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安不答,萧景道:“你想要如何?告诉我!”
方成安终于抬头望着萧景,看着他病怏怏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额头。
萧景被摸得一愣,却看着方成安退了一步道:“我不想如何,阿景,我现下很好,你不用担心,好好养病吧。”
☆、19
从惠山温泉回了宫,眼见着进了腊月,方成安以近卫之名仍宿正阳宫偏殿。朝堂上渐有折本上奏,道礼不可废,再传言此人乃方氏叛党余孽方成安,众臣哗然。
终于一日,刑部上奏:近卫张善,疑为谋逆罪人方氏,今避于后宫,请皇上放人问话。
武顺帝冷冷注视一朝臣子道:“为何有疑?”
刑部尚书道:“相貌。”
武顺帝笑道:“方成安相貌在京中极富盛名,卿见朕宫中哪一位可比之方成安?”
刑部尚书镇定道:“乱世中或有颠沛,致形貌损伤。”
武顺帝道:“依卿所言,既然形貌大改,又如何做准?”
刑部尚书道:“现有证者,可以认定。”
武顺帝转头盯向萧景道:“张善出于景王府,景亲王以为呢?”
萧景沉着一张,目光扫过堂上重臣,冷笑道:“诸位大王既已商量妥当,本王还有何话可说?”
武顺帝冷冷道:“既如此,准奏。”
腊月初九,刑部请方成安问话,因有侍卫统领孙则谦跟着,方成安只被请到刑部大堂坐着问。
刑部侍郎叫敬向朝,此次刑部扛了这烫手山芋,支持的人倒是很多,他知难行易,也不罗列证人证言,张口就道:“张善,本官问你,你可是方泽第三子方成安?”
方成安答:“是。”
敬向朝一堆问话尚未出口,只因方成安这一个字傻了眼。他转头忍不住去看站在大堂门口的孙则谦,孙大人一脸默然表情,倒仿佛知道方成安会这么答一般。
敬向朝又道:“即是方成安,可知朝廷判你方氏三族斩刑?”
方成安答:“知道。”
敬向朝冷道:“罪人方成安,其父其兄于恭王谋逆案中罪不可恕,祸连三族,可愿认罪?”
方成安答:“认罪。”
敬向朝彻底傻眼了。
可他到底是刑部侍郎,转而向孙则谦道:“孙大人所见,如今方成安自行认罪,刑部确不能放人离开,还请孙大人进宫禀明皇上。”
孙则谦看着方成安认罪,只是微叹摇头。
华贵妃望着安太后修剪小庭院中的兰花枝叶,听安太后道:“成安即使认了罪。皇上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理。”
华贵妃道:“皇上又有什么办法?难到要给方氏平反么?”
安太后笑道:“叛党之罪,多少人都看着,怎么会说不是就不是的,但看皇上这么不慌不忙,倒是已有了主意。”
华贵妃心中一拧,安太后转身来看她一眼,摇头道:“你到底年轻些,又没有经历那些大风大浪,在这些事上头总是沉不住气。”
华贵妃低头不语,安太后道:“单说皇上对方成安的态度,回宫后的那些处治,就知他毫不隐匿,反而象是等着人奏本。。。。。。若不是他有别的打算,难到还有人能真治了方成安?”
华贵妃脸色变幻,安太后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成安是个实心之人,看这情形,必不肯屈于后宫,做这妃不妃臣不臣。如今他自认了罪,皇上想偷梁换柱也罢,想赦免一死也罢,若要依然让他在宫中安身立命,倒也难了。多少人看着呢。。。。。。”
华贵妃拜道:“母后圣明。”
安太后叹道:“只是可怜阿景,当年方成安弃了他,如今却还连累他忧心。”
腊月十二,皇上命景亲王协审方成安一案。
景亲王领了旨,闯入刑部监牢,提了方成安出来问话。
方成安身份特殊,无人敢虐待他,看着倒比在王府还好些。景王叫人给他抬了凳子,却坐在主位上生闷气。
过了半晌,他也不管身边立着刑部的人,对方成安道:“你说你好得很,用不着别人担心,原来就是这样?”
方成安道:“劳王爷操心了。”
景王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成安淡淡道:“生死有命。。。。。。”
刑部里的大人站在一边腹诽,王爷这哪里是提审,这是明明白白来叙话吧。
景王低着头,冷哼道:“方成安,难到你以为这么认了罪,就真的可以死了?”
方成安道:“小人没这么想过。”
景王和旁的人都抬头看他,方成安又道:“当年方家有人随恭王谋逆,件件桩桩皆为实情。而我本是方氏之子,为何不认?难到为了苟活于世连祖宗家人都不认了?”
景王愣住,方成安又道:“至于我会不会死,王爷明鉴,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景王盯了他好一会儿,此刻才觉得那个躲在王府中的暗卫,那个住在正阳宫偏殿的张善都不见了,此人确实是方成安。
景王道:“若本王判你死罪,你可怨我?”
方成安低头一笑,道:“不怨。”
景王咬牙忍气,低声道:“好得很,你可真是无怨无悔。。。。。。”
又过两日,方成安于刑部受审,由刑部尚书主审,侍郎敬向朝问供,因牵扯谋逆案,又有大理寺陪审,景王旁观协审。
案涉相关方成安指印、身份物证皆仔细比对,再是当年方府中奴仆旁亲一一询问指证。
景王坐在主位后座上,看着方成安微低着头跪在堂下,心中气闷,脸黑面恶,在坐诸位大人便也大气不敢出一口。
直到问话完毕,方成安抬手画押,孙则谦自堂外入内道:“禀王爷,卑职尚有证人所言,道此案另有隐情。”
刑部侍郎敬向朝这才松一口气,看尚书大人无异议,便道:“大人请带上证人。”
进来一个老道,发须皆白,方成安侧身而跪,看着那人淡然入内,却怔然,低声唤道:“师父。。。。。。”
无为道人静静看他形貌,只叹道:“成安。。。。。。为师不该让你自行其道啊。”
景王紧皱双眉,看那无为道人站在堂中,敬向朝已问道:“堂下何人?”
无为道人道:“老道无为。”
“为何不跪?”
“老道为开明七年进士,请大人详查。”
开明为先皇年号,这句话说完,堂上众人皆暗暗吃惊。这无为道人看着五十开外,先皇在位二十七年,如此说来,这道人中进士时竟是十分年轻。
只要景王不要求跪,众人也无话可说。方成安却从未听无为道人提过功名,抬头看他师父。
无为道人又道:“老道原名曲修,后因妻女病逝,归我道门,开明二十七年,老道游历卫川,在山中采些药材,见此子跌落山崖,挂在崖间松枝间,将其救下。”
萧景听见此话,愣证盯着无为道人,脑中一片空白。
无为道人还在继续道:“老道见此子满身血污,手臂胸肋双腿皆有骨折骨断,脸上身上全是刀伤箭伤,只怕活不出命来。幸得老道学了些医术,拼尽全力,将他救活。”
堂上有一瞬间静谧,萧景放于几案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声音沉沉传出:“你说的是开明二十七年?”
无为道人道:“是。”
“什么时日?”
“七月初三”
景王冷声问:“你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无为道人道:“七月初六,今上还是秦王,于开府斥恭王谋逆之罪,起兵缴逆,老道记得,是那三日前。”
景王似被泼了一桶热油,又如淋了一身冰水,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滋味,盯着无为道人的双眼转向方成安,怔怔看那人半晌才道:“他说的是你?”
方成安不语,却听刑部尚书道:“无为道人,你于本堂审中说出这一段,也只是让众人知晓,方成安当年跌落山崖险遭不测,与其罪责并无瓜葛。”
无为道人拱手道:“老道所言,有无瓜葛,还请景王殿下证实,当年方成安为何在恭王谋逆之时,远在卫川深山中遭难。”
景王盯着方成安,好一会儿才道:“本王当年,确于卫川深山中躲过恭王的追杀。”
众人皆望着他,唯方成安肃目低头,仿似他所言所语与自己毫无干系。
景王道:“那年六月底,父皇病危,我于宫中侍疾,方成安将我带出皇宫,又赶往□□,携世子出逃,是因他听闻恭王想逼宫夺位。”
堂上无人敢言,景王又道:“至七月初二,我们躲入深山,避开恭王人马追杀,那日夜,方成安突然失踪,我等不到他,以为。。。。。。以为他弃我而去。”
堂上又是半晌无声,敬向朝咳一声道:“方成安,那日夜,你为何失踪?”
方成安道:“小人跌落山崖。”
敬向朝一愣,再问:“你本与景王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跌落山崖?”
方成安停了一瞬,开口道:“小人离王爷而去,不慎跌落。。。。。。”敬向朝无语,正要继续问,突然听景王喝道:“够了。”
萧景抬头看着方成安,道:“此人必然避重就轻,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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