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盐,棉麻,绸缎,药材,木材……尤其是马匹,一匹好马就要白银上千两!咱青阳镇什么都缺!银子都被这些私贩子赚了去!”
“听说巡检司有好货,不过得有关系才能拿到。”
“可不能瞎说哩,小心让他们听到……”
据说巡检司查私卖私,油水大的惊人,而且全都是紧俏的货,可惜这些商贩们却无缘和军团合作,听说那些好货都被有门路的大商家卖到绵州府去了,赚了大笔的银子!众摊贩小声的议论着,无不羡慕的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两位军爷。
只见最显眼的一头黑色大马上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粉面少年郎,那少年军士头戴大沿的毡帽,帽顶上有一摄红缨,身穿着黑色骑装,腰佩长马刀,身后背着弓箭,别着箭壶,胸口还有一个铁心镜,脚穿兽皮做的高脚厚底靴。他正在和并辔而行的中年男子道:“晋伯,大哥住在署衙不好么?为何非要买一个大宅子不可?”
“朝歌有所不知,钧之是个大孝子,将老夫人从京都临月城接回来,定会带有一些女眷的,怎会让她老人家和咱们巡检司的一帮臭小子们住在一起?而且这青阳镇的大户人家早在几年前几乎都走光了,空留一些大而无当的宅子,买下来也花不了几个钱,让老夫人也住着舒服。也许,这次老夫人回来,钧之不久会成婚的,所以这大宅子是非买不可的。”
说话的晋伯骑着一匹花骢马,头上绾着丝巾,穿着一身暗紫色的战袍,腰佩一把龙泉剑,身姿挺拨,面庞如刀削斧砍一般有棱有角,由于这会儿天气转热,晋伯领口敞开,露出古铜色结实的胸膛。
晋伯他口中的钧之就是这青阳镇巡检司使司徒瑾,晋伯虽然比司徒瑾年长,但是级别却只是巡检司的副官。他跟随司徒瑾身边多年,不管做什么事两个人都是一起出马,秤不离砣。由于他面相成熟,人又稳重,于是总有人将他当成巡检史,而把司徒瑾当成副官。
朝歌和司徒瑾都叫他晋伯,并不是因为他年长,因为晋伯本身就叫个这名字,所以晋伯因为名字无形中不少占了别人便宜,这点要归功于他当初不知道怎么想的父母大人。
听到晋伯的话,朝歌面有喜色:“这么说来,我也快要有嫂子了么?”
“是的,老夫人前段日子寄来的书信就催这事儿,钧之也很苦恼,他既然留在青阳镇不再回临月城,老夫人就想让他抓紧时间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好早早的抱孙儿。”
朝歌又道:“既然如此,我们要好好选人侍候老夫人才是,只是我不太会选下人,怎么挑选下人才好?”
晋伯苦笑:“我也不太懂,看着办就是。他们母子若住在巡检司内还好说,有你和我这一帮兄弟照顾着,一日三餐饿不着。但是回到府里,怎么得也得有个做饭的才对。”
“那好吧!找个会做饭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来到了人口摊市前,很多人牙子观望着两位军爷,不知道他们是何打算,不敢贸然上前招呼。
红嫂子眼尖,见到两位官爷的眼睛不时的打量这些“货物”,就上前打招呼:“两位军爷,可是要挑下人么?俺这里有机灵的,不知道合不合军爷的眼。”
说完,一把将蹲在地上的叶剪秋和另一个男孩子狠狠的推到了两个人的马前,那两匹大马喷着响鼻,咴咴叫着高高扬起了前蹄,把叶剪秋着实吓了一跳。
叶剪秋定下神,伸手拉住马头上的缰绳,用手轻拍安抚着黑马,那脸颊上长着一块白斑的黑马很快就安稳了下来。
朝歌不禁笑着对晋伯:“这小子胆子挺大,我看行。”
晋伯也点头:“胆子是壮,就是太瘦了,这府里的下人买不了几个,所以活计不会少,他不知道能否胜任。”
叶剪秋对沙场上的军士们非常有好感,而且这戴帽子的年轻军士的装扮很像隋唐演义里的小将,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于是他上前拍着瘦弱的胸脯自我推荐:“我什么都会做,做饭洗衣,种菜养马,缝补做鞋也不在话下!你买了我回去后,一个人能顶十人用,府里定会省不少银子!”
朝歌满意地道:“就他了!”
晋伯也点了头,红嫂子也上前推销:“两位军爷,这两个小子你们都买了去吧,快收摊了,便宜!”
“多少钱?”
“不贵,两个人五吊钱!”
晋伯对朝歌道:“朝歌,拿钱!”
朝歌将身上的钱袋子丢给红嫂子,红嫂子美滋滋的打开袋子后变了脸:“军爷呀你弄错了吧,这才三吊钱!”
朝歌没有理会,对叶剪秋两人道:“上马!”
红嫂子不依,紧紧拉着马身上的缰绳:“军爷啊,您不能让小民赔钱不是?小女子俺辛苦的从乡下拉人来,水没喝一口,饼子没咽一块,挣的钱都是血汗哪!”
朝歌唰的一把将腰间亮闪闪的长马刀抽了出来,冷冷对红嫂子道:“放手!”
红嫂子吓得松了手,委屈的眼泪簇簇往下掉。
朝歌冷笑:“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被别人捡掉的货色!当我不识货么?!做生意的赚头不赚尾,这俩人就值这个价!”
红嫂子立刻收了眼泪,讪笑道:“哪里哪里,刚才姐姐是开玩笑的,下次小兄弟还来照顾大姐的生意才是!”
朝歌冷哼一声,对叶剪秋道:“还不上马!”
叶剪秋扒着马鞍一个翻身,利索的骑上了马背,兴奋地搂着朝歌的腰上牛皮带,朝歌脸色一沉:“放手,热!”
看着朝歌手里明晃晃的长刀,叶剪秋立刻松了手。
一旁的大汉也坐不住了,眼见红嫂子把“货”卖完要收摊,他也上前巴结:“两位军爷,这里有个便宜的,您随便给个钱就成,他会做木器活儿,而且吃的也不多,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身体好!您瞧这胳膊腿,精瘦结实!”
说完,一把将那老头子也拉了过来,老头子手里拎着包,里面的刨子锯子墨盒等物掉了一地,他咳嗽着赶紧弯腰去捡。
晋伯笑道:“这个好,府里正好需要个木匠,回头让他做个门房,打个家俱,挑个马粪什么的也成!”
贱卖了木匠后,那汉子喜孜孜的接过晋伯给的一吊钱就收了摊,那个和叶剪秋一起的男孩子看见马就害怕,战战兢兢的往上爬了几下也没能上去。
朝歌不耐烦,伸手一把就将他拉了上来,让他坐在叶剪秋身后。
看到他惨白的脸,叶剪秋扭头悄声对他道:“别害怕,坐马可爽了,抓紧我就行。”
朝歌听到叶剪秋充英雄的大话他暗自好笑,想逞能?那就让你逞个痛快!
“晋伯,我先走一步!”
“好!”
朝歌一拉缰绳:“走!”
黑马听到号令,抬起蹄子咴咴的叫了几声,撒开腿就在人群中狂奔,顿时市场内沙尘滚滚,鸡飞狗跳,落叶乱飞,连枝头上的鸟也“轰”的一声全部飞走了。
慌张的皮狙兽们开始发出“呃——呃——”类似打嗝似的声音,不停的围着杨树打转,牛羊驴骡猪等牲口被惊的拉不住,几只野兔从笼子里蹦了出来,商贩们跳起来就追!那些跑不了的牲口被系了绳子急的围着杨树直打转,一头驴开始在地上打滚儿,一群鸡鸭鹅尖叫着扑打着翅膀乱飞,沙地上顿时多了几只打碎的蛋,空中飘浮杂乱的羽毛!
叶剪秋一个颠簸向前一扑就抱住了朝歌,他吓得松了手道:“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又一个颠簸,他又狠狠扑了上去,鼻子重重的砸在朝歌坚硬的后背上,酸的他眼泪都下来了,他只好紧紧抓住朝歌的腰:“对不起,这次是故意的。”
他们骑着烈马,顶着矫阳,很快就来到了一处青砖大宅前。
朝歌停了马,扭头对身后道:“下来!”
最后面坐的男孩子脸色煞白,腿软的直打哆嗦,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坐烈马,实在是吓坏了,差点尿了裤子!
感到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作,朝歌不耐烦:“你们聋了?!”
叶剪秋只好从两个中间溜了下来,然后将一脸泪痕的男孩子扶下来,对他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这不是好好的到家了么?”
男孩子红着眼圈,打着嗝委屈的小声道:“哥,俺想吐……”
“先忍一下,等会给你喝点水就好。”
“嗯哪。”
朝歌下马掏出了钥匙,将大门打开,牵马走了进去。
叶剪秋扶着那男孩子在身后紧紧跟着朝歌,他轻声问道:“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相互认识一下。”
“你不是大小哥么?咱们都是西兔儿村的,俺是叶小溪呀!”
叶剪秋无奈的揉揉鼻子道:“前些日子病了好些天,有些事情都记不得了,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叶剪秋,以后就叫我剪秋吧。”
“嗯哪,剪秋哥,你说话也变味儿了,文诌诌的哩……”
叶剪秋干笑了两声。
两个人跟着朝歌来到这空无一人荒凉的大宅院后,朝歌道:“你们现在就开始打扫,晚上我来验工。”
说完,朝歌骑着大黑马就走了。