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连颂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有点儿不对劲。”
柳暮山也点点头,“武承斯操练士兵的方法,不像是普通的练兵,倒更像是大战前的阵型对抗。看来武承斯对凌鹤峰倒是忠心,铁了心要谋反。”
“路一走开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武承斯即便是中途退缩,只要他有反意,朝廷就不会放过他,还不如跟着凌鹤峰,也许还有活路可走。”殷连颂又看了会儿,“不过我说的不是他的练兵方法。”
“那是什么?”柳暮山迷惑。
“你仔细看那些士兵。”
柳暮山眯着眼使劲看,突然惊呼,“那些士兵……”
“嗯。”殷连颂点头。
山崖下的那些士兵,虽然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但细看下去会发现,他们的脸上除了木讷没有更多的表情,有些士兵被砍伤了也毫无表情,继续和对方厮打,那些刀剑就像是砍在了木头人身上。隔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的眼睛,但可以肯定他们的眼睛里肯定也是空无一物。
柳暮山问道,“他们怎么了?是摄魂?”
“不是,摄魂是邪术,只会伤人性命却不会控制人,他们更像是……中了蛊。”殷连颂道。
“蛊虫?”柳暮山惊疑。
“嗯。”
殷连颂把他从石头上拽起来,“石头上凉,咱们先回去,看看庄主他们有什么收获。”
戎州城州府蒋泽寿的宅子里,剑寒川在房里翻箱倒柜,顾朗星立于窗前,面上淡淡的。
剑寒川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顾朗星皱了眉,“在找什么?”
“账簿。”
剑寒川知道他疑惑,不等他问就解释道,“糊弄人的账簿才放在书房,戎州城这几年提高了赋税,平日里也有各种各样名目的收租,这样一大笔钱怎么可能写进账簿等着人来查。”他很快找到了三本厚厚的账簿,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多都是从百姓那里搜刮的血汗钱。”
顾朗星问,“我们拿走了,蒋泽寿晚上回来发现怎么办?”
剑寒川嘴角一挑,揽着顾朗星的腰出门,“放心,他今晚没那个心情查账。”出门时顺手往香炉里撒了一把香饵。
回去的路上,顾朗星问,“你撒的那些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
“嗯。”
剑寒川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顾朗星厌恶地皱起眉。
听到剑寒川回来的声音,柳暮山拉开门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么慢啊,都要吃晚饭了。”
剑寒川斜他一眼,皱皱眉,“你怎么每天都吃不饱睡不醒。”
柳暮山瞪大眼,殷连颂赶紧拉开他,吩咐小二送进饭菜来。
剑寒川将包袱放在桌上,柳暮山打开,“这么多?!”
“嗯,看来蒋泽寿和武承斯这几年搜刮了不少民脂。”
柳暮山将三本账簿放到一边,专心等着开饭。
殷连颂将今日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剑寒川沉吟片刻,问道,“他们中的蛊虫可能解?”
殷连颂道,“应该可以,世间每种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没有绝对天下无敌的东西,也没有绝对一无是处的东西。今日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要解毒总得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蛊。”
剑寒川又问,“有什么办法能知道?”
“抓个士兵回来,或者干脆我潜伏进去打探。”
柳暮山眼皮一跳,“你要去练兵场?”
殷连颂安慰他,“现在不去。”
剑寒川又问,“去将军府的暗卫回来了么?”
“回来了一个,只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让他们继续盯着,有什么问题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武承斯已经有所警觉,切莫打草惊蛇。”
殷连颂答应着,几人又商议了一番就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大早殷连颂就抱着账簿等在门口,剑寒川开门,“有什么发现?”
“小山看了一晚上,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这些账目加了密,顺序都是乱的,年份地区都被刻意打乱了,只有找出规律才能知道正确的顺序,看来凌鹤峰这帮人也不全是草包。”
剑寒川冷笑,“有胆子谋反总要有些真本事才行。”
殷连颂接着道,“我们想的没错,这些年来大部分搜刮来的银钱都被用到了招兵买马上,武承斯大概是怕强制征兵引起民愤将事情闹大,所以虽然每家每户都被征了兵,但是补贴的银钱还真不少,另外,城中的不少铁匠也被召了去,估计是帮他们打造兵器。”
“用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补贴百姓,武承斯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剑寒川冷声说道。
“今日我再去武承斯的练兵场探一探。”
“先不急,等景澜回来我同你一起去,暮山熬了一晚上,你留下来陪着他,咱们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有人偷袭。”
殷连颂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顾朗星从屏风后出来,问,“咱们今天干什么?”
剑寒川想捏捏他的脸,顾朗星一歪头躲了过去,剑寒川毫不在意,“去物归原主。”
☆、暗探
剑寒川揽着顾朗星一路飞檐走壁到了蒋泽寿的卧房顶上,他听了片刻,突然皱起了眉。他们一早醒来就在说账簿的事,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了,蒋泽寿按理说应该已去公堂办公了,怎么屋里还有动静。
屋里的声音说不上来的怪异,像是一个人在极度欢愉中发出的喘息声,但那喘息中夹杂着“嗬嗬”的吸气声,又像是窒息前痛苦万分的样子。
顾朗星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厌恶地皱起眉,剑寒川疑惑,“难道香饵放多了,不应该啊。”
剑寒川想了想,轻轻掀开了一片瓦片,一看之色他忍不住变了脸色,屋里的大床上,蒋泽寿正和一个年轻妖艳的女子翻云覆雨,那女子双腿搭在蒋泽寿肩膀上,蒋泽寿本是飘飘欲仙欲生欲死的,那女子却渐渐地双腿使力,缠住了蒋泽寿的脖颈,蒋泽寿呼吸困难清醒过来,面露惊恐地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只是愈发妩媚的笑,直到蒋泽寿青筋暴起两眼上翻才闲闲地放下腿来。
确认蒋泽寿已死后,那女子翻身下床,也不着急穿衣服,就裸着丰满的胸膛走到床前一个柜子边一通翻找。女子将屋内翻得凌乱,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快速穿好衣服后点起火折子扔到床上,一股火苗蹿起来,很快就燃成熊熊大火之势。
等那女子走远,剑寒川抱着顾朗星跳下来,顾朗星脸色仍然有些发白。
“你在这里等我。”剑寒川说着就向屋内冲去。顾朗星心中一跳,想张口喊他,又怕会引了人过来,只好在院子里等。
屋内火势越来越大,燃起的黑烟直冲入云,有家丁看见这边着了火,已经叫嚷开来,顾朗星听到喧哗声越来越近,心里着急起来。又看着屋子的屋梁都被烧得摇摇欲坠剑寒川却还不出来,他等了片刻,仍旧不见剑寒川的身影,他心里沉了沉,迈步就往屋里冲,还没到门口就撞进一个怀抱里,剑寒川揽着他几步跃上对面的屋顶,一路飞檐走壁而去。
顾朗星在他怀里,方才镇定的心现下反而砰砰乱跳起来。
殷连颂出门倒水时,看见剑寒川有些狼狈的进来,衣袍边好像被火燎了一样变得焦黑,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变故。
剑寒川摇头表示没事,就回了房间换衣服。
片刻后,殷连颂来敲门,柳暮山也跟着进来,依然在打哈欠。
剑寒川将包袱甩在桌上,露出里面的账簿并几封书信,书信边缘已经被烧焦,有些只剩了残片。
柳暮山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回事?”
“蒋泽寿死了。”
殷连颂皱眉,还好他们早一步将账簿偷回来,否则一把火烧个干净可不是死无对证了么,他问,“什么人干的?”
剑寒川摇头,“不知道,是个……妖艳的女子,十有□□是武承斯的人。”
“难道是咱们暴露了这几天的行迹,武承斯起了疑心,才想杀人灭口?”柳暮山猜道。
剑寒川道,“应该不会,蒋泽寿这几年和武承斯一起狼狈为奸做下不少坏事,武承斯大部分的事情他都知道,可能是防止他坏事,所以让人先行下手杀了他,那女子找不到账簿才一把火烧了屋子,只是他没想到咱们已经提前拿到了账簿。”
几人说话间,柳暮山已经看完了那些书信,“都是些平常来往的书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殷连颂想起来,“今日去将军府盯梢的暗卫回来了一部分,那天的随从果然有问题,武承斯身边跟进跟出的根本不是那天那个随从。而且暗卫还发现,最近武承斯府上来了一拨生人,武承斯没瞒着,只对外说是他家远房亲戚。”
剑寒川点头,“等不到景澜回来了,咱们今晚就去练兵场探探,夜长梦多,省得再生变故。”
天色一黑下来,殷连颂就同剑寒川出了客栈,两人走了没几步,剑寒川就皱起眉来。殷连颂转身,柳暮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殷连颂无奈,“小山,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去。”柳暮山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