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方成安以前为萧景侍读,萧景长于安妃膝下,平日里他也没少在安妃眼皮下偷鸡摸狗。如今时移世易,过去种种皆难出口,方成安想着当年自己为保景王及世子出宫时的那番言词,跪在下面迟迟不起身。
安妃命人扶他坐下,见他以往一张和萧景半斤八两的利嘴,如今半声不吭,便道:“方氏之事,错不在你,且莫往心里去。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必也不会难为你,你受的这些苦,已是足够,以后啊。。。。。。可要善待自己些。”
方成安道:“是,太后娘娘放心。”
说了些过往闲话,待方成安告退,安太后内房步出一人,便是后宫六宫主理华贵妃,华贵妃非□□旧人,乃萧越称帝后迎娶的右相之女,进宫便尊妃位,再升贵妃。
华贵妃将安太后伺候得仿佛亲娘,想着皇上对故去贞敬皇后的情意淡了,有太后相帮,总有一天自己做得了皇后。
近日听闻这方成安于正阳偏殿一宿数日,实在好奇,便趁机看上一看。
华贵妃向安太后盈盈一拜,安太后笑道:“如今看了,可是去了自己心病了?”
华贵妃忍不住一笑道:“母后取笑儿臣,儿臣哪有心病,不过是日前听说景王闯了正阳宫,好奇罢了。”
安太后叹道:“当年阿景就极宠方成安,到如今还是这个脾性,为个叛臣余孤,什么都做得出来。。。。。。要说为的是这容貌,你也看着了,他脸也花了腿也瘸了。我看这就是心病,现在刚好找着了,还新鲜着,过些时日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淡了。”
华贵妃仍然笑道:“皇上也是念旧之人,看他生了病,还特意接入宫中照料。只是儿臣想着,毕竟人言可畏,此人常宿正阳宫也不是办法。不如皇上赐他个家宅府地,时常招唤,不是更好?”
安太后脸色淡了淡,微微皱眉想了半晌,轻道:“倒不是我疑心,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待成安也好。自他登基以来,治理朝纲向来不容私情,当年。。。。。。也是定了方成安死罪的。看如今的光景,是不打算追究了。你主理后宫,可要留个心眼!”
华贵妃轻笑道:“母后放心,儿臣记下了。”
☆、16
景王未经传召擅闯后宫,被禁足半月,今秋秋狩也被武顺帝搁置,改做惠山温泉行宫小住。待景王接到消息的时候,方成安已跟着武顺帝去了惠山。
即是小住,便有妃嫔。武顺帝此行从简,只带了三位嫔妃,到了地方,华贵妃仍宿正殿偏南迎雀殿中,另俩位祥妃与覃嫔分宿西北位松涛轩与象石阁。方成安么,以张善之名得了个近身侍卫的头衔,还是住正殿映龙殿偏房。
自大正朝开国以为,从无御前侍卫跟皇帝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道理,就算再从简,从大臣到仆婢,依然浩浩荡荡安置了几百人,皇帝毫不再意流言蜚语,方成安却受不得。
到了夜里,便与守殿侍卫换班,白天趁着武顺帝忙碌之时找个地方盹觉。
如此两日,到了第三日,萧越坐在映龙殿边换衣服边问方成安:“今晚又是守哪里?”
方成安低道:“今晚值两个时辰巡防。”
萧越对身边的卫尚道:“去把孙则谦喊过来!”
方成安一听,连忙跪地叩首道:“皇上恕罪,是小人私下与侍卫换班,只知会了廷卫官,孙大人并不知情!”
萧越接口道:“哪个廷卫官,一并叫来。”
方成安道:“廷卫官不敢不答应小人换班,求皇上恕罪!”
萧越又道:“卫尚,出去把朕这殿里的所有太监婢女唤到殿门口跪着。”
方成安终于变了脸色,抬起头望向武顺帝,萧越却并不看他,卫大总管已领命向外走。
方成安一把抓住卫尚,低声喊:“求皇上恕罪!”
萧越并不言声,卫尚低声道:“大人,让老奴出去吧。”
方成安仍不丢手,看武顺帝毫不理会,从地上爬起来道:“我马上去换回来,求皇上。。。。。。三哥别生气。”
说着只盯着萧越的脸色看了一瞬,转身匆匆往外走。初冬时分,殿外山道阴冷,方成安找到廷卫官换了班再赶回来,不过一两刻钟,混身却冷透了。
他赶回映龙殿,却见外面跪了十几个人,太监总管卫尚居然也跪在前头。
众人鸦雀无声,方成安连忙飞窜至前去扶卫总管,卫尚低道:“大人先进去回话吧,老奴无事。”
方成安一瘸一瘸进了殿,见武顺帝仍那样坐着,忍了两忍直道:“小人。。。。。。我都处理了,求。。。。。。三哥饶了他们。”
萧越这才抬头望向方成安,半晌道:“你过来。”
方成安一步一步走近,萧越看他额脸润湿,问:“下雨了?”
方成安道:“没有,飘了几颗雪粒。”
萧越仍盯着他,道:“成安,你怕我?”
方成安摇头,萧越又道:“为何要怕?”
方成安愣怔,轻道:“我没有怕你。。。。。。”
萧越仍道:“为何要怕我?”
方成安皱眉不语,萧越一边站起身一边道:“我灭了方氏,害你身无着落,你不怪我,心里必定难过。你更不想和这样的杀父仇人相安一室,是不是?”
方成安低着头,半晌道:“不是!皇上善待小人,小人心中惶恐,如今牵连无辜,心中着实不安,求皇上饶了他们。”
萧越不答,伸手细细抚摸那道细长疤痕,在他身边低声道:“成安,相识数载。。。。。。难到你就不信三哥会为你做什么吗?”
方成安有一瞬不曾听懂,待反应过来的那刻,便觉一股热流自心底直冲脑中,他似被呛得咳了一声,抬眼去看萧越,却不敢开口问。
萧越摸过那道疤,细细将他脸上的水汽擦净,道:“判死方氏,不过是想逼你回来找我,你不出现。。。。。。我以为你死了。。。。。。”
方成安仍不敢答言,萧越又道:“我确实想过,让他们去陪你。。。。。。可又怕你怪我,怕你难过。”
方成安终于似听懂了,伸手抓住眼前的那只手,忍耐着喊:“你说什么?”
萧越被他抓紧,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道:“三哥何时骗你?前些日子就想告诉你,可你受了伤经不起。。。。。。”
方成安心中似有一方铜墙铁壁轰然塌落,整个人如坠迷谷,却深知这是他此生最欢喜之时,他只怕是梦,拳头握得生疼,觉得此刻膝上身上隐隐的疼痛,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舒服,至少这不是梦。
他又快活又害怕,问道:“我爹。。。。。。我娘。。。。。。。”
萧越看他的模样,又担心又难过,低声道:“你爹娘,及未牵连其中者。。。。。。可你大哥二哥,在我入京之时。。。。。。”
“我知道!”方成安打断萧越,似终于喘过那口气,退后一步双膝跪下,恭恭敬敬行一大礼,萧越未动,方成安哽咽道:“三哥,大恩大德,方成安至死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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