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寒川沉吟,“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没人上报,官府不管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死的人全是江湖人,这附近的江湖门派也没人过问么?”
陆云归说道,“明日我就和小澜去前面鹿鸣镇打探情况,那里门派聚集,人也多,总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就各自回房。
剑寒川自顾自脱了衣服上床,他扯过被子来,看见顾朗星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剑寒川皱眉,“你若是一天不配合,一年之期就往后延一天。”
顾朗星心里冷笑,咽下心里的酸楚,这些,不是早已习惯了么?
他坐到床边,背对剑寒川脱衣服,待他脱得只剩里衣,剑寒川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扬起一道掌风灭了烛火。
剑寒川的右手贴在他背心,顾朗星僵着身子闭着眼,等了会儿却只感觉一阵醇厚的气息顺着背心缓缓传入了五脏六腑。顾朗星睁开眼,在黑暗里看着他。
剑寒川渡过一部分内力去,并没有收回手来,还是那般虚虚的拢在他的腰际。
另一侧的屋里,柳暮山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只烧鸡大啃,殷连颂在旁边端着一碗米粥,不时喂过去一勺。
柳暮山嘴里满当当,含糊不清道,“庄主真是黑心,我要告他虐待下属!”
“吃饭别说话,当心噎着。”
柳暮山跳脚,“我偏要说!他就是心黑!”
殷连颂喂了一口粥过去,“喝一口。”
柳暮山扭头,“不喝!”
“喝一口,不然太干。”
“就是不喝!”
殷护法好脾气,“就喝一口。”
“不!喝!”
……
身后半天没动静,柳暮山歪歪头,眼角余光瞟着殷连颂,就见殷连颂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干了。
哼,小心眼,柳暮山还没想完,就被殷连颂压倒在了床上。
殷连颂捏开他的嘴,低头将口里的粥喂了过去。
恶心死了啊快点起来!柳暮山心里愤愤地想,一边将满手的油蹭到了殷连颂衣服上。
殷连颂借势在柳暮山嘴里一阵纠缠,皱着眉起身舔舔嘴唇,“一股鸡肉味。”
柳暮山红着脸头发凌乱地爬起来,顺手摔了一个枕头过去,殷连颂闪身一跳,那瓷枕无辜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柳暮山目瞪口呆,殷连颂摊手,“没接住。”
“你根本就没接好吗?!”柳暮山泄了气,“今晚没得睡了。”
“谁说的?!”
当晚,柳暮山枕着殷护法精壮的胳膊,忍受着殷连颂在他胸前捏来捏去的手,咬牙切齿地想:吃大亏了啊。
陆云归看着一身公子哥儿打扮的景澜,“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穿下去?”
“我觉得挺好,你先睡,别等我。”
窗户大开,夜风飕飕的灌进来,陆云归悠悠叹了口气。
景澜坐在屋顶,看着被乌云遮掩了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柳暮山坐在桌前打哈欠,泪眼朦胧间看到剑寒川牵着顾朗星走下来,立马睁大眼打招呼,“庄主!来这里。”
剑寒川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上,柳暮山抄起一屉小笼包颠颠过去,一屁股挤开剑寒川坐在顾朗星身边。
“我是柳暮山,御剑山庄的右护法,我可厉害了,我以后怎么叫你啊,小顾?阿朗?阿星?你喜欢哪个?”
顾朗星被他抓着手,淡淡道,“叫哪个都行,随你就好。”
“那就叫你小朗了,我小时候书铺掌柜养了条狗,我就叫它小朗,我和它可亲了,可惜后来它被坏人抓走了,掌柜说应该是被人吃了……”
……
剑寒川眉心跳了几跳,殷连颂飞身过来抓起柳暮山,转眼间就没了影。
李三在柜台后面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殷护法真是高人啊。”
剑寒川替顾朗星盛了碗米粥,“你别生气,暮山就是这样的性子。”
顾朗星接过粥,淡淡笑了笑。
柳暮山被殷连颂扛在肩上,一边叫骂一边捶打。
等到了官道上殷连颂将他放下来,柳暮山还骂骂咧咧,殷连颂无奈,揉揉他的脑袋,“先别闹了,我们今天有正事要做。”
柳暮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道,“干嘛?”
“挖坟。”
……
☆、空坟
片刻后,柳暮山哭丧着脸,“你真带我来挖坟啊?”
殷连颂已经卷起袖子,拿起一边的铲子挖了起来,“这是一年前第一个死的人的坟,时隔一年有些细节人虽记不清了,尸体却是会说话的,说不定这次运气好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柳暮山躲得远远的,看着殷连颂把铲头钉进棺材盖里用力一撬,殷连颂用了内力,沉重的棺材盖整个翻了下去,带起一阵飞尘。殷连颂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皱起。
柳暮山远远问道,“发现什么了?”
殷连颂又将棺材盖原样盖好,掏出一瓶火漆来细细涂了一圈,又撒上一层不知是什么的粉末,那棺材就跟没被打开过一样,连火漆陈腐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有什么发现没?”柳暮山迎上去。
“空的。”
“空的?”
“尸体被人偷走了。”
柳暮山瞪大眼睛,“还有人偷尸体?做什么?”
殷连颂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当然是凶手干的。”
柳暮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嗯,尸体上应该是有什么痕迹,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只好偷走了尸体,彻底毁尸灭迹。”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挖另一座坟。”
……
这次殷连颂的动作更快,开馆后即便知道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空的?”柳暮山依旧站在远处大喊。
殷连颂点点头,继续将棺材原样封好。
两人坐在一个茶摊前,柳暮山垂头丧气,殷连颂看的好笑,问他,“怎么了?”
“出师不利啊……”
“这没什么,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好查。”
“我们回去吗?”
“累了?”
柳暮山摇摇头,虽然知道殷连颂的话是对的,但还是很有挫败感啊,他还想着回去后跟庄主耀武扬威来着。
“不累的话我们去找一个人。”
殷连颂牵着柳暮山走在山村小道,柳暮山一扫先前的颓丧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一会儿摘朵花插到殷连颂脑袋上,一会儿追着农户养的鸭子满地跑,这会儿又骑在人家的牛上不下来了,老牛甩甩尾巴好脾气地“哞”了一声。等两人赶到一户农家院时,天色已近黄昏,家家户户都冒出了袅袅炊烟,空气里飘来阵阵饭香。柳暮山肚子“咕噜”一声,殷连颂失笑,带着他进了院子。
“主人在家么?”
“哎来了来了——”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妇女迎出来,头上的红头巾看上去很喜庆,手里还拿着锅铲,见是两个陌生人,她愣了愣,问道,“两位公子找谁?”
殷连颂问,“李盼生大姐在吗?”
妇女狐疑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找她干什么?”
殷连颂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江南御剑山庄左护法殷连颂,跟随庄主途径五湖四海客栈,听掌柜的说起一年前的命案,觉得有些蹊跷,庄主特派在下调查,今日来是想找李大姐询问些事情。”
妇女在听到“五湖四海客栈”时表情就变了,听殷连颂一番话说下来,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出门往西走有户烟筒最高的人家,你们去那里等我。”
柳暮山出了门,才不解地问道,“李盼生是谁?”
“桐花寨寨主,就是一年前死了人的那个门派。”
“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个门派?”
“桐花寨本就低调,出了事后一直事故不断,李大姐就解散了门派,回家嫁了人过日子。”
“那她刚才不直接告诉我们,还搞得这么麻烦。”柳暮山不满,他还饿着呢。
“李大姐嫁的人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她不想让她男人担心,所以才……”
柳暮山气鼓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殷连颂拍拍他的头,“昨晚你睡着后我跟李掌柜聊了好久,不然你以为我哪知道这么多事情?”
李盼生到了晚间果然过来了,这家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此时也坐了过来,四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殷连颂先开口,“李大姐,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也好早日查清事情真相。”
李盼生看看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那件事发生后,寨子里的人也暗中调查了好久,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无辜而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我无奈之下,只好解散了门派。这些年,大家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只剩我和刘柱两个人了。”
殷连颂问,“后来死的那些人都一样么?”
李盼生点头,“都一样,死相恐怖,死前应该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让他们继续调查,他们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