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乐轻和原嵇在军中要干的事情,从军机要事变成了日常狩猎喂马的琐事。
乐轻当然奇怪。
但谢澧兰说话喜欢藏一半露一半,笑容便又几许莫测意味,伸掌接去,满指黄沙。
“寒沧关的铸剑师大约也一起出动了。”
塞上寒凉,将那轻如雨雾的声音吹散……
谢澧兰所料一丝不差,平项远派出前往嘉雪关的人马里安插了一对铸剑师。这群人战时是北燕的精兵良将,闲时为燕兵打铁铸剑,大约因为这次的赋闲太久,他们皆有摩拳擦掌之意了。
……
锦榻绣褥如云,漆木台上堆叠琳琅,帘幕飘飞,红烛的膏脂和着清风将殿内吹出二月春回的暖意。
橙色幽然的烛光之中,倚着螭纹玄木方榻之人,凛着那双沉然不怒而威的眼,一袭缁色短襟胡地华服,腰环玉刃,一手执壶,另一手则摁在斜别胯间的那柄玄黑色的刀上。
“独孤九,呵,独孤九。”
你纵是死了也不让本王得到你,本王偏要得到,即便你化成一缕飞灰,沉眠地里,本王也要掘地三尺将你挖出来!
他酒醉之间,意识微有朦胧,他想起战场的遥遥相见。
那二十出头的青年,风姿灼灼,如芙蕖出渌波。
他心跳如失,策马近前。才看清青年那飞摇的青衫,竹簪墨发,唇边看似谦恭又异彩飞扬、无边狡黠的笑。那么的,镇定从容,让人难以移眼。
他要的东西,得不到的,独孤九是第一件,也是一个意外。
这段时日,谢沧州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象到那样美丽孤傲的青年,在自己身下妖冶承欢,与他共榻颠倒的汗水淋漓模样,他娇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王爷”,问他告饶,像一朵承受不住雨露的玉中携红的花朵……
“王爷。”
这个声音与他想象之中的,差的何止万八千里?
谢沧州怫然地将一盏茶水泼翻在地,来人骇了一跳,急急切切便跪了下来,“王爷,属下掌领的斥候得到消息,卫子臻今晚已经动身了,行踪诡秘,但属下推知,是奔着寒沧关的粮饷而去。”
“让他去。”谢沧州声线冰冷。
那人愕然。
谢沧州叱道:“腐肉而已!本王嘴里吃剩下的,他卫子臻要,本王便是给他又何妨!”
“是。”
待那人离去,谢沧州酒醉得扶住额头,眼前依稀有某道他一直追逐不得的身影,笑靥清澈飞扬,如画难言,他伸指去,呼吸渐渐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摄政王是个boss,段位暂时没有咱谢boss高级,不过他是个疯狂喜欢九殿下的变态。
当然,护妻狂魔卫子臻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卫子臻一败涂地。当然,此刻他还没有动手。\(^o^)/~
☆、物伤其类
朔风将树桠劈开一道狰狞的缺口,雷电轰掣,黑墨的夜被紫电的裂爪坼裂,一对黑魆魆的人马,惊起寒风卷尘,无声地掠过树木不生的荒山狭口。
安静的车轱声,在一阵轰隆的滚石声里,有人尖叫起来:“有埋伏!”
不少人开始惊慌起来,所谓埋伏,在这里出现的只可能有一个人——卫子臻!
山崖上无数滚落的粗枝巨石,将这对人马裹挟其中,火把被点燃之后,他们开始惊骇地缩成一团……
“平项远疏于练军,定会阵脚大乱,卫子臻定会旗开得胜。”
原嵇听到煮茶的谢澧兰这么说了一句。
少年轻垂的眉睫下,是两汪泉泽明镜般的水,不起半丝波澜,秀丽苍白的脸,美得委实有点过分。
原嵇随从地表示认同,“但是谢公子怎么知道,谢沧州没有派人接应?”
“谢沧州看不起趋炎附势之人,所以对平项远的东西,多半是不肯收的。但是摄政王大约猜不到,他寿辰在即,平将军送的这份大礼,对我大……”他的唇顿了顿,“对卫子臻却是如虎添翼。”
原嵇有点好奇今晚王爷会截回什么东西来。
“军师,喝茶。”少年微笑着递上了一盏。
原嵇愣愣不得解,双手捧过之后,他对着热气氤氲的茶水叹息道:“谢公子,我只愿,你不会成为王爷的敌人。”
谢澧兰淡淡一笑,“我与卫子臻,永远不会为敌。这是他对我的承诺。”
原嵇说不出话了。这个王爷定是被谢澧兰灌了迷魂汤了,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承诺这种东西,哪里是能随便给的?
是夜,卫子臻率人披着一身雪花回营。
他的铠甲上俱是融化的雪水,将血迹冲刷成道道迤逦的浅红,随着军帐这么一掀开,寒风被他卷入内里的一瞬,他呆住了。少年却激灵灵一抖,抱着圆裸的肩牙关打颤。
谢澧兰正在他的帐中堂而皇之地沐浴!
背对着卫子臻的谢澧兰,散开了飘逸如缎的青丝,湿润的水雾袅袅而娉婷,比圭璧还要白上三分的肩,点着星零的水珠,宛如烟树杳杳,暖玉沉香。一缕缕的柔顺的黑发,在他的指尖缠成结,少年许久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嗤笑道:“将军莫非傻了?”
卫子臻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挡住身后的风。
他整个人僵直了背脊难以再有动作。
谢澧兰低叹一声,水已经凉了,他扶着浴桶边缘从容地起身,乌压压的一片黑发直垂落骶骨之下,修长的腿露出浅浅的一截。
卫子臻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燥热,他下意识去解自己的披风和铠甲,沉闷的几道声音落地,他的意识才恢复了几分清明,然而却羞耻地发现——脱衣服做什么?
镇北王的脸色浮起了一层薄红……
那个少年抱着肩轻颤,“好冷。卫子臻,你还不过来抱我!”
“……”
被撩得邪火大生的卫子臻,咬牙将全身毫无遮蔽的谢澧兰横抱了起来,呼吸灼热而沉重,谢澧兰乖驯地眯了眯眼,“将军回来得真早,时辰还早,那——今晚要不要犒劳?”
说到那两个字,卫子臻本已薄红的脸刷刷全鼓涨了起来。
谢澧兰最近以调戏卫子臻为乐,看到卫子臻脸红的模样,便觉得有趣。他了然地笑着,被卫子臻放在了榻上,他伸出长臂替他拉过棉被盖上,“谢澧兰,”卫子臻的垂下目光,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如此郑重严峻,该是有话要说。
但少年却不安分地扭了扭,“不好。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兰兰’。”
噌——
卫子臻脸红地偏开了头,谢澧兰觉得更有趣了,小声渐渐开始放肆。
镇北王被他这一笑弄得恼羞成怒,正要反客为主地堵住他的唇,才俯下身,谢澧兰却又正了眸色,“所有的粮饷辎重,都抢到手了么?”
“嗯。”卫子臻要亲吻他的动作只完成了一半,因为他的发问而滞在了半途。
“那群押送的人呢?”
“死了一大半,其余的活捉了。”
卫子臻说起自己的军功时,从来不会夸夸其谈喋喋不休,有一是一,谢澧兰从前也欣赏他这个地方,但是以前谢澧兰给他赏几个美人、一些财物就够了,现在却……
说起来,他赏的美人,对卫子臻来说大约是一种膈应。
他如今才明白,难怪那时他领赏时总是不走心,垂着头不说话,像是……谁欺负了他。
卫子臻只喜欢男人啊。
“将军居功至伟!”谢澧兰对他竖起一根拇指,见卫子臻似乎不为所动,他挨着卫子臻凑近了几许,低笑道,“铠甲都脱了,不上榻,你不冷么?”
最近谢澧兰对他无时不刻的取笑和调戏,简直是层出不穷,卫子臻头疼地叹息了一声,慢悠悠地将自己身上的中衣也褪下,挨着少年躺了下来。
雪后的月影泻开满地清寡苍白的影,整座军帐宛如昙花般开落,不绝的流风里舒瓣,里面传来一声男人沉闷的哼声,“兰兰,别摸。”
无人应答。
紧跟着又是一声低吼:“让你别动手,你还动口……唔……”
几乎是一夜无眠。
谢澧兰倦怠地比卫子臻晚起了,他醒时,整个人靠在卫子臻的怀里,苍白的脸绯红未褪。他心里有点乱。
在他发现自己能为卫子臻做到这种地步之后,他的平静如湖的心里漪澜不散。
卫子臻啊,孤到底是怎么了?
“谢澧兰……”他发觉怀里的人已经醒了,便是轻盈的吻落了下来,沿着谢澧兰挺秀白皙的鼻梁,将他的唇吞没,尽数濡湿。谢澧兰没有推拒,他攀着他的手臂与他相就。
罢了。卫子臻。我与你的时光,终究不多。
“你在想什么?”
他听到卫子臻疑惑的声音,却疲倦地笑,藏不住戏谑地调侃道:“将军,下一次你也这么犒劳我吧。”
“你……”卫子臻先是一僵,继而恼羞成怒,差点要抛下他拂袖而去。
适逢谢澧兰的手指点在唇上,轻柔地抚过,像在委婉地怀念什么味道,卫子臻蹭的脸色大红,连连咳嗽,将他的手夺过来握入掌间:“谢澧兰,不许想!”
“呵,”谢澧兰微微嗤笑,“不许想?将军昨晚可舒服得都哭出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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