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澧兰站在圈内,离柴火最近,整张脸都曝露在火色之下,可他却是最冷的那一个。
直至身后传来那道熟悉的怒不可遏的声音:“谢澧兰!”
他抿了抿唇瓣,干涸的薄唇染上浅淡的水光,被火把映得发亮,白衣在风里舒卷如蝶。谢澧兰冷冷一哼,“拦下他!”
卫子臻站在包围圈外,声嘶长啸:“谢澧兰,你敢这么对他!”
他只能看到少年的背影,冷漠,决绝,仿佛一座瘦弱的孤山。
谢澧兰负起了手,耳梢微微一动,身后便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闫风与卫子臻曾不止一次地打过交道,此刻早已暗中退场。他无可担忧,他们家殿下,要对付一个闷头闷脑的卫子臻,实在不在话下。
除了刀剑的龙吟,谢澧兰还听到了一声声惨叫。眼角处,无数掌风几乎触及眉睫。当然,这群惨叫之中没有一个是卫子臻的声音。名涉两国的镇北王,毕竟不是吃素的。一人之力,足以当百,谢澧兰知道,他迟早会浑身染血地走到自己面前,质问、威胁,甚至,亮出兵刃。
但谢澧兰仍是没有回头,温润的眉心泛起浅浅一道波澜的光影,依稀的褶皱。
愤怒吗,卫子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么么哒大家。感觉就进入正题了要。
O(∩_∩)O~
☆、不过贪欢
独孤九的尸身在谢澧兰面前一截一截燃成灰烬。
枯木的噼啪声,在长夜里似一道道呜咽。冰凉的火焰,吞没了最后的残肢,势头开始熄了下去。
卫子臻从地上横七乱八的卫兵之间冲了出来。
“阿九……”
他跪在那一具焦尸面前,颤抖着的嗓音破碎难抑,指尖要去触碰枯柴上皮骨俱毁的尸身,缓慢,轻颤,仿佛只要指尖一碰触,掌下的少年就会立即云烟散尽。
谢澧兰沉默地凝视他。
白衣少年面容俊冷,比月华还要冰寒无瑕。
“阿九,阿九……”卫子臻不明白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是为了提醒什么,抑或是铭记什么,也明知道即便他再不舍、再挽留,再怎么抱着最后一丝他尚存人间的希望,也换不回这个珍贵的少年。
有冰凉得近乎透骨的水泽,滴在一簇火苗之间,“啪”的一声,细小的火焰花朵熄了。
闫风躲在深暗的夜色之中,心中也不是不动容的。殿下,这样的卫子臻,你真的忍心么?
月移影去,枯枝残桠漏入令人鼓噪的风,谢澧兰负着手等待那个男人提着剑走来。
大靖子民的骄傲,戎马倥偬、战无不克的镇北王,满身血污地走近,玄色的衣襟被撕裂开一道口,刺目的鲜艳自伤口不绝流下,唇色发白,干涸成道道沟壑,然而使谢澧兰微微错愕的,是他的目光,阴鸷,冰冷,仇恨,眼下是青影,眸中是一缕缕血丝。
那柄长剑,携了秋水的光,在众人惊恐的瞪眼之中,它毫无商榷地抵在谢澧兰的颈边。
谢澧兰慢慢地,扬唇而笑:“卫子臻,你爱之人,死于摄政王之手。你的报仇,难道就是逞这匹夫之勇?”
卫子臻绝望地阖上了眼帘。
心底的声音在叫嚣:卫子臻,你不该留下他。他们北燕人,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害死了阿九,谢澧兰是北燕的皇子,你不该心慈,不该……
下一个瞬间,卫子臻猛然睁开了眼。他将谢澧兰重重地搂入怀中,少年不惊不怒,任由他抱起,一路直行而去。
“将军,九殿下的尸体,你不要了?”
卫子臻阴冷地一瞥,“谢澧兰,你最好给本王说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此,你与阿九的死因到底有没有干系。”
怀中的少年,受了冷地缩入他的怀中,将两只玉白修长的手伸出来,替他捂住胸前的刀伤。
沾了满手的血腥。
谢澧兰的白衣也染上了一朵朵凄艳的红梅,他乖驯地靠住卫子臻的胸膛,脸贴上那一片硬热。
直到他被抱上马,卫子臻的铁臂将他严丝合缝地搂紧,谢澧兰在马策动起来之后,他薄唇微敛道:“卫子臻,你在流血。”
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在他们上马之后,姗姗来迟的无数精兵冲入了方才那座藤蔓罗络的小院,谢澧兰知道,卫子臻不会容许独孤九的尸体落入任何人手中。
卫子臻一路抱着他,从小院走到索阳城中一条不知名的深巷,谢澧兰被他重重地摔入床褥中。
没来得及呼痛,那个伟健的身躯毫无温情地覆了下来,卫子臻眼眸冰冷,他挑起谢澧兰如冰如玉的下颌,滚烫的气息蜿蜒如火,将身下少年的脸颊晕起一派绚烂的飞霞。
“谢澧兰,你怎么会出现在索阳城,你说!”卫子臻的手上轻微使力,谢澧兰被掐得呼了声痛,他没有放手,只是松了几许。
蛇头七寸,卫子臻你看,我永远是你的软肋。
谢澧兰藏携妖色的脸,红晕浅薄,桃花般的灼灼,山岚般的迷蒙。他的指尖抵住卫子臻的胸膛,溢出一丝浅笑,“将军,我要你的心,你给了么?”
卫子臻错愕间一怔。
仅只一瞬。他又沉下眸色,手慢慢探下,掐住了谢澧兰的脖颈,细长的如雪的脖颈,一掌可握。
“我若用力,你便死无葬身之地。”卫子臻冷漠地抚着他的颈,另一手拨开了少年眼帘上横斜铺陈的发,满枕青丝流泻如瀑,衬得身下的尤物惑人而妖冶。分明,这个少年满腹算计城府极深,他从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
谢澧兰不用揣摩卫子臻的心,因为在他面前太过澄澈,无需捉摸。
他懒得问一句“将军,你舍得吗”,他不想在此刻激怒卫子臻。毕竟,他要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人的自信和骄傲,在大起大落之后会摧折,会凋零。此时的谢澧兰,早已没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连他的身份都失去了,眼下的这一切,除了闫风和那群只认他的影卫,都是属于谢澧兰的。
他,无畏。
谢澧兰拉开了卫子臻的衣襟,伤痕交错的胸肌,在烛光幽淡的光影之中袒露原形。狰狞的刀口,滚烫的血液仍然没有止住。原来,伤得这么重了。
“将军,我替你包扎吧。”
他的声音很软。
对于旁人来说,便近乎于妥协。可惜谢澧兰这个狡诈如狐的少年,从来就只会虚与委蛇,学不来妥协。
可卫子臻能拿他怎么办?
要杀他,早已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无妨。”卫子臻拂开少年摁住他胸口的手,冰冷的唇绞住了谢澧兰的唇肉,舌尖沿着齿关一路抢关夺寨,深入腹地。
很快,少年软成了一条纤细柔长的柳枝,呼吸紊乱,面颊上沁出一缕薄红和轻汗。
他无数次被潮水拍打到岸边,身下是细软的流沙,被他抓出了无数花瓣交缠的褶痕,两个人低哑的喘息声在空冷的寝房里匀开,血液的腥甜绕在两人的身边,一寸寸沁入皮肤之中,将心底最真的渴望勾引出浮面。
潮散后,一弯新月如钩。
夜色潺潺若水,肆意在薄寡的一层晨曦里余韵难散。
卫子臻疲乏许久,撑开眼睑之后,只感到胸前有些蜇痛,他坐起身来,才发觉胸前已经缠上了一圈白色绷带,身下染血的床褥也换了新的。
身侧空无一人,床褥已凉。日上三竿,塞北的阳光在地上抹匀了淡淡的金粉。
他扶着发胀的头,想到昨晚的一切,慢慢地,身体便僵住了。谢澧兰那么恶劣,将他的阿九尸身尽毁,可他竟还……
胡思乱想了一瞬,谢澧兰端着一碗清汤走进来。从未见过这个倔傲的少年认真地服侍过谁,可从昨晚开始,他一直对他很温柔。
谢澧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吻,卫子臻怔怔的不说话,唇角下拉。
“谢澧兰,你到底要什么?”
这个少年让他越来越看不透,猜不出,他的意图让他觉得是雾里看花,少年善用这一切不规则的手段,攥着他支离破碎的那颗心,微笑地将它无数次捣碎了又缝合,再继续捣碎。
他无法告诉谢澧兰,在这次北征的路上,他脑中无数次划过的笑靥,全都是他的。
他笃定言爱的人,留在他记忆深处只剩下那一道孤傲冰冷的清影。
“我要的,我已经得到了。”谢澧兰将汤碗托起来,清隽的眉目,将那分迷惑人心的妖色尽数藏起,他的声音笃定至厮,“我说过,我要将军的这里。”
一根修长莹玉的手指抵住了他的胸口,熟悉的心跳在搏动。
昨晚,他曾无数次感受和领略,他们交织的心跳。
“把汤喝了吧。”谢澧兰将汤碗放到卫子臻的手里,站起了身,细思着看卫子臻将唇凑到碗沿,他的喉结在耸动。
谢澧兰愁眉难展地说道:“将军昨晚下手太重了。”
卫子臻端碗的手一颤,他垂下眼一饮而尽,只是脸上不自觉泛起了某些可疑的红。
谢澧兰调侃完之后,端着碗往外走,“你的人在外边一直等到了现在。”
直至谢澧兰将半掩的门扉彻底拉开,卫子臻才不再迟疑地下床,随意披了一件玄棠色的长衫,脚步沉重,皱着眉去应对那一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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